南莛聿滞留原地,没有上前,泥娃娃觑他谨小慎微,似拿不定谁先谁后的顺序主意。
幽闭未知的环境让人坚信掉以轻心会送命。
嘴上解释较为苍白,实际行动信服力强,泥娃娃主动带路,偏头示意端态主人切勿跟丢。
铁门后面延长直来直往的甬道,石块扣紧泥土嵌在地面,有些不是平躺而是半坐地面的石头能把人摔的跪地磕头。
小豹子怎么会误入这个与世隔绝般的鬼地方?氧气不足光线失踪,仿佛闯入了被盗墓贼洗劫一空的皇族墓室,没有髹漆棺椁和奢侈陪葬品。
还好他从地面纵身一跃不忘手提相伴的灯笼,只可惜,这盏被小怪物攥在手里的灯笼所散发的烛光也近奄奄一息。
正因为越暗沉越枯燥,既要留意脚下的/堕/胎/石又要提防前面带路的/树/皮/人/偶,沿途黑连黑的视觉疲劳以及缺氧并发的心律失常,让他不得不放下因诡异相识而产生的成见去求助那只小怪物。
小怪物这个时候没有落井下石,恃强凌弱。特别有人道主义关怀那味地掏出一根细长条叶片,让他含在嘴里嚼着吃,说是能呼吸自如持续造氧。
南莛聿两指捏着小怪物递来的细长条,借助低迷的烛火细细观察,他记得这片叶子被小怪物揪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洗。
“主人,这叶子不脏的,我特地选了片无斑无虫的叶子,吃了不会闹肚子,也不会对小主人有什么危害。”
诚恳到这种程度南莛聿也不再挑三拣四,他一边放嘴里细嚼慢咽一边就事论事的套话:“初来乍到危机四伏,好东西不应该留在最后,万一追悔莫及也只能怨世事无常,哭瞎双眼更是起不到任何补救的作用。”
泥娃娃轻声笑说,“如果我当时就让主人吃下这片叶子,恐怕主人会怀疑我别有用心。”
短暂的两分熟交流后,绝遣的远路陷入窈寞的黑暗。
随着小怪物骤然的平稳和语气淡然的到了,南莛聿迫不及待地探头去瞧。
也是一个粗糙的洞口,洞口连接的跨步高度有石阶垫脚,里面虽然黑漆漆但目视之物有稍许清晰。
数不清多少根顶天立地的石柱似标兵保家卫国,铁骨铮铮。
这么多根石柱共同擎起了山体内部独辟的无人之境和分层稳定xing。
看起来像是人力成本投入大的/防/空/工程。
进入洞窟之后小怪物就丢下一句树郎要靠自己找的善意谎言,而后,就随便找了块地选择xing耳聋。
要和树郎打招呼的告诫言犹在耳,南莛聿深呼吸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声小豹子。
主人真是单纯的让人牙痒痒,树郎可不在这呢。真要找,找到来年开春就剩一具枯骨咯,树郎困死在这里,也将化为它们这群泥娃娃饥肠辘辘的饱腹食物。
慢慢找,它先睡会,实在找不到了再把主人给带出去,就是不能让主人落入其他的泥娃娃手里,否则一尸两命,尸骨无存。
南莛聿环绕石柱从上看到下,后回头瞪了眼正在“呼呼大睡”的小怪物,给他带路倒是积极,一听说要帮他找人就装睡觉,树郎在不在这里他会没感觉吗?
