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捷也试图通过珊珊所言梳理前因后果。
跟居邵开从头说起,但也还是刻意忽略一些信息:“就是……你回来那个礼拜天晚上,我去聚餐,阿荣……阿荣也是他们带过来一起吃饭的,然后他们聊起我之前在学校里那些传说。”靳捷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不由顿了一下,继续说:
“吃完饭以后,阿荣后来就找我,说要追一个女生……但我只是帮他起盘看了看机会!不知道他用这么……危险的方式…不过他有让我给珊珊做护身阵,借用你的人偶就是帮珊珊挡灾的!后面的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刚刚那个电话里说的她家里人有什么生命危险,应该是意外吧……”
“我之前问你这一单是干什么的,你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我,你是怎么想的?”居邵开等了一会,见靳捷不吭声,道出真相:“你明明就是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做!所以藏着掖着不告诉我是不是?还有聚餐是跟什么人?你以为洗了澡我就闻不到你身上的烟味吗?是不是和一些社会上的人聚餐?”一连串发问如石子入水不断蔓延出涟漪,一阵接一阵地追问连环砸向靳捷耳膜。
居邵开一时似乎刹不住闸,话头收回来但质问未停:“我知道你还债压力大,但是赚钱也不能以伤害别人为代价啊,这个我们之前是不是讨论过!”
这是靳捷第一次见居邵开这么严厉的样子,之前圆润软萌的影子全消,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他看着面前的人开开合合的嘴,忽然感觉声音逐渐遥远,好像什么也听不清了。看着居邵开身上的风衣,领子领阔,翻涌的思绪最终沉淀成,怎么和付允巍有点像呢,呵,是不是上班的人就会变这样。
付允巍的车开了上来。
两个人都没动。
靳捷想这两周的不安与心虚终于像楼上另一只落地的靴子,到头了。但实际上他做错了什么吗?他只是没有像付允巍说的那样,先去调查一下他的客户。
那么,谁特么的会去调查自己的客户呢?!
他满心焦躁,心里的疑问也脱口大声喊了出来。
收到这样的回答,居邵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看他,眼神冷漠起来,让靳捷觉得很陌生。
那边的车打开了双闪,后面也有车跟着从地库上来,被付允巍堵在那,开始按响喇叭催促。
居邵开仰头朝天深吸一口气,摇着头对靳捷说话,声音低沉:“我暂时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你自己回枫雅居吧。”说着转身上了付允巍的车,没等靳捷,车开走了。
靳捷的脚像是被粘在了地上,直到车尾灯划出一道光带,才松下身,踢飞脚边的一个易拉罐,很想抽根烟。
醒来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睁眼反应了一会,靳捷意识到已经回到枫雅居,第二天下午了。
记忆回笼,想起昨晚和小黑大吵了一架。
靳捷抓了抓头发,难受。
想了想还是起床,来到桌前,对着珊珊的八字九宫研究,企图看出不那么糟糕的预示。
就在此刻,靳捷才忽然意识到盘中一直呈现的玄武之象,其实指示的是女生身陷的迷局。而此时盘中较之前发生些微变化,新生出了此前不曾有的财星生扶。但官杀较弱。
联想到邵姐说的,可能是家里长辈去世,珊珊要接手家业了。只是官杀弱意味着,她不一定能守住这家财。
为什么是珊珊呢?阿荣一开始就目标坚定,如果并非他所说的一见钟情。那么很有可能,是因为瞄准了珊珊的财星用神即将起柱生焕吗?
靳捷问使者有没有办法追踪到珊珊的现状。
大使忽然出声提醒:“公子,护身符用到的能量,或许可以追踪一下。”
既然那天曾给珊珊做护身阵法,使用的是靳捷的能量,虽然已过去多天,但应该还有残留的能量跟着女生。
靳捷试着召唤出山鬼追踪主体。手链爆出的金光竟逐渐扩大,最后变成一幅圆形荧幕般的界面在半空中垂直呈现。画面中映射出关于女生的零碎画面,被一辆路虎撞出去、阿荣抱她去医院、两人一起逗狗、表白、领证,随着时间越近当下,画面影像越淡,珊珊在飞机上靠在阿荣怀里、去到的病房、一群人围着让她在纸上签字……
如果阿荣的目的是通过珊珊获取财富,那么现在靳捷担心的,则是这个女生的安全。
要知道既然二人已经领了证,那么女生一旦有什么意外,阿荣得到财富将合理合法。
靳捷脑子有点乱,一方面是新技能开发让他有些意外惊喜。另一方面,难以厘清阿荣的真实面目,不知道要如何避免珊珊因为他的插手而产生更大的、难以挽回的人生变数。
打了个电话给孔乐,问起阿荣。
孔乐一如既往地并不直接回答:“你问他干什么?”
