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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鸟取蜘蛛之家的古怪(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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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是蜘蛛大人在作祟!”

老人嘶哑的声音撕破夜空,将在场所有人或凝重或惨白的面目定格在划分阴阳的破门外,为这场不寒而栗的戏剧更添几分凄厉。

开启这扇大门的服部平次沉默着将手中的「钥匙」垂下立在墙上,步伐沉重地在满屋丝线的包围下靠近「蜘蛛」的猎物。猎物早已失去呼吸的权利,全身在透过窗口的月光下冰凉。

“不要进来!这里可是命案现场。”

“命…命案!”

未曾触及过的名词让武田家的人脸上的惶恐加上了惊异,而在他们还沉浸在震惊中时一起跟进房间里的柯南和新一,也同时变了颜色,注意起平次的后文。

“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今晚这里又会有活傀儡成为蜘蛛的饵」……”

“是杀人预告函。”

没有意料到新一会突然开口,被打断的平次停顿下来,转头看向本就站在自己身侧的少年。少年正微微俯身观察尸体的周围,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平次看到他眉头拧在一起,收回目光时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蹲在一边,用手表上的手电筒查看地面的柯南,随后才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信里也提到了「又」,这表示以前也发生过命案,我赶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止今晚命案再度发生,没想到……”

说到这里平次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愤恨。但在场的武田家几人显然已经无暇注意到这些,唯一还保留了说话机能只剩下龙二。

“你到底是……”

“服部平次,”他终于向众人介绍起自己的身份,“在关西是个小有名气的侦探。”

在场勇三的反应证实了他所说的「小有名气」并非自吹。也许是「侦探」这个名头给了勇三一些依靠,他成为了第一个注意到进入案发现场另外两个人的人。

“这个男生和小孩子去里面没关系吗?”

“喔,无妨,”白白占柯南便宜这种事让平次心情放松了一些,但那个新一的介绍让他犹豫起来,“因为那个小弟弟是我的助手,至于他……”

“我哥哥是小五郎叔叔的弟子哦!”

在平次还在措辞的时候,柯南将他的话接了下去。余光扫到被提及的新一,平次发现他虽然露出了一丝嫌弃,但并没反驳柯南的话。

“总之先报警吧。”看到若有所思的龙二,平次连忙打断了他的思考,吩咐女佣快去通知警方。

趁着平次在向其他人说明这里作为密室的理由时,一个人影靠近柯南,在他身后蹲了下来。

“发现什么了吗?”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沉浸在思绪中的柯南浑身僵直。在回头看到那张只能看清大概轮廓的脸时忍不住双腿卸力,塌坐向一侧。

“没事吧小子?”新一想起来上一次在冰场的时候,他也因为自己突然的搭话被吓了一跳,但也并没有直接坐到地上,是因为这次的环境吗?想到这里新一伸手搭在柯南头上,声音也轻柔了一些。

“我没事!”柯南笑着说,然后才想起来把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新一看,“这个图钉,是我刚发现的!”

看他神色如常,新一才把手拿下,接过手帕观察起来。

柯南并非害怕这些,只是这里黑暗的环境,前不久与组织的接触,以及身后暂时无法断言为友的「自己」,会让他在这时忍不住想起一切噩梦的开端。而刚才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在看到那张脸后,神奇般安心下来的自己,明明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明明他觉得那些不可能发生。

“家兄的女儿美沙自己家嫂娟代相继在这座仓库上吊,两个人都发现得太晚,而且身上都是蜘蛛网,死相甚惨。”

那头已经聊过了「蜘蛛大人」的传说,说起了武田家的三起自杀事件。在那对母女惨死三年后,也就是前不久,照顾信一的根岸在储藏室上吊,全身还缠着制作傀儡的线,就像现在他们面前这样。

“原来如此,难怪武田家会被村民称作蜘蛛公馆。”听到新一的话,柯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眯起了眼。

“对了,罗伯他们去的墓地那边,以前听说蜘蛛大人经常在那里出没……”

柯南同平次脸色不妙地对视一眼,作为大人的平次直接抓住了龙二的衣领命令他立刻带自己去墓地,可惜可以去往十几公里外墓地的唯一交通工具已经被罗伯开走了。

“可恶,偏偏和叶这次没有带手机……”

被平次的话提醒到,柯南立刻从兜里拿出了手机,但有人更先他一步,清脆的手机来电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明显。顾不得打电话的新一,柯南和平次急匆匆地向声音传来的庭院跑去,在走出仓库后,他看到了主屋走廊那边,正在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的兰和她身边的和叶。他同平次长舒一口气,才注意到身后跟来的、打通兰电话的新一。

“什么嘛新一,突然打电话给我又什么都不说就挂掉…”兰撇嘴抱怨着,对面三个人回到走廊后,她才同和叶注意到对面两大一小的神情,“怎么了?怎么都喘成那个样子呀?”

