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风沙再起,在那风沙之中,有三名手握鼓槌,身形曼妙的女子在半空不停变幻身姿。那沉重的鼓与她们一般轻盈,随着她们的动作变换位置。
忽而出现在云说面前,忽而在身后。云说抓住时机,飞身而起,三张符齐出,准确无误地贴在三名鼓女额间。
然而,这符对鼓女并不管用。这符看似击中鼓女,鼓女变幻之时,三张符纸便都掉落在地上。鼓女连表情都不曾变过,依旧笑着击鼓。
既然符纸不管用,那就直接打。一番拳打脚踢之下——不出意外,云说基本上都打空了,他根本触碰不到鼓女的实体。
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盯着三名起舞的鼓女。他发现,偌大的空地上,除了鼓女便只剩下他一人,银错几人已不知去向。
鼓声愈发激烈轩昂,云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可那鼓声似乎无孔不入。
他叹了口气,盘腿坐下。罢了罢了,这鼓音对他构不成威胁,左右也出不去,不如好好欣赏一番,这鼓打的还挺好听的。
“睁开眼睛,看着我。”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银错的声音,云说睁开眼睛。眼前那人正是银错,他稍稍安心。
银错见他无事,随手一击,只见三名鼓女面目狰狞,而后消散了。
云说暗自感叹,银错再一次诠释了什么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奇招都是花拳绣腿。
银错见他发愣,微微俯身,问道:“发什么呆?吓着了?”
吓着是不可能吓着的,他都快睡着了。
云说这才意识到,他与银错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他有些慌乱地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在想沐公子和小生兄弟。”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银错顿时兴致缺缺,淡淡道:“死不了。”
话落,方才卷起的风沙也渐渐平息,浮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驼背的老者。
云说一愣,这位老人家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这老者似乎也被云说与银错吓了一跳,猛地咳嗽一声,他顺了顺气,怒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无声无息站在这里做什么?吓我老头子一跳。”
云说:“……”
简直是倒打一耙。
银错眸中寒意渐浓,云说轻轻拉过他的手腕,微微一笑,道:“我们无意冒犯,只是风沙大,迷了路。”
老者道:“既然是迷路,那就早点离开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走了两步,指了指那废墟后面,“从这里一直往西走,就到云城了。”
云说道:“多谢,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老者眯起眼睛,问道:“为什么?”
云说道:“实不相瞒,我有两位朋友,方才走散了。不知道老人家可曾见到两个少年?”
“哦——没见过。”老者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天黑了,这里不好过夜,你们跟我来吧。”说完他便转身先走了,也不管云说和银错跟没跟上。
云说抬头看向银错,见他满脸写着不耐烦三个大字,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扯了扯银错的袖子,轻声道:“走吧,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他们迟迟没跟上,老者似乎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道:“放心吧,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做不了什么。”
云说拉着银错走了几步,银错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这样不好。”
银错:“……”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云说。
云说道:“开个玩笑,他一个老人家出现在这里,十分蹊跷,我只是好奇。”而且说不定他会知道沐无归与石小生的下落。
银错弯唇,道:“小道长,好奇的代价,可不小。”
云说沉默了,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挽回一局的银错心情大好。
云说盯着老者的背影,方才的风沙如此之大,这位老爷爷年事已高,又拄着拐杖,行动不便,身上却毫无被风沙侵扰的痕迹。
云说道:“不知老人家贵姓?”
老者脚步不停,道:“免贵姓甘,大家都叫我一声甘老。”
“甘老。”云说道,“不知您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处?”
甘老道:“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在等我呢。我们是过路的商队,在这歇歇脚。”
一路跟着甘老来到一个破败的小地方。虽然破败,但四周平坦,也并无塌陷痕迹。
左边拴着三只骆驼,骆驼上有好几个布袋子,不知装了些什么。
再粗略看去,大约十二三人坐在地上,他们旁边都放着一把大刀。见到云说和银错,有人警惕地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刀。
云说扫视一圈,这群人个个面露凶色,绝非甘老口中的普通过路商队。
一人道:“甘老,你这出去一趟怎么还捡了两个人回来?”
甘老道:“两个迷路的过路人,风沙大,没地方去,我啊就把他们带回来了。”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两个陌生面孔身上,“他们是?”
