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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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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有点闹腾,加之天冷,许见秋在床上赖了一刻钟才起。

祁胜把水缸打满了,正在揉面。

许见秋看了一眼,拿了扫帚扫院子。

待他把院子扫干净,那厢面也揉好了,两人便蹲在一处择菜。

看着满院子撒欢的狗,许见秋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今儿中午给猫狗洗个澡吧。”

再不洗就要等冬日过去,那时不知会脏成什么样。

祁胜自然说好:“正好家里有个大木盆,装得下它们。”

说到此处,祁胜心想,该去木匠家订个浴桶。

冬日里若没浴桶,洗澡容易受寒生病。

就一点菜,两人很快择好洗净,但面还未醒好,许见秋就先生火烧开水。

天气说冷就冷,下次再去镇上,得买些红薯和炭,烤红薯可好吃了。

还得挖口井,否则日日出去挑水,太受罪了。

自家用的小井,约摸有个六七两银子就够了,积蓄是够的,只是……

许见秋看着满院子或扑腾或啄食的鸡,心中默叹一声。

猫狗聪明些,能教,然而鸡又笨数量又多,务必得跟井隔开。

要是再有个院长专门养牲畜就好了。

他心中就是这么一想,知道建院子费钱,而且另建了院子就得请长工,否则没人看着等于白搭。总之,就是缺钱。

许见秋先跟祁胜说了挖井的事:“如今农闲,挖井也可便宜一些,到时候在四周围上栅栏,把鸡翅羽剪了,它们就飞不进去。”

“成,明日我便去找人。”

烧开了水,炒了臊子,许见秋便去擀面切面,这活儿需要熟练度,祁胜总做不好,切出来的面粘在一起。

手擀面切好还未下锅,忽然传来了急切敲门声。

祁胜去开了门。

“是你。”祁胜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哥儿,见对方身后空无一人,眉头皱起,“你来做什么。”

杀了药三和胡天楠后,赵春儿一直在镇口守着,天刚亮就租了辆驴车来无穷村。

赵春儿攥紧袖内匕首:“我有要紧事找你。”

“何事?”

赵春儿哑着嗓子道:“我昨日跟胡天楠说我小产了,他气急攻心,打了我一顿把我关在柴房,然后…半夜我偷听到他破罐子破摔要去报官了,为山上那事。”

“然后我拼了命才从窗户里逃出来,一路坎坷走到这里给你报信。”

说完这一通话,赵春儿喘了几口气。

倒也不是装样儿,他一整夜不吃不喝,精神紧绷,的确虚弱。

祁胜见他发丝潦乱,形容憔悴,迟疑一瞬,赵春儿已溜进门。

许见秋就在院子里用炉子煮面,方才听见说话声却不太清晰,想看人又被祁胜堵住,这厢分神去瞧,才看清楚是赵春儿。

“怎么是你。”

赵春儿苦笑:“你们夫夫倒是都不待见我,可若没有我,你们又岂能在一起,更别提过好日子了。”

许见秋贴着锅底搅了一下,以免粘锅:“我们能过好日子是因为我们人好,不待见你,是因为你不好。”

“我不好。”赵春儿声音很轻,自嘲般笑了一声,“你又不是我,我又不是你。”

后面半句声音太小,又有炉火的声音,是以许见秋没有听见。

面条熟得快,许见秋把锅盖敞着,不再添柴,正要转头跟赵春儿说话,忽觉背后一凉——

紧接着,他被人猛地一推,眼看着就要正面朝锅栽下去,情急之中他伸手推了一下锅。

锅被掀倒在左侧,他没栽进锅里,却扑倒在炉子上,厚重的炉子硌得身体生疼,好在有衣裳隔着,他没被烫着,身体自然反应滚到了没烫水的右侧。

但水是会流动的,眼见着锅里的烫水就要流过来,许见秋撑地想要起来,却见赵春儿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闪亮尖利匕首。

匕首就要冲他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匕首被一只手握住,紧接着赵春儿被踹到一边。

赵春儿本就不是全盛状态,被狠踹几乎丧失战斗力,很快就被他们俩绑在了院内的一棵树上。

随后,许见秋拿起汉子的手,见对方满手的血,鼻骨一酸:“你直接把他踹开就好了,何苦去握匕首。”

“我怕匕首掉在你身上。”祁胜用另一只没染血的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没事吧。”

“没事。”硌在炉子上疼了一下,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想来无碍。手被铁锅烙了一道红痕,但跟祁胜的伤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他想起什么:“我去拿水给你洗,你别动。”