“我告诉他们你们去的地方的古老传说后,他就脸色大变,冲了出去。”从仓库跟出来的龙二说。

“兰姐姐,你们这么快回来了?”仗着小孩子身份,柯南小跑过去,仰头问。

“突然下起雨,就提早回来了。”

“对呀,罗伯先生说附近的山路经常会土石崩落。”

“是什么样的传说呀?”兰蹲下来,饶有兴趣地问。

“兰姐姐还是别听得好…”

屋外雷声轰鸣,远处山谷的雨也扩散到这座蜘蛛公馆的上空,将今夜一切都笼罩在雨雾中,誓要将这座宅邸中埋藏的罪孽统统洗刷干净。

所有人重新聚集在晚饭的那个房间,前刑警的小五郎在得知案件后酒也醒了大半,在大雨造成山崩,警方无法赶到的现在,挑起侦查的工作。

平次同罗伯借了相机,侦探一行人撑伞重新回到了现场。

“他们三个侦探去就算了,怎么又要带柯南啊……”望着雨中的背影,兰小声同和叶嘀咕着。

仓库从三年前事件以来就没有再使用过,电早就断掉了,因此所有的侦查都只能借助微弱的手电光。有平次在场的好处就是柯南可以不那么显眼,但坏处也很明显。

“我觉得那个小窗户应该有不得开着的理由,是不是?”看到柯南盯着现场唯一可以称为出口的窗户,平次凑过去小声跟他说着。

“不…我听到窗户外有兰的声音……”说到这里,他注意到靠近过来小五郎和新一,“还有和叶姐姐的声音。”

“乱说,她们俩现在应该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不,我也好像听到了……”新一打断了小五郎的话,不顾小五郎被反驳后的郁闷,他看了眼还不及自己腰的小孩,向窗子那边走去。

老旧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呀声,其他三人立刻被吸引过注意力,屏住呼吸,靠在门后等待这种时候会来这种地方的来客。

出乎他们意料出现在那里的是女佣深雪,她也被从门后闪出来的三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表示自己是来送吃的的。

“我把吃的东西留在这!”

不等她离去,平次叫住了她,几个人就在楼梯上坐下,一边吃着深雪送来的饭团和茶,一边打听着武田家的过往。

在武田家最早的事件中自杀的美沙恰好同深雪是好友,她们曾一同在同一所医院当护士。深雪记忆中的美沙是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可突然某天,今天的死者信一从医院回来后,冲着夫人娟代发了好大的脾气,怒斥她欺骗了自己二十年。想要阻止父母吵架的美沙却被信一推开,受了重伤,额头留下了一条丑陋的疤痕。自此美沙变得消沉,甚至辞职回家,经常躲在房间里哭。

“请问美沙小姐和罗伯先生之间的事你清楚吗?”新一的声音从几人头顶传来,小五郎往一边移动了一下,给他腾出点位置。

待他坐定,柯南从手边的盘子里随手拿了一个饭团,经小五郎的手递给了新一。他向小五郎随口道谢,目光看向回头冲自己笑着的孩子,也说了句谢谢。

深雪帮他也倒了杯茶,继续说下去。

三年前山崩时,美沙发现了拍照时被崩落的土石压住,重伤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的罗伯。因为那天医院挤满了受伤的患者,美沙便在罗伯接受治疗后把他带回了这里。罗伯并不会写日语,所以同美沙交流时,都是用罗马字的方式笔谈。等到他可以开口说话后,除了老夫人,整个武田家都和他相处得很好,而美沙也重新开朗起来了。

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罗伯离开后的两三天,美沙就在这里自杀了,接着是娟代。而原本很喜欢罗伯的双胞胎也突然开始说奇怪的话——是罗伯杀死了美沙姐姐,在那之前,她们曾经和根岸有过对话。

至于前不久死亡的根岸,发现他的是从聚会中先行回来煮晚饭的阳子,当时深雪正跟一手掌控家中经济大权的信一去超市购买晚餐材料。

最后,小五郎问了她哪里有上吊的绳子和操纵傀儡的钓线,一行人在她的带领下离开仓库,向储藏室的方向走去。

新一跟在小五郎和深雪的身后,柯南等平次关了门后才和他并排走着。

“我说工藤……”

