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在一家私人俱乐部和苏烟见面,到了才发现,不止她在,季凌荣居然也在。
苏宜这才反应过来,也是,林立那个身份地位,有什么能力搞她?
“姐姐,你来了。”苏烟笑了笑,翘起二郎腿,一身闲适地坐在位置上,浑身上下透露着漫不经心。
苏宜无视了苏烟的话,她不过是仗着季凌荣狐假虎威罢了。苏宜径直走向季凌荣,在他对面坐下,“你找我想做什么?”
季凌荣笑了一下,拿起茶壶慢悠悠给她倒了杯茶,推给她,脸上挂着一抹虚伪的笑,“苏小姐别生气,我这不是怕你被我弟弟骗了,想给你提个醒吗?”
苏宜油然而生一种不适感,她可以对季谨川发脾气,但不代表别人可以当着她的面说季谨川的不好。“要说什么?”
季凌荣拿起桌边的文件夹,丢给她,伸伸下巴,“你还不知道我弟弟到底是什么人吧?”
苏宜翻开那个文件夹,入目的却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长相英气,眉宇间有些熟悉,她像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苏宜往下看,眉眼越发凝重。
季凌荣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说:“我都不知道三叔家里那么多破事,他从前同三姨那么恩爱,没想到也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这个女明星你眼熟吗?我们那个年代很出名的电影明星呢,叫景悠。可惜啊,跟我三叔一样命苦,死的时候面目全非。”
苏宜翻着纸张,入目的是一张车祸的照片,她的手指轻微颤抖。
“这么大的丑闻,他这些年瞒过所有人,连我都不知道,”季凌荣细心观察苏宜的反应,“看样子,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吧?”
苏宜一早就知道季谨川是景衍,但他不愿承认,她也不想咄咄逼人。有些东西他不想说,那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直到今天,苏宜才恍然大悟,他不敢承认的原因,是这个吗?
记忆一下回到很多年前,校乐队演出那天,她在电话里和苏烟大吵一架,心情郁闷,却收到一捧没有留言的花束。
她询问工作人员,那个阿姨说刚才有个东方面孔的男孩来找她,还打趣问是不是男朋友。
苏宜立刻给景衍打电话,那头却无法接通,直到演出结束,她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她从前一直不懂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她甚至好好反省过自己的行为言语,并没有找到问题所在,所以那时候的她把错过都怪到他头上,骂他是渣男海王。
断崖式的断联并不好受,尤其是在异国他乡,父母对她也爱答不理的脆弱阶段。那之后苏宜甚至不敢交心,她会交男朋友,但都带着一种解闷的心态,从来不会率先付出自己的真心。就像邵恒曾骂她的那样。
可她没想到,原来一直是自己伤害了景衍。
所以他那时不是不想来找她,是不敢。
她讨厌苏烟,讨厌张欣,但最憎恶的,其实是苏峻,但那时的她年纪小,面对父亲这个权威的角色,做不到全然厌恶,只能把愤怒都发泄到一直挑衅她的苏烟身上,妄图用第三者女儿的身份让她低人一等,让她知难而退别再来烦自己。
她无心伤害季谨川的。
一想到昨天还因为热搜的事和他吵架,她更加愧疚。
他那么低调的人,网友什么都扒不出来,如果因为这件事被炒热,他母亲又是有名的明星,去世的时候只有大众的惋惜,如果所有一切都被爆出来,到时候的舆论更是不敢想。
苏宜掀起眼皮看向苏烟,她依然是那副清纯无辜的面孔。
连苏宜自己都觉得可笑,为什么每次都能被她气到自乱阵脚?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苏宜的视线挪到对面的季凌荣身上。
“姐姐,”虽然知道苏宜很烦自己,但苏烟还是叫了她,“和季先生离婚。”
只要你们离婚,这些八卦永远都不会曝出去,否则,他那位去世多年的母亲也要被拉出来鞭尸。
“呵。”苏宜哼出一声,冷笑地看着苏烟,目光森寒。
苏烟毫不避讳地迎上去,当初她和季谨川明明聊得不错,若不是苏宜横插一脚,现在和他结婚的应该是自己才对!那时她就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这个仇一定要报。
很幸运,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你不会舍不得吧?”苏烟笑了笑,“不是商业联姻吗?应该很快就能做出抉择吧?”
