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初被陈惠敏强行扣在房间里休息了两天,她说得语重心长:“鹤伊这两天气头上呢,你去了也是讨她嫌,还不如让她冷静一下,你再观望几天。”
陈惠敏说的不无道理,季云初接受了她的意见,每天琢磨着新的法子。
“怎么样?我们季大小姐的追妻之旅进行得还顺利吗?”李若怡靠在办公椅上,在原地转了半圈,调侃。
“不顺利。”季云初瘪着嘴唇,在纸上记下一串地址电话,“她还在生我气呢!”
“是该生你气,谁让你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么些狠话的?换做是我,我见都不想见你。”
季云初点头:“她是这么说的。”她微微皱眉,鼻尖在纸上打转,舔着嘴唇不断回忆。
昨晚那个吻……她啧了一声,心脏迅速跳动。
她们纠缠在一起,是出于她的勾引,还是程鹤伊主动迎合?
季云初皱眉,懊恼地在纸上重重地点了一下。昨晚烧得迷糊,所有的细节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她跟程鹤伊接吻,只记得……程鹤伊气得说她是弱智。
季云初皱着鼻子嘁了一声。说谁弱智,弱智才不会喜欢她这种拽姐。
“不过我说……”李若怡话音一转,“你跟霍晞到底是怎么回事?后面怎么处理?”
季云初反问:“什么怎么处理?”
季云初悔婚后,霍晞跟霍氏集团分别上了几次热搜,但后来都被迅速压了热度。关于季云初悔婚的原因,霍晞并没有正面回应,也没有趁机摸黑季云初,一切都采用冷处理的办法,用各种项目合作等利好消息掩去这则八卦。
季庭琛和陈丽也没有找过她,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季庭琛一直忙着应酬拉投资,没时间也没有胆量去找季云初。一旦季云初爆出订婚的内幕,他这个卖女求荣的形象公之于众,庭远就真的要完了。
“就……”李若怡啧了一声,“你以后还会和霍晞联系吗?”
“当然不会。”季云初果断回答,“她趁我失忆欺骗我,害得我和程鹤伊心生隔阂,我恨她都来不及,怎么会和她保持联系?”
“还有你,若怡,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程鹤伊,你却一点信息都不告诉我。”
李若怡支支吾吾许久:“那——也是霍晞说你受不了刺激,你想,当时的情况多复杂?你喜欢程鹤伊,又和霍晞订婚,网上有一箩筐你跟霍晞的恩爱新闻,我怕你的世界观崩塌,所以才忍着没跟你说。”
“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啊?”
季云初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李若怡的解释。
“既然你跟霍晞没什么关系了,那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了吧?”李若怡拔高声音威胁,“季云初,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季云初低头权衡利弊。如今关于宁城的一切都不能牵制她,季云初咬咬牙,索性将全部经过全盘托出。
李若怡沉默许久,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不是,季云初,你有病吧?”
季云初握着手机苦笑:“现在程鹤伊也老爱这么说我。”
“你不是有病是什么?”李若怡气得站起来,在窗前来回踱步,“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着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去商业联姻?”
“你爸的公司关你什么事?就算破产了你不是还有我吗?季云初,我是摆设吗?”
“我不是不想拖累你嘛!”季云初轻叹一声,“毕竟这也不是小打小闹。”
李若怡沉默许久,突然问道:“庭远是不是资金流出现了问题?”
季云初点头:“前些年战略出现问题,杠杆过重,如今断了一环,直接影响到生存。”
李若怡又是一阵沉默,长叹:“云初,这件事你真的应该早早告诉我。”
她回到办公桌,翻看财总给的报告:“你也知道,我现在负责我们的子公司,我妈本是想让我在这历练一番,让公司上市了再回到集团接手。”
“庭远不就是上市企业吗?我完全可以凭借庭远借壳上市,既解决了你们的资金流转,也完成了我眼前的任务。”李若怡顿了顿,“不过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需要审计律师券商的评估审核,如果季叔叔愿意被我们收购,愿意听我这个小丫头的话,我会尽快向股东会提议。”
季云初满不在乎地耸肩:“他愿不愿意与我无关,从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牺牲我的幸福之时,他就不再是我以前敬重的父亲。”
——
“鹤伊,你的货到了。”隔壁的老板看了眼远处驶来的电动三轮车,对着面包店大声喊道。
程鹤伊应了一声,摘掉围裙,带上粗布手套从内厨出来。
远处,季云初把着车头,慢慢悠悠艰难地行驶在小路上。她将长发扎了上去,身上穿着宽大的工服,戴着同样的粗布手套。她的车技不稳,无法脱开一只手,只好尽力仰起笑脸,对着程鹤伊挑眉。
程鹤伊瞬间黑了脸,她绷着嘴角看着季云初晃晃悠悠地靠近,又笨手笨脚地将车停在马路中间,不断深呼吸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程老板,你代购的材料到了。”季云初欢快地下车,噌噌噌地往车尾跑。
双浔离市中心较远,每周开车购买食材不太划算,好在附近有一家大型商超的代购,并且程鹤伊对她知根知底,便索性花点跑腿费从她那里进货。
季云初费力地搬下一袋面粉,用胯部顶着路过程鹤伊:“我给你放哪里?内厨行吗?”
