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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宁王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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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烙饼的男子叫全笙,是半笙的兄长。

至于为何叫这名,乡里乡邻也都知道。

全笙出生的时候阿娘还好着,半笙出生时,阿娘因大出血没了。

阿爹就变了。

他将责任全部推在半笙身上,莫名就会来气,少则辱骂,动则拳脚。

乡邻听到最多的不是半笙的哭喊,而是全笙的求饶。

半笙性子孤僻又倔,被揍从来不哭。

倒是全笙,性情纯良憨厚。

没几年,阿爹从姨夫家喝多了,还坚持要赶回家,夤夜,就这么从小土堆上滚了下去。

阿爹也没了。

阿奶会烙饼,每天起早贪黑,养着两个小孙子,勉强过过日子。

阿奶上个月摔了一跤,好了后身体就大不如前,全笙便让阿奶好生歇着,饼以后就他来烙好了。

但半笙,总是不省心,听人说,全笙都生了半个月的气了,至于为何,估摸着半笙又是闯了什么祸。

“郎君,来块饼吗?”

全笙伸出右臂抹汗,略期待地看着宁安。

宁安摇摇头,将一小褡裢放在炉沿,“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全款。”

全笙一怔,嘴巴翕翕合合,“是……是半笙?”

宁安微微颔首,“我要出趟远门,得借令弟半月。”

全笙将褡裢塞回宁安手中,不悦道,“他那差事我一向不同意,让他换个就是不听,你说万一来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同阿奶说。”

“听说阿奶已经卧床半月了,每日都得药汤来灌……”

宁安没说下去,全笙一边揉面,一边眉头紧锁道,“家里虽然紧巴,那也不得用半笙的命来换,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油盐不进般地强调了一句,“这事没得商量。”

宁安讪讪地笑了,自顾自地跟了句,“是吗?”

宁安转身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漫不经心地问道,“全笙兄弟希望令弟成为什么样的人?”

半晌没有听到应答,宁安拧身看到,浑身僵住的全笙正盯着面团若有所思。

宁安又将褡裢放在炉上,“这是定金,我会护半笙周全,哪怕是用性命来换,也决不食言。”

走到“成记镖行”,再找到和宁安接洽的李师傅,又花了点时间,李师傅颇为讶异,本以为他必无功而返,谁承想,竟让他做成了这事。

一大早,这小郎君就来要人,要求格外奇怪,既要身手不错,还不张扬的,李师傅让他们站成一排溜,那小郎君就一眼看上了半笙,半笙这小子性情乖僻,这半个月来,有几个客人都对他有意见,不捧哏就算了,还净捡大实话来讲,屡教不改,但总镖头带回来的,谁又敢多说什么?

看上归看上,但半笙不能出远门,这里谁都知道,除非有他哥全笙的同意。

这也没办法,父母早逝,他阿奶身体又不好,这万一……

“李师傅,李师傅!”

一手在李师傅面前挥了挥,将李师傅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清了清嗓子,对一旁的伙计扬了扬下巴,“去,把半笙给叫过来!”

还未走近半笙,半笙一掌拍在桩上,眼睛朝后掠,来了句“不去!”

掷地有声,与他青涩的样貌截然不同。

宁安微微颔首,半笙搓了搓鼻子,反身便走。

翌日。

天还黑着,宁安便退了房,刚出城门口,就瞧见一人倚在树旁,怀中抱着一把剑,见到宁安牵马走近,他便直起身子,略微向宁安拱拱拳,宁安回礼。

“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半笙兄弟多多指教了!”

半笙不应,年轻气盛,有些不服罢了,但又职责在身,只得这么拧巴,宁安不同他计较,上马便走。

他很快跟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天欲发白。

黎八不在凤鸾阁,认识他的人说,黎八行色匆匆,只留了句话,若是小郎君来找,便去白城青水楼。

这个方向过去,途径白城,去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一路都未说话,除了中途在林间歇了脚,终是在日落前抵达了平阳村。

向老乡借了一间柴房,老乡拿来两床被子,很热心地帮他们铺了铺,生怕他们冻着。

睡至半夜,宁安入了魇。

终是醒了过来,眼睛还未来得及睁开,便听到一丝声响,动静很小,生怕惊扰了他。

尤其当那手在宁安枕后的包袱里翻找时,宁安佯装被惊醒,伸了伸懒腰,转到另一头,装睡。

头从枕头上掉了下去。

俄顷,细小的动作又开始了。

似乎翻到了什么,宁安听到了一声冷吸,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拧身扭过脖子道,“我劝你不要动,这是为你好。”

被宁安这一吓,半笙手中的东西缓缓落了地。

“看清楚了也好,省得解释,”宁安支起身子,将东西缓缓折叠后重塞入锦囊中。

“这处宅子我知道,他们都说是官家的人……”

宁安轻笑,“不错。”

“你是偷来的!我要送你去报官!”

直接联想到偷盗,宁安也是始料未及的,“你以为我盗取房契地契,能活着离开风翥城?”

半笙略加思索道,“你在警告我。”

宁安盘膝而坐,又笑了,“是,也不是。”

“何意?”

