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明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扑到云飘飘面前,噗通跪下,道,“求姑娘救殿下一命。”
云青阳和莫远都是一惊,同时伸手护住云飘飘。
言明视而不见,伏地磕了三个响头,道,“言明在银生城外见过姑娘医术,还请姑娘再伸援手。”
云飘飘心慢慢软了下来,轻轻按下云青阳和莫远的胳膊,缓缓道,“我为什么要救他,给我个合理的理由,我为什么要救我的仇人。”
云飘飘内心疯狂挣扎,一边是鲜活的生命亟待救助,一边是滔天的弑母杀父的仇恨,她微微蹙眉,攥紧了拳头。
言明看看云飘飘左右,努了努嘴,再次叩头,不言。
云飘飘想听听言明究竟能说出什么花来,她对云青阳和莫远道,“放心,我没事的,我的命还得留着报仇呢。”
待二人走远,言明道,“姑娘,请姑娘速速医治,言明在一旁说明情由如何?”
倒是个忠心的。云飘飘心道。看在他如此忠心的份上,先帮他止血吧。
云飘飘起身走到沈辙身旁坐下,对言明道,“解开他的衣服。”
屋内的羽林卫都一愣,露出惊异之色,一个姑娘,当众要解开男子的衣服,这个男人还是喜怒无常的沈辙。
云飘飘看看他们,又看看言明,言明道,“你们全部出去。”
“等下,你们分头去找些东西。”云飘飘看了眼言明安排道,“一拨人快马进城抓药:当归,阿胶,红枣枸杞子,何首乌,龙眼肉,黄芪;一拨人去找柴生火煮水;还有一拨人上山,找找有没有山野鸡抓几只来。”
言明迅速分配了队伍,三拨人匆匆而去。
山洞里,只剩下沈辙、言明和云飘飘三人。
言明按照云飘飘的吩咐,解开沈辙的衣衫,露出紧致健硕的腹部。
言明瞄了眼云飘飘,云飘飘面上毫无羞涩之意,只见她屏气静神,从袖中拿出银针,手指现在沈辙伤口的周围轻轻摸了摸,开始面不改色的下针封穴,动作十分娴熟。
银针封穴,是尹宣教她的,在银山上自己被冷箭射伤,是尹宣给自己银针封穴,割腕喂血,又求了希灵公主为自己解毒。
她不知道尹宣给了希灵公主什么样的诊金,倒是希灵公主多次开玩笑说,尹宣压上的是他自己的命。
后来云飘飘醒来之后,在她的再三央求之下,尹宣还以自己的身体为练手,教云飘飘如何施针封穴,云飘飘每次看到他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眼又是羞愧又是心疼,而尹宣都勾唇笑着说他愿意就不疼。
既然有自己的青梅竹马,既然早有心仪之人,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般好。
心中恨恨,手下不稳,再次抽出银针时,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指,她嘶一声把手指含进了自己口中。
不知道是云飘飘封穴起到了效果,还是云飘飘刚才那嘶的一声惊动了昏沉的沈辙,沈辙的手指竟然动了一下。
言明欣喜,喊道,“殿下。”然而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仿佛刚才那一下是两人的幻觉。
“其实,殿下此次出皇城,是抗旨出来的。”
言明看着云飘飘施针,开口了:“殿下因为告诉你尹将军那些事,两人当街打了一架,都被禁了足。他这次出来是偷偷溜出来的。”
“殿下从来没想过要杀你,也没杀过你的家人。”
“方才洞外那一冷箭,是他看着有男子那么近在马上抱着你,有些生气而已。”
“他生的哪门子的气。”云飘飘觉得不可理喻。
言明顿了顿,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似乎转了个弯道,“殿下很可怜的。”
“我与殿下一起长大,殿下七岁时,亲眼看着母妃被生生处死,从那以后殿下就像换了个人。人人都道他凶狠,喜怒无常,那是他们都不知道殿下心里的苦。”
“日日看着那些害死母妃的人,不但什么都不能做,还要用力讨好,这种苦,没有人能知道。”
“没有人对殿下真心好,那些对殿下疼爱的人也都是做戏给皇上看,所以殿下也不知道如何对一个人好,尤其是对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言明最后半句话说的很低沉,低沉到有些含混不清,他想让云飘飘明白沈辙是怎样的人,明白连沈辙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意,但又怕云飘飘听了没有感动反而更加生气。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飘飘深色,银针已经施完,云飘飘将沈辙的衣服掖了掖,只露出扎着银针的位置,方才言明的话她似乎并没有听到。
言明长吁一口气,好在没有影响给他家殿下治伤,但有些淡淡的失落,如果姑娘和殿下都明白殿下的心意该多好啊,不至于如此相互伤害。
云飘飘全神贯注地将手指搭在沈辙的手腕上,闭眼把脉,却感到沈辙的胳膊微微动了一下。
睁开眼去看,却似乎纹丝未动。
把完脉,云飘飘起身,对严明道,“血是止住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要尽快补血,时间太久可能会只留性命无法醒来。”
听到这话,言明一惊,抓住云飘飘的衣袖,急道,“姑娘,别走,看在我家殿下真心待你的份上,等他醒了再走,行吗?”