程鹤伊的眼皮低垂,没有回复。
季云初只瞥了一眼就知道那人又在生闷气,她迅速咬住自己的嘴唇,从胸腔里憋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将面粉搬到里面。
程鹤伊摘下手套,默默跟了进去。
季云初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弯着腰将手一甩,将面粉扔在地上,拍去手套上残留的面粉,帅气地呼出一口气吹着额头上的刘海。
“面粉我放在这了,可以吧?”她看着跟进来的程鹤伊,问。
程鹤伊大步上前,捉住季云初的手腕将她逼在角落里:“季云初,你闹够了没有?”
季云初仰头反问:“我哪有闹?你不是让我找一份工作吗?我现在找了。我凭实力找的工作,你干嘛这么说我?”
季云初不好直说她的实力就是给人打白工,只好梗着脖子,在气势上给足自己底气。
程鹤伊闭上眼,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她再度睁眼,眸底沾染几分哀求:“季云初,我不想骂你,这样不好。”
她轻轻摇头:“我也不想讨厌你,我越讨厌你,我就越能清楚地回想起曾被你讨厌的自己。季云初,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你还我一份清净,行不行?”
季云初站直身体,眼眶中迅速泛起泪花:“既然你不想讨厌我,那你能不能试着继续爱我?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就当我从来没有回过宁城,就当我们刚从川西回来。”
“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委屈自己。”程鹤伊抓着季云初的手腕,露出她不经意间划到的伤口,“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她摘下季云初的手套:“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干过这样重的活?回到你的世界去行不行?”
“不行。”季云初夺回她的手套,“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我。谁说我不能干重活了?这一车的面粉、蔬果都是我搬上去的,是我独自一人送过来的。”
“但我一点都不累!为什么?”她戳着程鹤伊的胸口,“因为我一想到我马上就能见到你,我就充满了干劲。”
“程鹤伊,为了跟你在一起而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我心甘情愿。我喜欢你,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不管你对我是打是骂,我都不会有一丝气馁。”
“你不喜欢我。”程鹤伊冷静回复,“是你自己说的,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也不会喜欢我。季云初,你不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我当时忘记了,我不知道……”
“我也不喜欢你。”程鹤伊打断她,颤抖着换了一口气,回想着霍晞说的话,“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现在的你。”
是从来没有喜欢过霍晞的季云初,是鼻间的一缕清风,是伸手不断扑空的幻想,是上天对她命运的垂怜。
“季云初,喜欢过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季云初秀眉微蹙,不解地看着程鹤伊。心脏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她半张着嘴,小心地呼吸缓解突如其来的疼痛。
“说完了吗?”季云初冷静下来,哑着嗓音问,“说完了我就继续干活了。”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我不想搞砸我的第一单。”
她从程鹤伊的手中抽出手腕,欠身越过程鹤伊往外面走去。
程鹤伊皱眉,扭身再度捉住季云初的手腕:“季云初……”
“你想要我怎么样嘛!”季云初的情绪瞬间崩溃,“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想忘记你吗?我一觉醒来,全世界都说我喜欢的是霍晞,全世界都在祝福我们,你让我怎么办?”
“你当时不在我身边,我最亲近的父母都这么说,我怎么可能不信?”
“程鹤伊,我不想跟你说我心里有多委屈,因为你也是受害者,我不该把我的苦痛强加在你身上。”季云初甩着手里的手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花了好多心思才找到这样一个靠近你的办法,你要是连这个都不让我干,你让我怎么办?”
“我有什么办法?”季云初擦掉眼泪,在脸上留下一道脏兮兮的灰痕,“心动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你,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我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慢慢靠近你,让你感受到我的歉意。”
“我不需要你的歉意。”程鹤伊冷不丁打断,“如果你觉得对我心动是件很糟糕的事情,你大可以收回你的感情,你喜不喜欢我,我根本不会在意。”
她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今天的货物你不用碰,我来搬。”她上下扫了眼季云初瘦弱的身板,“要是你哪里受伤了,我可赔不起。而且——你的未婚妻也不会放过我。”说着,她重新戴上手套,转身朝门口走去。
“程鹤伊!”季云初将手套扔在她的背后,拿着手机上去,“你是断网了吗?我早就跟霍晞一刀两断,我跟她现在没有一丝关系。”
她将屏幕翻转向程鹤伊:“看清楚没有,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也从来没有爱过她。”季云初带着脾气推了程鹤伊一下,“你听好了,我季云初这辈子只喜欢过你程鹤伊一人,我的未婚妻,只会是你。”
“我们的订婚请柬现在还放在你的抽屉里吧?”季云初仰着下巴挑衅,隔着空气对程鹤伊的下巴凶狠地咬了一口,“等我们复合了,我要把这个请柬打个一千份一万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才是我的未婚妻。”
程鹤伊冷哼一声,翻着白眼越过季云初:“神经,谁要和你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