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点着昏黄的夜灯,墨色披肩长直发,衬着一张清冷绝色的脸,她扯过床上真丝睡裙披上身。
指尖还刚刚被成十亦的脸烫过,睡裙带来的微凉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张所有品牌和导演都青睐的清冷模样,莫冉的清冷感,在世人眼里,比她本人更受欢迎,她习惯了之后便很少露出笑容。
高傲,冷。
可是,她重生了,在被许柠狂热粉捅死在昏暗灯光笼罩的街头。
她飘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些人踩着她的尸骨肆意狂欢,她以前是站在顶峰的影后啊,即使现在被人踩着尸骨践踏,也无能为力。
她看到成十亦冲过人群将她抱起,她的脸贴上自己额头的一瞬间,冰冷的尸骨,被小姑娘的体温又重新覆了一层暖意。
她蹲下身看着成十亦的脸,好嫩好干净,像是轻轻一掐就会挤出汁水。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姑娘脸上挂着的几滴液体,分不清是眼泪,还是被她轻轻触碰而掐出的汁水。
她尝试帮她擦着眼泪,眼泪穿过了她的手指。
她知道成十亦喜欢自己,即使受尽她的冷漠和白眼,她对自己的爱,安静又张扬。
她听到这个小姑娘贴着自己额头的时候说,要给她报仇。
她阻拦过,却在自己这副灵魂的形态冲向阻止她的时候穿过了她,扑了空,目睹了成十亦的复仇失败。
她跑到医院,疯了一样寻找着她,望着成十亦安静的躺在那里,她试图向前紧紧抱住了她,却再次穿过了她。
她无助的站在成十亦尸体边流下眼泪,愧疚和遗憾在她没有心跳的灵魂里苏醒。
似乎,心头若隐若现的一点点小情愫,也像在很久以前。
莫冉重生了,醒在新晋演员试镜那天,那也是她第一次见成十亦。
重生后的再见面,她很愧疚,心里也有股力量重新生出了枝芽,她要帮助小演员成十亦完成做一个出色演员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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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卧室里。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却像变了个人,虽处处躲着她,有时又大胆,比如当众吻她,比如,在摄像机面前不动声色的摸她的胸。
还有那晚在节目组的宿舍,天蒙蒙亮那会儿,成十亦偷偷爬起来凝视自己的脸,她当时闭眼假寐,心脏却像有藤曼正破土而出,只在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难道是自己对她太过热情,吓到她了,所以躲着自己吗?那倒要收敛一点了,她不想吓跑这只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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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香。
这是成十亦早上从莫冉床上醒来想到的第一个词,她揉了揉眼睛,发烧后的痛感还在,捶了两下头,望向正站在窗前的人。
她正倚着窗上的轻纱看着外面,墨黑色的长发被淡淡的一束阳光照的生出绸缎的光泽。
像是知道成十亦醒了,缓缓转过身,敞口设计的米色睡裙没有很长,只到膝盖上方,腰间象征性的系了细带儿,一拽即开那种。
她这一穿,往上能看到纤长的脖颈锁骨,往下能看到因睡裙开叉露出的大腿。
她往床这边走过来,成十亦缩在床上就能看到锁骨下方那两团一阵微颤,以及腰下因为没有束缚而隐约露出的大腿。
活色生香!成十亦紧张的闭上了眼,又缩回被窝假寐。
莫冉径直走到厨房,盛了一碗银耳莲子雪梨汤,端到了床边:“把这个汤喝了,然后量量体温。”
被窝里的人缩着不敢出来,像个和人躲猫猫的小猫咪。
“我去把唱片机拿过来,你赶紧起来喝。”
听到渐远的脚步声,她才偷偷探出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望着那晃眼的睡裙离去的地方。
活色生香,像是到了女妖的老巢。
莫冉回来的时候,见床头的银耳莲子已经喝了大半碗,眼眸微微一挑,偷偷在心里夸了她一句。
这个唱片机看起来有一些年头儿,却被保存的很好,虽然款式老旧,有的地方也有了使用痕迹,但是却干净,没有什么灰尘。
像那张从成十亦家里发现的旧黑胶唱片一样,只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却保存的一尘不染。
略显生涩的发条被莫冉纤细的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里面的部件细微的摩擦了几下,唱片机正缓缓苏醒。
置在转轴上的那张旧黑胶唱片,褶皱的纹路深处,像是藏着无数的小音符,终于等来唱针轻触上纹路之时,细微的颤动传遍整个机身。
跨越时光在低喃。
两人坐在床上,听那许久未工作的唱片机吱吱呀呀的响,在唱针触碰到几处划痕,时不时发出几下像是卡带的声音。
里面是一首女人唱的情歌,声音像缓缓而来的流水,温柔,细腻,虽然音质不及现在的软件那样清晰,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诉说。
作为一个专业的歌手,成十亦欣赏这个旋律,虽然旋律温柔,但是歌者却唱的有力,像在和喜欢的人表达着真心和爱恋。
难得在一场暴雨后有了晴天。
一缕淡淡的阳光透过轻纱来到床上,成十亦的双眸追着阳光的痕迹,在身边人腿上停留。
唱片机里的音乐很美,歌词大胆。她偷偷看着身边的人,目光一路往上,看到腰间的小细带,喉咙滚了两下,眼神不受控制的又往上挪了挪,像不经意间尝试窥探若隐若现的春光。
此时,音乐戛然而止,卡在那即将把浪潮推向无尽高峰的一刻。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和未成功交织的情绪,像一首未尽的情书。
而空气中还藏着那无尽的震颤和暧昧。成十亦吓了一跳,眼睛赶紧从她身上挪了下来。
又将唱片重复播了一遍,亦是如此,看来这是一首未录完的音乐,后面有着无尽的空白与沉寂。
“还挺好听的,温柔,勇敢,可惜没录完。”莫冉收起唱片递给她,嘴里嘀咕了这一句。
成十亦还在刚才的情绪里没有出来,接过唱片愣在那儿。
音乐好听,歌词大胆。
而原剧本是没有这个旧唱片情节的,如果不是昨晚那场大雨袭家,如果不是莫冉去家里找她,这个唱片机怕是要一直藏在厨房的衣柜里,永远不会被发现。
“我去公司了,一会儿有人会过来做饭,你在这休息吧。”莫冉看了她一眼,抓起桌上的钥匙,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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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会议室,白雪收到钟点阿姨的信息:问她家里没人在,还要不要做饭。
白雪看着屏幕阅读了好几遍,她不明白钟点阿姨这个时间为啥去老板家里,自己并没有约她。
想着可能是莫冉自己约的,便拿手机给她看。
莫冉嘴角轻轻一抿,看起来,成十亦又跑了。
她坐在那,手指敲着自己的腿,看了看盛楠问道:“假如大家眼里一个很冷淡的人,有天突然对你热情,你会害怕吗?”
