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易的嘴唇很软，两瓣薄唇微微启开，任由那人灵巧的舌尖钻了进来，无师自通地攫取着全部氧气。

唇舌交缠之间，尽是酸涩的柠檬清香，还有丝丝醺醉的酒意。

恍惚里，淳于易感觉自己也喝醉了。

紧贴着的肌肤，传递出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完全覆盖，彻底被侵占。

越跳越快的心脏，在胸腔里急速跳动着，每一声，都振聋发聩。

徐闻添攀上青年的肩，他紧闭着眼，鼻尖抵着鼻尖，错乱的呼吸近在咫尺，一个炽热又缠绵的深吻。他的动作谈不上熟稔，青涩吸吮中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淳于易睫毛乱颤，浅色瞳孔里是满溢而出的情深，他抬手搂住徐闻添的腰，终于闭上了眼睛。

近乎虔诚的脸庞上，滑下了一滴转瞬即逝的泪。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他愿长眠不醒。

“小添……”淳于易低声呢喃，越收越紧的胳膊回应着那人愈发热烈的亲吻，无言的欲望弥漫开来，水泽轻响跳动着摇摇欲断的神经。

在酒精的作用和美色的诱惑下，徐闻添有些失控地啃咬着唇瓣，陌生的情潮淹没了理智，他的手移到淳于易的后脑，将那人用力地拥向自己，加深了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他揽着长发青年重重倒向了沙发，再翻身压在那人身上，淳于易的默许纵容了徐闻添蠢蠢欲动的心思，对情爱的渴望就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他迫不及待的再次纠缠起来，手也不安分的四处游走。

淳于易制住醉醺醺青年作乱的手，喘息道：“不能再继续了，小添……快停下……”

徐闻添毫无自我认知能力，只听他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摆出一副下流至极的恶霸嘴脸，十分轻佻地拍了拍队长的脸，说：“现在才求饶，已经晚了。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淳于易：“……”

膝盖有力地顶入腿间，徐闻添分开身下那人的双腿，一只手按着那人的腕骨，他一边在队长脸上落下细碎又杂乱的亲吻，一边开始解裤子的绳结。

淳于易忽然问：“你知道怎么做吗？”

徐闻添脱裤子的手顿了顿，然后他竖起大拇指，自信满满说：“当然！我身经百战！”

淳于易情绪一下就变了。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遗憾吗？还是愤怒？抑或是难过？反正疼的快要窒息了，像是心脏被人捅了好几刀，全是窟窿眼，往里呼呼灌着冷风。

就好像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拼好一个积木模型，在安上最后一块积木的瞬间，整个模型莫名其妙就碎掉了，积木块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你在此期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努力全都化为了泡影，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满地狼藉。

可这还是你最喜欢的积木。

你仍然想再拼一次。

有什么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淳于易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蠢，实在没什么必要，但他又控制不住，他艰涩道：“……你谈过很多女朋友吗？”

他嗓子发紧：“你跟她们……都做到最后一步了吗……？”

徐闻添点头如捣蒜，大言不惭说：“那当然！大家都夸我器大活好！”

其实他还是个处男，但他不说。

一个二十岁的大帅哥，谈过两个女朋友却没有破处，说出去怪丢人的。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只剩下了男同和养胃这两种可能性。

于是他只好继续吹牛：“女朋友嘛，谈了十多个吧，但你放心，我正直高尚，绝对专一！”

淳于易忽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十多个女朋友？他了解到的只有两个，就算再加上他小学时期因为一包辣条暗恋上的女同桌，那也才三个，怎么数都数不出一只手来。

在队长陷入混乱思考的时间里，徐闻添已经把自己脱了个干净，他的皮肤很白，身材纤瘦，但并不柔弱，腹肌紧实，线条流畅，后背微微沁出细汗。

看见青年一丝不呱的赤果身体，淳于易脸红了个彻底。他抬手挡住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徐闻添也挺不好意思的，但他强忍着臊意，颤颤巍巍去脱男人的裤子。

脑袋都快烧冒烟儿了。

直到一样东西弹在了脸上，发出响亮的一声，黑发青年感到有些茫然。

徐闻添陷入了沉思。

他没有过杏生活，也没看过黄片，高中有一次心血来潮进了网站，立刻被那尺度极大的画面和骤然响起的咿呀乱叫震慑住了，吓得直接摔了平板。

杏爱知识匮乏如他，也罕见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这个姐姐好像……掏出来比他还大……？

男人揽住他的腰一翻身，两人上下的位置就颠倒了。

淳于易欺身而上，学着他先前的做派，轻佻地拍了拍青年的脸，冷静道：“现在想求饶的话，已经晚了。”

……

翌日，待徐闻添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徐闻添断片了。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青年费力回想着，昨晚上，他到底干什么了？

先是跟张烨在烧烤摊上喝啤酒，来了个长发飘飘的漂亮姐姐，他似乎一见钟情了，然后他好像很随便就表白了，再然后，他好像还牵了女孩的手，跟着漂亮姐姐回了家。

徐闻添：“……”