苏宜剜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季凌荣。
季凌荣耸耸肩,发话道:“对,就按照她说的。”
苏宜合上文件夹,“除了你们俩,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季凌荣说:“这种家丑目前只有我们知道,但过段时间,可就不清楚了。”
苏宜站起来,腿弯推开木质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明天这个时间前没有答复,新闻就会放出去。”季凌荣说,“我会再联系你的,苏小姐。”
*
苏宜离开俱乐部,叫了辆车回别墅。
她把季谨川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心情有些澎湃激动,想给他打过去,却迟迟没有按下。
她上网搜索了景悠的名字,她是那时候炙手可热的演员,风评很好,可惜红颜薄命。
苏宜看得正仔细,郑秋意突然打了电话过来,他们新的公关方案效果不错,请了她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发声,加上吐槽苏宜不好相处的具体事例都没有,又把之前默默做公益的消息放出去,风向很快转弯。
至于她、颜柠和季谨川的绯闻,早就被他找人撤了,又有当红男艺人嫖/娼的的新闻曝光,很快就分散了流量和注意力。
这就是季谨川说的冷处理,他们都不是什么大红人,热度很快就会降下去。
季谨川在早上接到了季凌荣的电话,对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抓到了他的小辫子,心情特别好。
季凌荣说:“我想要什么,弟弟应该很清楚吧?”他可不想留下什么敲诈勒索的把柄,说话用语非常克制,“你也不想你那个妈在死后还遭万人唾弃吧?你放心,目前只有我知道,下午来趟公司,我们当面聊聊。”
季凌荣好不容易抓到季谨川的把柄,当然没那么容易满足。
爷爷的遗嘱明显就是分产不均,凭什么好的赚钱的都给季谨川?他不服!爷爷不给,他偏偏就要!
那个会从白天一直开到晚上,冬天黑得早,车开出停车场,外面已经霓虹闪烁。
季谨川坐在后排,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街道,手指把玩了手机好几次,终于点开,找到苏宜的号码,停了很久 ,还是拨了过去。
他以为电话不会通的,按照苏宜的脾气,她可能还在气头上。
可才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
季谨川凝重的眉头终于有了一起松动,他将电话放到耳边。
“喂?”耳畔传来苏宜清脆的声音,不是想象中冷冰冰的声线。
“是我。”季谨川开口。
“我知道。”苏宜清了清嗓子,“你忙完了吗?”
季谨川讶于她的主动,还有些不习惯,“对。”
“回来吃饭吧。”苏宜说,“我做了饭。”
她回别墅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季谨川应了声,叫司机把车开快一点。
他本来还想说去城西看看她,没想到她先回家了,这是不是说明她不生气了?
马不停蹄地赶到家,季谨川打开门,暮暮平时都要来门口接他的,这次却没见到影。
他往厨房走,正好看见一人一狗,苏宜捧着砂锅出来,眼神交错,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回来了,去洗个手,刚好吃饭。”
鼻息间闻到一阵清香味,桌上做了盐焗虾,砂锅炖鸡,蒸鱼,还有一道清炒凤尾。
“都是你做的?”季谨川洗完手出来,坐到她对面。
“不然呢?我买的预制菜?”苏宜像以前一样没好气地反问,递给他一双筷子,“尝尝怎么样。”
季谨川勾了勾唇,夹一块蒸鱼,没什么盐味,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好吃。”
苏宜拿起一个小碗,给他盛了鸡汤,“喝点这个。”
鸡汤的味道也很淡,但并不难喝。
“姥姥姥爷身体怎么样?”季谨川一边吃,一边问道,还小心翼翼观察苏宜的表情,她看起来应该是气消了。
“都还不错。”苏宜没什么胃口,米饭一粒未动,她尝了口鱼,嘟囔一句怎么没味儿,接着起身去厨房拿了盐出来,嗔怪地看向季谨川,“你吃不出来味道啊?”
“鱼肉很嫩,就吃这口鲜味。”
苏宜又重新坐了下来,“不好吃就吃其他的。”
“谁说不好吃。”季谨川咧嘴笑了,他再夹一块鱼肉,“很好吃。”
苏宜觉得心像是狠狠刺痛了一下,看着他一动不动。
季谨川不明所以,咽下那口鱼肉,今天的苏宜很奇怪,他问:“怎么了?”
苏宜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什么。”
季谨川喝了口水,看向她,“谢谢你给我做饭。”
“这有什么好谢的。”苏宜暗想他也太好满足了一点,“昨天……对不起。”
道歉的时候她移开了视线,总觉得有些难为情,她昨天有些钻牛角尖了,不该那么对他。
季谨川反倒笑了,他眼神温柔,总是包容她的情绪,“这么严肃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就别去纠结了。”
顿了顿,他又说:“你气消了就好。”
苏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季谨川总觉得心里发毛,放下筷子,试探地问她:“你是不是……”
苏宜摆了摆头,将动摇的情绪全都赶走,她没法直视他的眼睛,否则那句话可能说不下去,所以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把目光落在他肩侧,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季谨川,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