柯南立刻看了眼前边几步远的人,注意到他毫无反应才松了口气,斜眼控诉平次的不小心。雨声很大,他应该没有听到,但柯南还是压低了声音和平次对话。

从时间线上来说,最可疑的是龙二和勇三先生,但现场的线让两人都察觉到了事件的不寻常。加上平次收到的预告信,两位名侦探都不由感到了危机。

但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另一处危机。走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新一,正借着雨伞的遮掩,微微侧头倾听着雨中隐约传来的断句残片。

踏进储藏室大门时,一行几个人都听到女孩子的啜泣声。小五郎将手电筒打过去,出现在那里的是正在哭泣的兰。

“和叶不见了?!”听到这个消息,平次完全焦急起来,顾不上细听兰说更多信息,他便一头冲进雨里,大声呼喊着和叶的名字,希望能得到一丝回应。

所有人分开在说小不小的宅邸中,全然不顾淋在身上的大雨。比起雨,在隐藏着杀人犯的黑夜里失踪的和叶更令人担忧。

在众人的焦急即将突破上限时,平次终于发现了一点破绽。仓库的门,是开着的。

听到平次的话,一旁的柯南和新一都跟着他向仓库跑去。半关的门被猛地拉开,映入眼帘的是房间正中,被丝线缠绕,悬立在那里,如同玩偶店橱窗中摆放着的安静,脆弱,又惹人怜惜,睡着的傀儡娃娃般的远山和叶。

在平次的摇晃和呼喊下,沉睡的公主终于有了反应,她用尽全力半睁开眼,用虚弱地声音诉说自己的记忆。听到她的声音,几人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一点。

接过新一递过来的两把剪刀中的一把,平次和他一起剪断那些控制住和叶的傀儡线,将她从中解脱出来。

在她被平次轻柔的放在地板上时,兰和小五郎也终于找到了这里,兰跪坐在她身旁,努力克制想要抱住她大哭的冲动,轻柔地向她道歉。

“吉祥物找到了吗?”

兰立刻将挂件举到和叶眼前:“对不起,它放在我CD随身听的盖子上……都怪我没有仔细找,才害你变成这样的。”

一边女孩们露出温情的笑容,另一边的男孩们注意到了那条已经挂在横梁上的索命圈,判断出凶手还在这座仓库里。柯南和平次顺着楼梯向上,试图将凶手堵在唯一可去的房间。

可惜在那里的并非他们所推测的,房间里有的只有孤零零吊死在傀儡线中的尸体而已。

“怎么了?抓到了吗?”

姗姗来迟的新一的声音终于传来,回答他的是平次和柯南凝重的表情,然后这份凝重也传染给了他。

这是一场不可能的逃脱秀。

再次发生的攻击事件让除了勇三外的所有人重新聚集起来,所有的人都因为睡觉而没有不在场证明。

在四人组去工作室找勇三之前,新一退出了这个组合,表示自己有其他要查的事。

“单独一个太危险了。”

新一摆手,无声拒绝了小五郎的提议,转身向仓库走去。在那里,他重新确认了一些东西后,思索着返回主屋。

在窗口找兰踪影时无意中在窗子四周发现的痕迹,以及刚才从和叶那里知道的BB弹的事,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以及所用的手法,但他暂时还没有证据。

同时,关于柯南那个小孩的事也重新浮上他脑海中。他听到了那孩子直接称呼兰的名字,也隐约听到了雨中身后不似大人和小孩该有的对话,和仓库门被关上前的那句「工藤」。起初他也认为那是在叫他,所以在晚饭后他应了,但对方的语气显然和这个「工藤」十分熟念,而自己与对方今天只是第一面,也没有什么交流。而且柯南,在这个大阪来的侦探来了后,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死盯着自己了。

他绕着走廊边走边思索,不知过了,他重新拉开大家聚集的房间大门,里面只剩下兰,和叶和两个小孩。

“新一?你怎么在这里?”兰惊讶地问。

“我才要问,其他人呢?”

“大家刚才都去仓库那边了,爸爸他们已经知道真相了,我还以为你也去了……”

没有理会兰后续的呼喊,他头也不回地向仓库赶去。

“我就开始说明武田家发生的这些事件吧!”