他缓缓扭过头，就看见自己旁边还躺了个人，极长的发丝凌乱落在枕头上。

青年再一次沉默了。

他忽然又想起那个缠绵湿热的吻。

徐闻添：“……”

他可真是个畜生。

黑发青年深吸了一口气，要是他不负责任地跟女孩发生了一夜情，还拍拍屁股就走人，估计会被徐女士打断腿。

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于是徐闻添默默在心里排练。

请和我结婚吧。

不行，太冷淡了。

……请和我结婚吧。

不行，太僵硬了。

请和我结婚吧！

不行，太强势了。

还没等青年演练完，旁边那人肩膀就动了动。

“请和——”

徐闻添鼓起勇气喊了一半，剩下的话都卡死在喉咙里。

只见那长发美人转过身，露出了跟篮球队长一模一样的脸。

后半夜的碎片记忆忽然就苏醒了，一帧一帧在青年脑海里缓慢播放。

徐闻添想起来了，他才是被睡的那一个。

“队长？！”

“小添。”

两人同时出声。

淳于易半边脸隐在枕头里，露出的侧脸白皙细腻，乌黑眼眸沉静又通透，清晰倒映着面前那人的面容，他抬了抬唇角，笑意缱绻。

如清晨第一缕阳光。

徐闻添心中惊涛骇浪，他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置信道：“队长，怎么是你？！”

浅淡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淳于易愣住了。

他的心思极其缓慢地转了起来，好半天才想明白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怎么是我？

意思是本来不该是我，对吗……？

……那原本应该是谁？

淳于易嘴唇开开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冰凉的空气吸入肺里，血液的温度好像也一点一滴冷了下去。

两人相视无言。

拉锯出一段极其漫长的沉默。

淳于易觉得每一根骨头、每一处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疼得他想笑，还想落泪。

他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你以为是谁呢……”

“呃——”’青年尴尬地挠挠脸，队长这个问题有点奇怪，真要论起来，他也不知道是谁。按照他脑海里的碎片画面来看，应该是一个长发飘逸的——女装大佬……？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队长没穿女装。

只是单纯跟女孩子一样漂亮罢了。

还没等青年纠结出个所以然，他就看见眼前那张极漂亮的脸庞上，眼角攒出一滴泪，滑出一道曲折的水痕。

徐闻添呆住了。

似曾相识的一幕，电光石火之间，两个画面飞快重叠。

徐闻添恍惚想了起来，好像是他先亲上去的。

他先牵起的手。

他先伸出的舌头。

他先脱的裤子。

徐闻添：“……”

滚滚天雷劈在了青年的脑袋上。

好像是他先对队长下的手。

他不仅玩弄了队长的身体，还在事后第二天说出这么残忍又冰冷的话。

这个结论一出现，徐闻添良心不安了。

他从被子里一跃而起，直接就跪在了淳于易的面前。

淳于易：“……？”

“队长，我对不起你！”徐闻添双手合十抵在额前，脑袋砸在软乎乎的被子里，哐哐给队长磕头，痛哭流涕道：“我真是个畜生！我禽兽不如呜呜呜。”

队长对他那么好，他却对队长霸王硬上弓，强迫队长与自己发生关系。

虽然他才是吃亏的那个，但队长肯定也不想占这种便宜啊！

淳于易难得有些茫然，一脸空白地看着痛心疾首的青年。

徐闻添又自我辱骂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问：“队长，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吧……？”

如果是的话，他可真是造孽啊。

不过队长这么受欢迎，应该交过女朋友了吧。

淳于易的脸显而易见地红了，他小声说：“……是第一次。”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没谈过恋爱。”

徐闻添：“……”

是什么把他淹没了？

啊，原来是满满的愧疚和罪恶感啊！

“我、我也是第一次，咱两就算扯平了。”徐闻添咳嗽了一声，越说越没底气。

他视线飘忽不定，别扭道：“是我精虫上脑、色迷心窍，队长你要打要骂，我都不会有怨言的。”

淳于易斟酌着青年的用词，脸颊又染上了一丝嫣红。

小添的意思是，他被自己的容貌吸引，才会一时冲动吗？

他喜欢自己的脸？

这个想法一出来，淳于易愣住了。

有一种极其隐秘的欣喜，在他的心房里无声蔓延着。

“我没什么的。”淳于易轻轻说。

他望进青年的眼睛，然后弯了弯唇。

是一个温柔至极的浅笑，就好像无论徐闻添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他都会毫无保留地接纳，没有任何怨言地、高兴地纵容着。

徐闻添感动死了，泪眼汪汪，“队长~”

他郑重道：“我下辈子一定给你当牛做马！”

淳于易笑了笑，配合道：“那下辈子就辛苦你了。”

他其实很想说，不要等到下辈子，也不用给他当牛做马，只要这辈子做他的恋人就好了。不过淳于易脸皮太薄，“对我负责”这种奇怪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但既然青年并不抗拒自己，淳于易愿意慢慢等。

等一颗种子破土而出，潮起潮落，春去秋来，最终花满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