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瘫了一天的池舟回到公司，已然是没有了力气去吃饭，想着还是要先趴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彼时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门，谁料钥匙都拿不稳，“啪嗒”一声，滑落至地上。
顺着弯腰捡钥匙的功夫，他干脆一坐，麻溜的靠在门框旁休息。
跟着何光出外勤，堪比一次种田亦或是工地打工。
就最后一单，为了让那家农户买下那平板和营养液，竟要帮着他们割稻谷，他们为了省灵力没舍得雇收割机，于是四个人赤手空拳的上阵，此刻被汗水侵蚀了一遍又一遍的衣裳已经干涸，但那股汗臭味却是萦绕在周身没散去。
头靠在墙上，轻轻扭动着酸痛的脖颈和胳膊，双眼迷离望向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手上还提着吃食。
“今天辛苦了！”裴邕离将吃食放在面前，正准备跟着坐下，池舟出声拒绝了，“裴哥，你离我远些，我现在浑身汗臭味。”
“不臭啊，挺香的。”他一本正经的安慰。
这话听在池舟耳中便有了别番的滋味。
香！一句他曾经说过的话语顷刻间飘在了脑海之中，字字又跌落至心上，砸出一阵涟漪。
耳根子微微泛红，池舟感到喉咙有些干涩难抑。
裴邕离却不觉得尴尬，拿起那食盒又接着道，“我特意挑选的菜系，酸辣可口，自然很香！”
池舟脸色闪过一丝窘迫，蹭的又爬起身，“进去吃吧，在走廊吃人多眼杂。”
这次，钥匙在手指作用力下一扭一转，轻而易举打开了门。
裴邕离拎着吃食跟在后头，补充道，“先吃饭吧，饿了一天，若是没吃饱就洗澡容易缺氧。”
“嗯！正好我有事情要与裴哥你说。”
围坐在阳台的小桌子上，呼吸新鲜空气，看着不远处清澈湖水，被风一吹荡起阵阵波澜，疲惫的心情被安慰了些许。
池舟扒了两口米饭，就开始吐槽今日和何光出门的事情，“我看这销售是有些坑蒙拐骗的，那些个妖各有难处，却还是要把他们身上最后一件御寒的皮毛给剥丝抽茧。”
“裴哥，为何那些人要租借公司的土地？他们没有嘛？”
“他们没有土地，换句话说，妖界里的妖和你们不同，对房子和车子的刚需要求不高，而那些山山水水都是自然界的，是我们共享的，不是私人的。”裴邕离极其有耐心的解释，将一些妖界的规矩娓娓道来。
“在妖界里面，我们享受天地灵气从而炼制融贯于身，于我们而言，灵气才是最重要的，所到之处望闻问切一番，心情跟着舒适即可留下修炼，不论一天，一夜、亦或是一阵时日都可以。”
“但不是每个妖都会守规矩的，族群部落时常发生战争，所以选出一个君主是必要的，就是妖王，管辖着整个妖界的规矩制度，所以只有他们才会对房子有需求，但也仅仅如此，其余的那些山水灵力都是各凭本事进行炼化。”
“一千年过去了，如今的妖界完全换了一番摸样，那里寸草不生，水资源匮乏，天色昏暗，不利于灵力的滋养，所以很多妖才从那出逃，赶往人界生活，也正是因为人界有人界的规矩，所以妖界的权贵才想出了对策，在这里开公司，土地等一切自然资源完全变成了私有制，才让他们对于灵力的窃取有机可乘。”
池舟握着筷子听得一愣一愣的，遂而又扒了一口米饭，消化一会儿，出声道，“很多规矩都很熟悉，是学我们人界的对嘛？”
裴邕离点头，“你可记得我们之前和雪倩吃夜宵时说过的话嘛？”
“那晚聊了太多话了，裴哥你说的是哪一句？”池舟抽空喝了口水。
裴邕离待他放下水杯继续道：“妖界的思想还停留在千年前的封建社会上，但发展却是远在你们千年之后，太不对等了。”
池舟撂下筷子，左腿不自觉抬起搭在凳子上，“咦呀，不对，你们那是灵力，换句话说就是法术，能和科技进行比较吗？”
这是玄学和科技撞一块了，池舟忍不住惊呼，真是邪了门了。
摇头不禁一叹，“但我发现有一样是相通的，那就是，”对上裴邕离眼眸，他一字一句，“那就是人性和妖性，这爱恨嗔痴、七宗罪上没差别，都是要去克服的。”
“你瞧之前那落花就因为史知朱的色欲和贪婪，被折磨得多惨，那个图男姑娘，因为家里人的懒惰自私，活得不如意，不过她有发消息给我，现在读书兼职，日子过得很充实，说还结识了一个千里有缘来相会的漂亮姐姐。”
“那就好，她家人没故意骚扰打扰她吧！”裴邕离见他说这话时眼眸透着明亮，清澈清明。
“没有，言归正传，那这公司和他们签订的合同又是什么意思？我听到何光说可以让员工家属也可以享受到一些福利待遇。”
裴邕离手一抬，轻轻一挪动，一份合同就出现在了面前。
池舟边看合同边听裴邕离解释着，“公司对于入职的员工给予包吃包住，六险二金的福利待遇之外，对于职位高的员工则提供员工家属同等的福利待遇。”
听起来很好，池舟眉眼一皱，“这合同说得清清楚楚，没有什么问题呀？”