心心相印的红绳永不褪色。
他恨急了自己要做的事被别人百般阻挠,气势汹汹的如风卷到小怪物的身边。不是素芙就算了,还欺骗他树郎的藏身之处是这个鬼地方,心里有气的南莛聿抬脚就是狠踹,对着泥娃娃当胸一记霹雳无影脚。
被踹倒在地后脑勺打咚的泥娃娃呕出了/一/大/滩带着咸腥气味的泥浆,这让身怀有孕的南莛聿眉头紧锁连退好几米,动作要是慢了半拍那些黏糊糊的泥浆肯定会污染自己的衣袍。
欠揍的小怪物禁不起别人挑衅,更禁不起自己的主人把它当十恶不赦的罗刹看待,它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抹去唇畔水痕蜿蜒的泥浆,似暴躁的公牛发泄仇恨以头抢撞过去。
它的目标正是主人腹中那团“含苞待放”的胎儿,南莛聿察觉对方的怒火一点不比自己的少,少年人紧急避险的灵活为他保住了一条命,旋身闪躲在根根石柱后面,利用/坚/硬/的石柱作为天然屏障,不与小怪物拳脚相向正面冲突。
论起打架,他南莛聿没怕过谁,不就是看谁有没有那股刀口舔血的疯劲,体格的差异并不能笑到最后。
他可以不怕痛不怕死,但是亏呀。
要救的没救出来自己还折在这里那可怎么办。
再加上他的肚子……脆弱的像颗小樱桃。
不能剥夺小东西长大成人的合法权利。
左支右绌的南莛聿比那丢了拐杖的老爷爷还要叫苦不迭,偌大的洞窟时不时传来几声木头撞击石柱的金铁交鸣,震得南莛聿飘然的脚步杂乱无章。
泥娃娃情绪失控头上多了几个包,南莛聿气喘吁吁脚底板多了几个泡,确定这根石柱背后无法藏人没有被打的风险,他缓气收力倚靠石柱想要小憩一会。
小怪物发起疯来两只眼睛白长了,逮谁撞谁也不敢看看对方是谁。
拖着堪称包袱般的身体/硬/碰/硬/都要再三考虑。
它会吃人吗?
南莛聿想到这里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全都冒了出来。
会吃人的话此地不宜久留啊,行走的延年圣品非他莫属。
树郎这边他继续用龙鳞探路也是一样的,肯定是他还未掌握鳞片显灵的窍门,实在不行就让巳里出手。
撑着石柱平平无奇的表面站起身,通过脑海中毫发无差的沿途回忆,南莛聿从柱体后面靠旁换移几步,瞄准最远的角落抛出素面朝天的石头。
捕风捉影的泥娃娃果然上当。趁小怪物紧追那块以假乱真的石头远离自己的视线,百米冲-刺的体能爆发南莛聿争分夺秒,眼看就要跨上石阶穿过洞口逃出生天,小怪物最终发现了石头并非他本人,转身就调换了方向识破南莛聿的拙劣把戏,疾冲而来。
惊慌失措的南莛聿小心翼翼放不开手脚,小怪物悠哉悠哉地缀在身后嘲笑他自不量力。
来回两趟差点没把南莛聿给累死。
“该死的小怪物小/变/态/。”
他有所忌惮的咬牙咒骂,似乎这样就能将小怪物给震慑,让他手撕噩梦顺利救出小豹子。
“主人,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乖乖的到我身边来,陪我一起睡个觉,或许我心情好就让你和树郎团聚。”
啥啥啥???
是他没睡醒还是他听错了?这小/变/态/在讲什么狗屁,还陪他睡觉?他算什么东西给他提鞋都不配。
南莛聿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杀伤力无的脏话。
“你滚啊!”
“我可不喜欢你!”
泥娃娃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脯/,邪肆的笑容是宠溺的纵容,故作娇-滴-滴的语气学他骂人,“你滚啊~”
“我可不喜欢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不止是个颠公,还是个开盲盒不小心开到的睡前黑暗小故事中的病娇款声控男友。
南莛聿在现实中不太爱吃病娇这类属性,主要是年纪大了心脏容易坐过山车。
科学划分,病娇类型在精神层面和行为层面上分为:依存型、独占型、攻击型、排他型、无害型、崇拜型、妄想型、跟踪型、孤立诱导型、自残型。
看字眼简直让人倒抽薄荷凉气,哪种类型都不是省油的灯,最温和的无害型只是会克制,真到克制不住的那一天赶紧逃离地球吧。
他身边没有病娇,但是他的朋友很不幸交了个病娇男友,刚开始大家还很羡慕夸他挑男人的眼光真好,结果说多了都是泪啊,有天他的朋友和他微聊吐槽,说他的小男友/侵/占/欲/比鬼缠身还要强,更是讲到分手这个话题动不动以死相逼,一天二十四小时比/连/体/婴/儿/还要夸张。
实时监控实时定位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总而言之,有他朋友在的地方那位的出镜率也相当高。南莛聿对他人的感情发展和私生活是从来不发表什么在一起或者重新找的意见,最多当个情绪垃圾宣泄的聆听者,他朋友反而很沉迷这种被人放心尖上无时无刻都挂念的状态,因为他朋友是个/浪/荡/1/。
镜头切换南莛聿这边,铁管路不太好走啊跟抹了油似的会打滑,爬两步回到原点,爬五步名次下跌。
地下隧道进来容易上去难。
内心已经在哭泣的南莛聿手发-抖脚抽筋,泥娃娃嘴里叼着一根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做无用功。
龙鳞到底怎么用啊?滴血认主还是芝麻开门?
