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五条悟穿了一身浅色绣有枫叶的和服，白发如雪，浅蓝的双眸定定地看着站在门旁打电话的青年，对方的脸上有轻松、无奈的笑意，电话那端显然是和他相熟的人。

五条悟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跟在对方身后看起来丝毫不像好人的两个人，直觉应该是他们。

那他到底又是谁呢？

五条悟双手放在和服袖子之中，白色的睫毛随着思考张合。站在不远处的侍女们不敢催五条悟离开，只是在他身后站着等候。

“宿主，不要忘记之前的约定。”见威兹曼挂断电话，慢慢地向树下的五条悟走去，002在心中小声提醒道。

威兹曼轻轻地，乃至几近于无地“嗯”了一声。

他走到距离五条悟还有两米的距离停下，两个人面对面安静地看着对方，更或者说是审视着彼此。

距离上一次见面并没有过去很久，只是上一次由于过于突然的见面，威兹曼并没有仔细地看看面前的少年。

作为五条家未来的家主，从小到大被家族所有的人当做神子来看待，五条悟待遇方面只能用最好来衡量，物质方面的亏待是不可能的。

只是觉得头发有些长了。

眼睛警惕淡漠，眨眼的瞬间仿佛看不上全世界，很有个性。

确实有在很好地长大，威兹曼得出了答案。

青年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咒力的存在，五条悟第一眼就知道。

他又看了眼青年身后不远处的四个戴着兔子面具，装作不经意却时时打量着这边的人。只是他并不是很在意那群对于他来说算是弱者的人，目光又落在威兹曼身上。

威兹曼任由少年的目光丝毫不掩饰地在自己身上划过，挥了挥手，“又见面了。”

和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教过的学生当陌生人这件事，对于威兹曼来说，还是有一定挑战性的。

“五条悟。”威兹曼眼眸轻轻弯了弯。

这个名字不算作弊。

上一次五条悟已经告诉他了。

“你上一次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五条悟说。他在京都的宅院里待了太久，又或许说尚未接触过御三家之外的人，整个人像是被隔离着观察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威兹曼：“叫我黑泽就可以。”

“哦，黑泽。”五条悟看了看其他地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眼威兹曼，“你来做什么？”

没有任何咒力，却还能踏进五条家的门，甚至被当成客人对待。

他可不知道家族和什么黑手党还有联系。

五条悟也才十岁的年龄，脸上甚至还未褪去童年的痕迹。

威兹曼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小的五条悟，弯下腰问：“猜猜看，我这次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无聊的问题。

但是，五条悟还是思考了一下这个无聊的问题。

“黑泽先生，原来您在这里。”五条家主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轻松的氛围。

他大步走了过来，脸上不露声色地闪过惊喜，“我本想等用餐时向您介绍悟，没想到你们先遇到了。”

五条悟听到他的语气，嘴角咧了咧。

这老头子在加茂和禅院那两个老头面前都不会这个语气说话，难得听到一次，还真是别扭。

看到五条悟的白眼，五条家主也没恼，甚至非常庆幸地想只要不是对这个黑泽先生翻白眼就好。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也多少摸透了五条悟的脾气，先给五条悟介绍：“悟，这位是御前派来的会议负责人黑泽先生。”

言下之意是这位是黄金之王的人，说话可以收着点儿。

御前，黄金之王。

五条悟也听过几次对方的名字。

他看向威兹曼，上次这个人说自己是看起来像杀了不少人的冷脸男的老师。

这是第几个身份了？

只不过五条家主完全是想多了。

作为熟悉五条悟的人，再加上威兹曼性格本来就随和乃至随意，压根不会在意五条悟任何在五条家主看起来过于不守规矩的行为。

甚至在听到五条家主这么说，已经听出来言下之意的威兹曼隐隐不赞同看了他一眼。

对于五条悟来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仅不讨厌，还感兴趣的人。

是的，感兴趣。

这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他更为好奇。

五条家主所谓的担心在两个人看来完全是空穴来风。

晚上吃饭的地方设在了正厅，只有威兹曼、五条悟和五条家主三人。

相对于子嗣繁茂的禅院家和加茂家，五条家族的人并不算多，甚至在这两个家族的对比上算得上是子嗣单薄了。

当了多年的人精，五条家主敏锐地感觉出威兹曼对五条悟的态度很宽松。

尤其对比上午面对他们皮笑肉不笑，像是标准培养出来的精英模样，现在更像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于身边的人。