云飘飘怔住了,他从言明的眼中看到泪光。
“好。”云飘飘缓缓坐下,道,“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你如此待他。”
言明擦了擦眼泪,不说话,去洞口等人。
大约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出去的手下陆续回来,言明按照云飘飘的安排,留下两个人,熬药的熬药,炖鸡的炖鸡,其余的人仍到洞外守着。
服下药后不久,沈辙在轻咳中缓缓醒来,他微微睁眼,看见一身湿漉漉衣衫的云飘飘。
他努力抬抬手,又重重落下,笑道,“我这是死了?还是在做梦呢?”
“殿下,是姑娘救了你。”
沈辙轻笑,“臭丫头,你不恨我了?”
“医者仁心,十恶不赦之人,也一样救的。”云飘飘平平淡淡道。
“言明,扶我起来。”
“殿下别动,你身上还扎着针呢。”言明劝道。
“针?什么针?”
“是姑娘帮你止血扎的银针。”
沈辙又笑道,“一个姑娘家家,随便看男人的身子,算什么。”
云飘飘白了他一眼,道,“无知!医者面前无男女,不懂吗?”
“好,好。”沈辙笑着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帮多少男人医治过,我去把他们全都杀了。”
“杀杀杀,你除了会杀人,还会别的吗?”云飘飘怼道。
沈辙又笑,“你不是个什么正经大夫,你正经的事情是开茶坊,所以,你也没医治过什么人,我只是你的小白鼠,对吗?”
“对,小白鼠。”云飘飘被他逗乐了,噗嗤笑出声来,言明在一旁也轻轻笑着向洞外走去。
“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不要再总是对我横眉冷对的,好么?”
云飘飘狠狠瞪他一眼,道,“别废话,我给你拔了银针,涂上药,你起来喝汤。”
沈辙感受着云飘绵软的手指在自己腹间触碰滑动,微微闭上了眼睛。
“起来,坐好,我端汤给你。”
“你扶我。”沈辙哀怨地看着云飘飘,“你滥伤好人,总得有些补偿。”
云飘飘不情不愿地抿着唇扶着沈辙坐起来,心中疑窦重重,难道爹娘真的不是死在眼前这个人手里?
她端过汤碗递到沈辙面前,道,“快喝。”
“我没有力气,你喂我。”
云飘飘心道,我忍忍忍,如若真的错怪他,就当是补偿。
她咬着牙去喂沈辙,沈辙只喝了一口,便龇牙咧嘴道,“太烫了,你给我吹吹。”
云飘飘嘟嘴怒道,“沈辙,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尺字还没说出口,却被沈辙一把抓住云飘飘的脖颈,狠狠吻上。
云飘飘猛地推开他,一掌掴在他的脸上,骂道,“沈辙,你无耻!”
沈辙也不生气,反而笑道,“无聊,无知,无耻……以后我就是你的三无先生。”沈辙整理了一下云飘飘骂自己的词语,继续调笑道,“你的三无先生只是让
你感受一下,这汤烫不烫嘴。”
云飘飘抚着自己被他咬破的唇,恨道,“是不是有病?!咬我做什么?”
“被我咬过,便是我的女人,以后不许再跟任何男人眉来眼去,卿卿我我。”
云飘飘被他无赖的样子气昏了头,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道,“你去死。”
莫远、言明、云青阳和顾一剑,听到动静,都齐齐奔进洞内。
看到摔碎的碗和一地汤,还有捂着肚子痛楚的沈辙,几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云飘飘打了沈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