紫刹粉星大师兄非要塞他手里,说什么为他的人身安全消灾解难,请问这是网红产品推销的统一话术吗?回去他就把紫刹粉星物归原主再也不见。
泥娃娃对自己的主人真是无话可说,泪眼婆娑的一步三回头,想要它帮忙就别客气啊,树郎树郎的,陪树郎睡觉就成陪它睡觉……主人怎么说来着,提鞋都不配。
真是伤心呐。
“主人,我不逗你了,我知道树郎在哪里,现在就带你去,怎么样?”
准备从隧道里反身“蛄蛹”着出去的南莛聿闻听此言,不问世事的歇了半晌,似在斟酌这句话的真实xing可不可行,或许想通了也或许认命了,他勉力抬起上半身滑到小怪物的身前,任对方圈住纤细的腰肢将他从地上抱起,泥娃娃知道主人这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相信了它。
其中一根石柱上面容纳接顶的鸟巢,那根石柱底部与之相连的接触面是第二空间的入口,石柱本身是可以灵活挪动的,且不像其他石柱那么重。
他们合力推走这根鸟巢石柱,透过水缸口那般大的圆孔,南莛聿再也忍不住锥心蚀骨的思念之情声嘶力竭地呼喊。
祈冕贞睡得正香时,梦见了南美人趴在头顶的乌云上要捞他回去红烧,他心想,红烧就红烧吧,和南美人/融/为/一/体/他求之不得。
豹子想法也善变,他又不想和南美人的胃液/融/为/一/体/,他要和南美人有肌肤之亲赏春花秋月。
口-干-舌-燥的南莛聿驱使小怪物捡块石头过来,他要扔醒美梦循环的小豹子。
小怪物很听话,说捡石头就捡石头,不耍花招没有怨言,等南莛聿摸到这块石头的体积之后,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呆愣几秒。
兄弟,这都可以叫砖头了你知道吗?
这不叫扔醒,这叫砸死。
“砖头”脆脆的,南莛聿可没想谋杀亲夫,掰开他自认为大小合适的“叫醒神器”,腕部往后再往前,松手。
“嗷吼——”
小豹子仰起头挤出一声令周围生物肝胆俱颤的猛兽之音。
咦……
仰头的祈冕贞卡了壳,浅金色的大圆眼从南莛聿俯视的这个角度来看整只豹萌萌哒。
见小豹子的注意力终于放在自己身上,南莛聿的眼泪啪嗒啪嗒似下雨般滴打在石台上,有几滴恰巧垂落在了小豹子的脸上。
泥娃娃占一席之地露了个脸,祈冕贞脸色瞬然狰狞犬齿锋寒。
惊讶于小豹子凶猛的体现,不待南莛聿出言安抚就见小豹子全身蓄力四肢肌肉紧绷,好似要凭借优秀的攀跃能力飞上来。
“可恶的东西,离我的夫郎远一点!”
“小豹子你在说什么?是它帮我寻到你的踪迹,我们要好好感谢人家。”
泥娃娃得了便宜还卖乖,嘴欠道:“就是就是。”
祈冕贞瞪着小怪物冷哼一声,却也没再任xing,豹子树郎眼神犀利,阴沉沉盯着人看有种大型猎食者势在必得的生死掌控感。
泥娃娃直视着明显底气不足。
怎么将小豹子救上来又成了现场唯二的难题。
树皮/人/偶/眼珠子滴溜溜转充满算计,计上心头,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主人跪地的身后,似要行不义之举。
咆哮近在咫尺颇有毁天灭地之势,南莛聿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出血,只见小豹子倾注全力腾踔而起,长发少年以肩臂撕裂之痛为救夫代价,两者相辅相成就要得偿所愿。
也就在这时,南莛聿的眼角余光没有捕捉到小怪物规矩的身影……
推背感如跳山羊猝然袭来,长发少年从喉管催出凄厉地惨叫,似啄舍的鸿羽飘进火堆之中,灰飞烟灭。
眼花缭乱的石块像水沸下锅的饺子,扑通扑通像要来世再见,鸟巢石柱再度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