靳捷干脆摊牌:“他让我帮他,但因果会牵连第三个人,我想问问阿荣到底什么身份背景,也是聚福堂下面的术士吗?”
孔乐沉默了一会:“你们之间的交易我不会干预,你想帮就帮,不想也没问题,但不要再打听了。”
一无所获。除了孔乐提及,年后有个大单会找他参与,目前还在筹备阶段。
靳捷于是又陷入思索:同样是收人钱财帮人解决问题,师傅,你以前是怎么判断帮人的标准的呢。
这一单按理说已经完结,他还要反悔吗,还要插手影响事主吗……
发着呆,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愣愣地看着居邵开走进来脱下外套,靳捷站了起来迎过去。
面对面望着彼此,小黑伸出手摸了摸靳捷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无奈地柔声问:“吃饭了吗?”
本来还没什么感觉,听到这话,靳捷简直了,委屈地实在是忍不住眼眶发热,扑上去抱住眼前的人。
脑袋在对方的肩膀处摇着:“没有,饿。” 鼻音浓重。
小黑的高领毛衣柔软温暖,双臂也抬起圈住了靳捷,嘴巴凑到靳捷的耳侧,低声说:“对不起。”
靳捷听到又用力摇了摇头。
待到吃完饭,又给小黑更新了目前的信息。
小黑忽然问:“我那个人偶呢?”
靳捷去客卧取那个人偶,才发现稍微一动,衣服下掉出了七零八落的碎片,竟是已经粉身碎骨,唯独留了条右腿的小腿是略完整的。
听到声音小黑走进来,看到一地碎屑,震惊到说不出话:“这是,帮那女生挡了灾祸的意思吗?”
靳捷心情沉重地点点头,随即去拿扫帚。
小黑看他默默扫地,提议:“要不你再给珊珊做个护身的阵法?”靳捷点点头又摇摇头:“这种阵法是有时限,随着时间越长效果就越弱,难以长期起效。”见小黑也难得地皱紧眉心,又安慰:“看盘上的情况,珊珊其实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主要还是守财不易的象……或许阿荣真的并不想伤害她,只是求财。”
“那也应该帮珊珊守住她的家产,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也可以托我姐去办。”
靳捷想起那个服装店:“珊珊命格属金,看起来是很善于经营经济事业,现在应该是恋爱上头导致的一时被蒙蔽。或者我可以做个阵,让邵姐有机会送给她,摆放在正确位置就可以帮她斧正事业格局。”
大使悄悄提醒:“还有红绳的力量,要解了。”
对哦,靳捷都忘了火克金这一茬。
不料小黑问:“红绳是什么?”
靳捷想起件事,立刻扒拉他的领子,看到贴肤的玉佩,长舒一口气。原来真的一直在这。忍不住猛地亲了没牙仔一口。
小黑被转移注意力,大叫着躲开:“靳捷!你快去把胡子刮了!”
居邵开说他已经跟公司打好了招呼,过完年以后再去了。可能也是觉得上班这件事对俩人感情和沟通都有较大的影响,所以想陪陪靳捷。
靳捷也想回观里打扫一下。
距离上一次回来已经过了几乎半年,但靳捷推门后,惊讶地发现观内纤尘不染。不管是观里还是起居室,屋子里都整洁干净,内堂的神像前,甚至还有新添的香烛供品。
“师兄!凌霄!凌霄师兄!”靳捷立刻往几间卧室跑,一边跑一边唤着。可是扫过的每一间屋子都空着,甚至没有多余的行李物件。
失望地回到院落中间,汗湿的里衣在寒风吹过时,激起一阵战栗。
“别站在外面了,待会再仔细看看,说不定你师兄留了什么信件。”居邵开揽着人进了伙房烧水。
“师兄估计刚走没多久,等我看看先。”靳捷说着来到院里的树旁,接入植物体内,仿佛录像机一样倒放。终于发现师兄大约十天前回来,还带了两个人貌似是徒弟。
快进般地回放,看凌霄进门怔愣,凌霄如他一般在各个房间呼唤找人,然后是起盘大概在算,忽然他从来都冷面理智的师兄泪流满面,伏身在地无声地颤抖着身体。
然后是被两个徒弟扶起来,稍作歇息,三人开始清洁观内的一切。
三人出去了一趟,然后凌霄又独自回来住了几天,直到靳捷进门的前一天才走。
居邵开走过来:“发现什么线索吗?”
靳捷摇摇头:“这个角度能看到的,他都在内堂打坐,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看这个。”居邵开把一个信封塞到靳捷手里:“我刚在供品后面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