“你用灵力再重新探个究竟。”
池舟灵力一抹，那合同又重新出现了新的字迹。
上面说公司对于录取的员工是经过层层选拔的，但需要在员工升职之前，家属要租借他们的土地种植粮食、花草树木等农作物或者观赏植物。
而土地产出的作物可以售卖给公司获取灵力。
同时，签署的这份文件是终身买断制的，意味着公司什么时候破产，他们这份合同才作废。
听起来也是不错，但池舟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些农户，脑海中某根炫连接，蹦出一句话，“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公司里。”
裴邕离点头。
池舟这才真正明白了这挖好的萝卜坑，“正因为妖界生存环境不佳，所以他们逃到了人界，不得不按他们立下的规矩行事，他们之中有些人明白是坑，但也不得不往里面跳。”
“裴哥你也说了，这灵力是自然界孕育而出的，自然缺少不了这土地、植物、水等这类天然物，所以明面上是雇佣他们给了一个好去处，可是背地里所有的指向种种都是为了获取灵力，从物质基础上开始，一直掌握到精神愉悦，这偏偏是妖最在乎最不能离开的依赖。”
“什么营养液，什么平板设施，什么游戏项目都是将所有妖放在一个大锅里，锅底下柴火一根根的放进去，灵力一丝丝的浸出融入在汤里面，那些权贵就等着喝炖得入味十全大补的膳汤，而后连坐惩罚，将他们家属的灵力也一并吞没，视为饭后甜品。”
“所以牛叔和马叔才想着要毁了这公司。”池舟一连串的输出，裴邕离静静的听着。
尾音落下，池舟意识到这番话就这样不经大脑给说了出来，情绪略微激动，不知不觉已经站起来，双手撑在了桌面上，倾身上前，靠近裴邕离，四目相对。
一双眼眸平静没有波澜，一双眼眸义愤填膺，怒火中烧。
空气凝静，此刻微风拂过，池舟额前的碎发拂动，挠得腾升痒意。
裴邕离抬手之际，池舟已经坐回了位置，摸了摸鼻子，又挠了挠额头。
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搭在桌面上。
池舟率先出声，“裴哥，我是不是说得过分了，负能量太多了。”
“没有，你说得很好，一针见血，字字珠玑，切中要害，鞭辟入里。”气氛凝重，裴邕离又正经添了一句，“而且，你声音很好听！”
身上香，声音好听！
那句曾经听在耳畔里，又烙印在心底的话语又再次冒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今日冒第二回了。
裴哥说他是gay！
裴邕离是gay！
瞳孔一震，池舟慌张起身，不确定他是否在对自己表白，不确定他说的有喜欢的人是否是自己，万一不是，岂不是自己想要做三？
“裴哥，我吃饱了，先去洗个澡。”似脚底下冒火，两步并一步慌里慌张逃进了卫生间。
他话语的慌乱颤动，砸在裴邕离心底，说是去洗澡，连衣裳都没有拿进去。
——
这边将成厌欢接走，众妖才恍然大悟，小姑娘之所以如此豪横，背后靠着大树。
既是杨判官的人，他们哪里敢惹，不情不愿的道歉，灰溜溜散了。
杨翠花拉着成厌欢从头探到尾，“确定没受伤？”
“没受伤，我只是肚子饿了，翠花姐，你先带我去填饱肚子嘛！”她依偎在杨翠花身旁，硬生生挤了进来，隔在霍承澜和杨翠花中间。
“小丫头说得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霍承澜转到杨翠花另一边，附和道。
“那你朋友老佘呢？叫上一起去呀。”杨翠花在来的路上时，成厌欢已然是全盘托出。
“我叫过了，她说她不吃，但我想着等下给她打包一份。”三人坐电梯往二楼去。
成厌欢又道，“翠花姐，老佘好像是因为没给我们组长送过礼所以才被孤立的，而且我听闻另一个组的组长追她，她没同意，然后呢我组长和追她的组长是好友，所以一来二去的，她就被孤立了，每月的工作业绩也都是勉强达标。”
杨翠花脑海中缓了一下，捋清了成厌欢所要表达的意思，“那你是如何想的呀？”
“我要交这个朋友，而且今后我打游戏要和她一起组队，获得的灵力就对半分，这样她业绩就不会垫底了。”
霍承澜抿唇掩笑，“那这样的话，垫底的可能就是你了。”
“我不在乎，反正我们的目的又不是真的上班，上班一点也不好玩，等我们整顿一番，上班就好玩了。”少女的天真单纯，透着一股正义凛然。
霍承澜念起混圈的那些日子，有这般幼稚行为的人早被戾气磨灭得消散无踪。
“好，我们尽力。”杨翠花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眼眸满是鼓励，脸颊上挂着的笑意是支持。
“好，我们整个判官捉妖小队尽全力。”霍承澜紧跟着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