盛楠正在盯合同的双眸抬了抬,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为什么会从她嘴里问出来。
“莫冉,你,是打算对许柠开始热情模式吗?”
“不是,你回答就好,不要反问。”莫冉皱皱眉,埋怨了她一句。
盛楠托着自己那个尖下巴,若有所思回了一句:“会的,我会吓跑。”
莫冉想着成十亦种种难以捉摸的行为,那她到底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想法?
成十亦逃跑的原因,一是她不敢在妖精洞府待着,她已经觉得被蛊惑,没准女妖再回来就把她清蒸扒皮了也说不准。
二是她那房东姐姐,打电话说,因为之前莫冉给的房租太多了,好心帮成十亦换了新床。还换了一些被泡的家具,既然有了新床,自然要跑回家了。
病后初愈,她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脑子里却都是黑胶唱片里那首歌的旋律,从小喜欢音乐的她,记旋律很快,起身靠在床头,将那半首歌的旋律完整的记在了本子里。
“还挺好听的,温柔,勇敢,可惜没录完。”
她又想起莫冉听完唱片评价的这句话,她该是也喜欢这首歌的吧,不知道这首歌填补完整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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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形体室外面,成十亦来回踱了半天,蹑手蹑脚的推开一边门缝儿,钻了进去,坐在角落等着。
坐下她又后悔了,这间屋子四面八方都是巨大的镜子,正在锻炼的人毫无疑问可以360度无死角观望她,她咬了咬嘴唇,只得低着头。
半小时后,莫冉朝她走来,一身深灰色薄运动装,脖颈搭了一条毛巾,前胸已经被汗水浸湿。
“你找我有事吗?”她随手拿起旁边的一瓶水,接着便是喉咙滚动几下。
“我是来说谢谢的,谢谢我生病的时候你照顾我,这个给你喝。”成十亦递来一瓶酸奶,她实在不知道买什么,莫冉什么都不缺。
“噢?”莫冉接了过来,小姑娘的体温高一些,酸奶瓶已经被成十亦攥的有点温度了,她刚要说谢谢,转念想到之前盛楠说的,太反常容易把对方吓跑。
便拿起来看了看,眼尾一挑:“我很少喝甜的,就算喝也喝无糖的,你拿走吧。”
望着又回到手里的酸奶,和那张清冷的脸,成十亦只“哦”了一声。
莫冉不再理她,坐下身,拿起旁边的蔬菜沙拉,拌了拌塞进嘴里嚼着。
“你每天只吃菜吗?会不会饿?”成十亦想起自从认识她后,好像几乎没见她吃过正常的饭,除了沙拉就是减脂餐。
“我习惯了,不会觉得很饿。”她淡淡回答。
“那你吃这些时会感到开心吗?”成十亦又问。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问莫冉这个问题,世人觉得她吃这些草是很寻常或者应该的事,小姨莫云竹倒是会问她饿不饿。
吃这些开不开心,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她扭头看了看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又夹起一颗小番茄塞进嘴里。
很甜,汁水也多,她还算满意。
“你等一下。”成十亦想起之前买的鸡蛋塞在了兜里还没吃,掏了出来,一点一点剥掉外壳,递给她:“鸡蛋给你吃,不胖。”
莫冉垂眸看着她拖着鸡蛋的手,清晰的掌纹,水嫩又干净,她接过鸡蛋,指尖擦过小姑娘掌心,很暖。
她轻轻咬了一口鸡蛋,鸡蛋接触过成十亦掌心的地方,碰到嘴唇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温热感。
她甚至从鸡蛋里吃到了清甜的味道,像刚才的小番茄一样甜。
“你刚刚摸过糖吗?”莫冉问她。
成十亦一怔,摇摇头:“我刚刚洗过手。”
“嗯。”她点点头,又咬了一口,还是觉得清甜。
这时候成十亦伸过来一只手,贴上了她的嘴边,在她持续质疑的眼神中,擦掉了她嘴角的蛋黄渣子。
尴尬对视了几秒钟后,莫冉转过头,无意识舔了一下嘴角,竟也是淡淡的清甜。
原来,年轻的小姑娘的皮肤竟是这种清甜干净的味道,连同她触摸过的食物也是。
以至于她一时头脑发热还想再深尝一口,她放下沙拉盒子,往成十亦探了探身,双眸落在她的脸上:“你,”
成十亦还沉浸在她的唇瓣摸起来柔软的触感里,她这一凑这么近,反倒紧张起来,难道是自己刚刚的举动触犯了她?
嗖的站起身,说了句对不起,跑了。
莫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