那人道:“巧了吧,我们也捡了两个。”
云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云说:“……”
这两人好眼熟。
只见沐无归与石小生拘谨地坐在一旁,低着头,他们两个身边坐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两人就像是被胁迫了似的,大气不敢出。
听见动静,沐无归和石小生才敢抬头。一看到云说,两人猛地站起身,“云兄!”旁边的壮汉见状,也立即捡起大刀,站起身。
凶狠狠道:“你们是一伙的?”
甘看出了些端倪,对云说道:“这两位莫非就是你走散的朋友?”
云说道:“正是。”
甘老用拐杖点了点那人,“阿威,把刀放下!”
阿威不赞同地道:“万一他们是……”
甘老道:“放下,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阿威虽满脸不愿,却还是将刀扔在一边,发出“铮”的一声,扭过脸坐下了。
“爷爷!”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抱住了老者的腿。
老者摸了摸她的头,满脸慈祥,“小玉,有没有给哥哥和阿叔们添乱啊?”
小女孩道:“小玉才没有,小玉可乖了。”
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也走上前,担忧地问:“爷爷,您去哪了?”
“出去看了看风水。”甘老随口应道,说完他又对云说几人道:“别站着,坐下歇会吧。”
云说道:“多谢。”
沐无归和石小生急忙跑到云说和银错身边,“我……”沐无归想大吐一番苦水,云说打断他,示意他们先不要出声。
正想坐下,阿威喊道:“离我们的骆驼远点!”
闻言,云说只好挑了个更远的位置。银错在云说身侧坐下,两人衣角叠着衣角。
云说这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沐无归道:“别提了——”
同云说一般,他们也遇到了那三个鼓女,听那鼓声,他们只觉得头疼欲裂,没坚持多久便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鼓女便消失不见了。
鼓女是不见了,可他们却被几个大汉围起来了。
他们试图逃跑,结果没跑掉。
于是便被“请”到这里来了。
沐无归道:“不过他们看起来好像也没有要杀我们的意思,只是不让我们离开他们的视线。”
石小生道:“幸好道长你也被抓来了,不然我和公子死了都没人知道。”
云说道:“纠正一下,我是自愿跟来的。”
沐无归嘟囔道:“咱们现在就像是进了狼窝,抓和自愿,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云说:“……”
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他和银错可以随时跑路。
石小生道:“道长,要不你算算他们是什么来头?”
云说捻起手指,沉吟片刻,他道:“我掐指一算,他们是过路的商人。”
“过路的商人?”沐无归有些怀疑,“可他们看起来不像普通商队啊。”什么商人人手一把大砍刀,还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他看了一眼甘老和小玉,又补了句:还带着老人小孩。
对此,云说表示十分赞同。
银错道:“你们这么光明正大的议论别人,是把人都当聋子么?”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云说便感觉自己有些心虚。
不过,这群人并不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
对此,云说觉得是因为他们长得太具有欺骗性了,他们这几副皮囊像极了没出过远门,没什么见识的花花公子。
甘瑞从布袋子里掏出几块饼子,先分给了老者和小玉,又走到云说四人面前,边分饼子边道:“我叫甘瑞,那是我爷爷和妹妹。这地方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你们将就吃点吧。”
说完他便就地坐下,拿起一边的水葫芦喝了点水。
云说起身坐到他身边,撕了一半饼子给他,甘瑞愣了愣,云说又把饼子往他面前递了递。
“谢谢,我不饿的。”话虽如此,甘瑞还是接过了那半块饼子。
云说问道:“你们这商队是要往哪儿去?”
甘瑞吃饼的动作一顿,不等他回答,阿威便嗤道:“商队?我们可不是什么商队,我们是盗宝贼!”
立马有人反驳:“你胡说什么呢?”
阿威道:“我说错了吗?他们四个哪个长得像普通人?估计早就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说不定还要和我们分一杯羹!”
云说听了直呼冤枉。
“哎,你这人怎么乱说话!”沐无归道,“首先,我们并不知道你们是盗宝贼,其次,我们对你们口中的宝物不感兴趣。”
“你说不感兴趣就不感兴趣?谁信呐?”
甘老这时候也发声了,“行了,别吵了。宝物见者有份,各凭本事,谁抢到就是谁的。”
听了这话,他们便又都不说话了。
云说问道:“听你们的意思,这个地方是有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