正好有烧开的水,他用了一瓦罐的水把祁胜的伤口清洗干净,可血还在流。

不能直接往伤口上缠布,否则布条和伤口黏在一起,更可怕。

许见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祁胜便教他往伤口上方缠布条:“绑紧些,血便不会再流了。”

“好。”

许见秋动作很快地绑紧,眼泪这才落下来:“我去把驴车套上,送你去找郎中。”

隔壁村就有郎中,驴车赶得快些,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能到。

知道夫郎担忧得紧,祁胜只说了声“别哭”,任由对方安排。

到了郎中家里,老郎中看过后给祁胜敷了止血的草药,重新包扎好:“还成,伤得不算太重,没有伤到骨头,人又年轻,好好修养便能恢复。”

“伤处不能沾水,不可用力,每隔三日来换一次药。”

许见秋一一应下,询问药费。

“等等。”祁胜说,“给我夫郎也看看,他摔了一下。”

许见秋这才想起自己的伤,他身上已经不疼了,手心却还疼,就伸手出去。

“这是烫伤。”老郎中一眼便看了出来,“我这里有治烫伤的药膏,回到家多抹几次,手别泡水,少做事,慢慢就好了。”

说罢,老郎中玩笑了一句:“你们俩一个伤右手一个伤左手,倒是正好凑一对。”

许见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祁胜的右手,完全笑不出来。

付了药费,一只手不好赶车,二人便牵着驴往村口走。

之所以往村口走,是为了拦驴车。

他们得租一辆驴车,带赵春儿去县衙,还得去一趟镇上的医馆,再看看祁胜的伤。

毕竟他伤得重,又是执笔的右手,马虎不得。

天色已不算早,两人在村口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一名年轻汉子赶的驴车,就赶紧租下来回家。

那年轻汉子是别村的,又是才开始用驴车赚钱,见他们绑着个年轻哥儿,盘问了好一会儿才愿意带他们。

到镇上自然先去医馆,听见里面德高望重的郎中说的和村中草医差不多,许见秋才放下心来,紧接着便去县衙。

正好胡天楠的车夫也来报案,说是自家少爷死了。

赵春儿是冲动杀人,他自以为消除了痕迹,实际上留下的蛛丝马迹却数不胜数,加之有铁匠作证他买了匕首,真相不出一个时辰便大白了。

他知道许见秋和县令弟弟有交情,自知无力回天,也没怎么挣扎就在罪状书上按了手印。

连杀两人,还欲再行黑手,罪不容恕,被收押入狱,具体罪罚,还要等上呈刑部后才能公示。

——若不出意外,会和冯成一样来年问斩。

春哥儿杀害夫君和药三的一事,风一样传遍柳林镇。

此时,许见秋夫夫已经到了食馆。

他们二人手都伤了,赵雪梅便说让他们先在镇上住几天,她好照顾。

许见秋想了想,摇头道:“我的伤不严重能做事,家里还有好多动物,若是住在镇上,那些家禽不好处理。”

可以请人照顾,但请人也挺麻烦的,还得给钱。

祁胜近两个月肯定是挣不了钱了,家里能省就省些吧。

“可你们住家里也不好处理,旁的不说,但吃水就是个麻烦事。”

祁胜道:“我只伤了一只手,能挑水。”

赵雪梅摇头:“到底不方便。”

许见秋说:“我们正准备找人挖井,明日就让师傅们去挑水,我再找个人帮我做饭就行了,如此一来,水和吃的就都有了,一点也不劳累。”

赵雪梅还是心疼哥儿和哥婿,可哥儿到底是嫁人了,不能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最终还是无奈答应。

她跟许大山商量了一下,又给许见秋拿了五两银子。

许见秋却有些不好意思收:“娘,我还有钱,够打井。”

“家里的钱比你多,你大哥不乐意成亲,成日在外跑,我跟你爹现在光养成州一个,手头宽裕着。”赵雪梅将银子递给他。

许见秋握着银子,想了想还是收了:“娘,我先把银子收下,等开春买头羊,以后羊长大卖了钱,就把银子还给你们。”

赵雪梅不由好笑:“一家人说什么还。”

还等卖了羊,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羊能不能养活还不一定呢。

不过,看着自家哥儿,她目光柔了柔:“哥婿伤了手得有段时间不能干活,你别苦了自个,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若是买羊的钱不够了,随时来找娘要。”

“谢谢娘。”许见秋点头表示记下。

还要去找会打井的师傅,两人没在许家留太久,早早就告辞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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