刚踏上二楼的楼梯口,新一就听到小五郎的声音从案发现场的屋中传来。他连忙推开众人,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他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中,小五郎正垂头坐在地板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新一暗叹一声,在小五郎再次开口前,他环视了四周,没有发现柯南的身影,也没有那个大阪侦探的。

他当然从兰还有其他人那里知道了有关「沉睡的小五郎」的丰功伟绩,但他相信这背后一定有隐情,他很清楚小五郎有几斤几两,或许小五郎是一位好刑警,但绝对不是一位名侦探。而这隐情,也许就和那个聪明过头的小孩有关。于是他上前,想要更近距离去观察。

“停下,再往前就打扰我的推理秀了。”

藏在暗处的柯南流下一滴冷汗,连忙用小五郎的声音制止了他。他明明特意避开了新一不在的时候,沉睡小五郎骗骗其他人还行,如果是自己,那肯定会穿帮。

新一见好就收,没有再近一步,站在那里等待小五郎的表演。

“看,就像这样!”

待小五郎说明完机关的设置步骤,柯南突然

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用手表的光照亮窗口的机关,让大家好看清楚。

“咦?小弟弟?”

不管阳子对自己突然出现的质问,柯南直接用小五郎的声音继续说下去,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只是他注意到一旁新一盯着自己的目光,为了不被发现,他只能依靠黑暗以及自己身体制作出来的死角,来遮掩自己使用变声器说话的事实。

他徐徐揭开关于武田家隐藏的血缘关系的真相,凶手罗伯和罗伯的手法,信一的非法药品生意,然后一步步引导凶手自己露出破绽。

“实证胜于理论,我们实际做做看吧。”说着,他吩咐勇三将带来的傀儡的头从窗口弄出去。

勇三还没走到窗户,便被挡住了去路。

“我来吧。”

说罢,新一不由分说地接过了傀儡,在柯南的冷汗中,把傀儡的头探出窗外。然后早在下边待命的平次开动摩托车,一系列机关被启动,最终那只傀儡就像死去的信一一样,包裹在杂乱的线中,被扼住了咽喉。

同样被这些傀儡线紧紧锁住的,还有罗伯无法辩解的罪行。

“反正我已经不管会伤害谁或是会被人怀疑了!对她见死不救的其他家人也全都……”

面对将和叶卷进来但毫无歉意地咆哮着的罗伯,回到仓库的平次被他激怒了。平次用力拽过他的衣领,横眉怒目。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不过我看我还是告诉你吧!”

“当时精神状况不稳定的美沙小姐,以罗马字跟你笔谈……”

“不要!服部!”顾不上其他,甚至转头时撞在墙上发出轻微的闷响,柯南连忙用小五郎的声音试图制止平次再继续说下去。可惜已经晚了。

“她自杀的真正原因,可能是因为你写的英语SHINE,在她看来是去死(shi ne )啊!”

平次的话夺走了支撑罗伯身体的所有力气,他向下滑落,在平次松手后跌坐在地,最终为这场误会所引发的一系列不幸与悲伤的故事,画上了用血与泪书写的句号。

握着变声器的手无力地垂下,柯南从角落处走出来。隔着墙壁遮掩,他看不到已然化作行尸走肉的罗伯,但他想起了曾经那个与「月光」一同葬送在火海里的人的身影。

柯南握紧了拳头。还好,还好。

一旁从他出声就注意到他的新一在看到他走出来后,打消原本试探的想法。他觉得心脏有些被人揉搓的钝痛,甚至阻滞住他的呼吸。他看不到小孩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从小孩身上散发出来的孤独与悲哀。

新一不知道这份感觉从何而来。在所有人都聚焦在门外的这一刻,在雨后晴夜只有月光从小窗洒进来的黑暗中,他来到他的身后,蹲下来,圈住他的肩膀,从背后将他深深拥入怀中。气味,体温,心跳,相碰触到的一切都开始同调。

雨后微凉的夜因为拥抱的温暖驱散了冷与哀,柯南甚至觉得就这样继续被他抱在怀里,他会和他融为一体。或许「江户川柯南」本只是「工藤新一」分裂出的一个小小的噩梦,当他们融合,这个噩梦就会醒来。

“新一…哥哥。”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他们的上风,一声呼唤将拥抱吹散,他们又变回分别站立的两个独立体,刚才的一切好像都不曾发生。

朝阳照进「蜘蛛公馆」,雨后路边盛开的野花更加动人,欢送带走了隐藏在这里的罪的警笛声。

柯南摸索着口袋里包在手帕里的东西想到了平次告诉他的,要验证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并不难。

来自东京和大阪的两拨人告别了这里,即将又踏上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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