“若你这趟人身镖未完成,或中途逃离,后果便让你兄长和阿奶来承担。”

“做,还是不做,都随你。”

在宁安沉肃瑾敬的眼神里,半笙败下阵来,缩回角落里,继续翻身而睡。

宁安早就看穿他的所思所想,摆了陷阱,正好等着他跳进来,彻底打消他叛逃的念头。

眼下,威胁远比所谓的忠心和责任来得有用。

荒诞,残忍却无法否认。

两天后,白城。

青水楼虽是烟花之地却进不去,门口的女子目光越过宁安,落在半笙身上后又收了回来。

“小孩儿?郎君莫要为难奴家。”女子笑了笑,转起秋波倒是无限钟情。

宁安讪笑一声,“多谢小娘子提点,是在下糊涂了。”

半笙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宁安还未开口,半笙便走了出去。

半笙转头指了指前面的那棵树,意思是,他便在此处等候,绝不离开也绝不干预。

半笙有种超脱年纪的成熟。

宁安也没空通他解释,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在甜腻的气氛中,宁安四处寻觅,大堂里,包括二楼,都是人,男男女女,相拥搂抱,卿卿我我,张扬又恣意,他得找人来问问,不然,光穿过这层来往的人群,他就得花好多工夫。

有人搭上了他的手腕,宁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路拖至后院。

“黎……黎叔?”

直至从后门上了大街,那人才松开他的手。

“公子,可把你盼来了。”

“黎叔,这……从何说起?”

“这里不方便,走,找个能说话的地儿。”

宁安略踌躇,半笙还在楼外候着。

“那个小娃娃别管他,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没事的,快些,来不及了。”

黎八的精神高度紧张,如同绷紧的弦。

宁安只得跟了上去。

转了几道巷子,黎八终是推开一扇小门,待宁安进来后,勾着如羊腿般细的脖子朝外看,确认无人跟踪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正前方是两进小房,那拐角应该是后厨,而左手边一进房较大,除了中间的,两边皆是内室。

黎八点了灯烛,缓缓端了过来。

羸弱的火光四处摆动。

“我觉得……”黎八四处看了看,神经兮兮地来了句,“有人要杀我!!!”

声音神秘而沙哑,受了外力的火头扭动如被雨水打湿的麦苗。

宁安终是看清了黎八的脸,只一月不见,他竟是这副模样了。

瘦削和清癯的脸上,眼眶已经陷进去了,嘴角绽出一丝寂寞的笑纹。

“永丰六年盗墓案,公子可知?”

“略有耳闻,说是一帮夜仙掘了前朝的淇王墓。”

“那便从那里开始说起,这些事,我藏了二十四年,本想着就这么带进坟里,但眼下,我该是活不了那么久了。”

“有些事,必须得有人知道。”黎八视线直注前面,严肃而认真,开始娓娓道来。

(以下黎八视角)

永丰四年,我那时候还年轻,不过十七八岁,天天游手好闲,混吃等死,家里有点家底,嘿嘿,公子可别笑话,我那时都不晓得我家里头的祖祖辈辈都是干那营生的。

这没必要骗你。

真没必要。

那我接着说。

二十岁那年,小叔叔病了,症状极为离奇,先是高烧不退,嘴里说胡话外,忽地清醒时,就翻身下床。

做什么?

跳舞,对,就跳舞。

那眼神发直,半点都不带转弯那种。

身体扭成各种奇怪的姿势,都不知有何含义。

跳完就像没了气似的,如一滩烂泥,就这么滩在地上,又像被什么钉着了,力气格外的大,找了两三个男人,才能把他抬到床上去。

而后,烧又发了起来,小叔叔又开始神志不清。

这其中反复了多次。

来了几个大夫都说没法治,显然都被吓到了,恨恨地甩袖离去。

我哪里见过这些事,蹲在屋外头的土堆上发呆,堂弟二狗每天贼眉鼠眼的,十一二岁,也是讨人嫌的年纪,说话也不中听,天天捣蛋,小叔叔一天到晚追着他打,我也不待见他,看他就烦。

只见他神经兮兮地凑到我跟前说,大家都得死,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这嘴是真的欠,居然这样咒我,我对着他脑门就是一下,他贱兮兮的,摸了摸脑门,也不恼,又跟着来了句,爷爷早些年跟他大爷下过一个斗,得罪了神明,被下了诅咒……

我又是上去一巴掌,一瞬间把他打懵了。

他问我为什么不信?

你爹,我大爷,不死了七八年了吗?

我三四岁,我啥都不晓得,你呢,你那时候都十二了,你咋不记得了?

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现在轮到我懵了。

我根本不记得我爹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我似乎烧了很久,好了后,爹就没了。

他们跟我说,爹是病死的。

什么病呢?

没人知道。

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他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知道我爹说什么胡话来着,我就凑在旁边,听得分明。

‘触犯神明,必遭天谴!尔等蝼蚁,也敢与天齐?’

他对着我的脚面就来了下,然后飞也似地跑了。

我不知蹲了多久,起身的时候差点从土堆上栽下去,我那时候就一个想法,得找我娘,得去找我娘。

“公子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茶,看我这记性……”

黎八自顾自地起身转出门去,留下宁安一人蹙眉沉思。

一切都静静的,月光倾泻在门口的青石板上,泛着冷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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