他也不太开口，只是在一旁听着两个人对话。他知道未来的继承人比任何人都要聪明，只要他想说，没有说不出来可以让人开心的话。

但是不幸的是，五条悟丝毫没有愿意去顾着他人想法的意图。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越是让他想做什么，他就越会叛逆。

如果是禅院直毘人或是加茂家主，五条家主完完全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甚至是乐见其成。

这一次情况不太一样。

五条悟不用看就感知到了老头子掩饰都无法掩饰探究的目光，以及放在威兹曼身上客套尊重的神色。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威兹曼的另一重身份。

或许说，在场的这些人之中，只有他和威兹曼共享这个秘密。

“现在每天都是由家族里的咒术师们教授课程吗？”少年的眼光不屑于掩饰地放在他身上，威兹曼也是脾气真的好，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好奇问他。

五条悟随意点了点头，嘴角下意识咧起，脸上是浑然天成的傲气，“教的东西一会儿就学会了，很无聊。”

身为菅原道真的后代，他们有太多积攒下来秘传术式。但是对于五条悟来说，丝毫没有任何的难度。

虽然才十岁，家族里所传授的术式他都已经学会了，就像别人还在努力升级打怪，他一出生就站在了最终点，甚至大boss也没出现。

“学完之后有想过做什么吗？”威兹曼双手放在桌上，偏头看向五条悟。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甚至整个房间已经快成为两个人的茶话会。

五条家主？

已经没有人会注意了。

少年过于精致的脸在听到威兹曼的问题那刻甚至都没有犹豫，不加思考：“成为最强的咒术师。”但是见威兹曼丝毫没有惊讶，甚至也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就像是听到了他明天要吃什么一般的表情，他突然有些不爽。

这样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你好像早就猜出来了一样。”

威兹曼笑了笑，实际上是每个世界他都听到了少年如出一辙的回答呢。他丝毫不惊讶地歪了歪头，“对你而言，这样的目标只是简单的时间问题吧。更多的呢，比如说你喜欢东京吗？”

五条悟双眼微眯，目光落在面前笑得温柔却又漫不经心的青年身上。他的气质过于特殊，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定，和这个守旧的宅院格格不入，就像此刻和一个能够实现自身愿望的从阿拉丁神灯里面跑出来的神明。

“比这里好得多。”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京都的不喜欢。与其说喜欢东京，更不如说他讨厌这群充满着古老色彩的家族。

“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威兹曼问，又好像不是简单地去区分五条悟对京都和东京的喜好。

灯光下，威兹曼周围被光浅浅笼罩了一圈，就像正厅唯一的光源。五条悟注视着这份光源，思考这个他有想过还没有答案的问题。

“黑泽先生？”察觉到不对，五条家主忙说。

“你怎么还在这里？”被打扰到，五条悟不耐烦地看向他，“平时不是有很多事要处理吗，怎么今天就不忙了。”

五条家主：“.......”

威兹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五条悟闻言歪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这不是还没天黑吗？

再说了不是身后还跟着四个保镖，走那么早做什么，难不成是担心那个冷脸男？

听到威兹曼要离开，五条家主先是焦急了几秒，再看到五条悟不爽的脸色后突然想到了办法。他向五条悟的方向不着痕迹地走了两步，虽然是被五条悟瞬间发现而后停下。

声音刻意而明显，与其说对着威兹曼，更不如说是对着五条悟说。

“黑泽先生，不如留下住一晚吧。如果明天想去禅院家的话，悟也可以陪你。”

禅院家？？？

这么早离开就是为了去那个禅院家？

一个六眼神子就站在他的面前，居然想去看什么禅院家？

五条悟迅速转过头来，“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