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阿婆二话不说，把那人画的“美人”图撕毁，而后对云说道：“你继续画，画累了就歇着，我忙完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她一刻不耽误，把云说画好的美人图一并拿了出去。
这几张美人图一亮相，就获得了众鬼的一致好评。
一鬼问：“这美人你是从哪弄来的？”
阴阿婆道：“新来的画师画的。”
众鬼又问了些别的，譬如：还有没有别的？美皮师能不能做的一模一样？这脸能不能单卖给一人？……
阴阿婆一一回答。
“至于脸能不能只卖给一个人，恐怕不太行。”
众鬼又问：“为什么不行？”
阴阿婆解释道：“这么多人想要，这只卖给一个人，其他人是要有意见的，我老婆子不好做的。”
有鬼道：“我出钱，多少钱都可以！”
她这么一说，其他鬼也纷纷应和。
众鬼就这么在店门口吵了起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争来争去，都想要独一无二的脸。
于是，云说又被拉了出去。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阴阿婆便道：“这就是我们新来的画师，大家也看到了，画师画技精湛，有想要画脸的可以定制。”
“哈哈……”云说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奇妙感觉，他朝众鬼挥了挥手，“大家好，大家好。”
众鬼一听，可以定制，立马不争了。大家都可以得到独一无二的脸，还有什么好争的？
她们刚把心放进肚子里，阴阿婆又道：“不过嘛，一天五单，多了不接。”
众鬼疑惑：“为什么？”
阴阿婆理所当然道：“我就这么一个画师，给他累坏了，以后谁给你们画？”
众鬼一听，觉得有理，正当她们琢磨着要起多早来抢脸时，又听阴阿婆道：“接受预定。”
此话一出，她们也不着急了，迟早能做上想要的脸，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她们可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画个什么样的脸好？
阴阿婆一眼就看出她们在想什么，举起手中的美人图，问道：“今天的这几张脸有人想做吗？”
“有有有！我做！”
“我也做！”
这脸好看，价钱也涨了，对有钱的鬼来说无所谓，资金不足的鬼只能做以前便宜的脸。
除了这几位做脸的鬼，还有已经想好要定制什么样脸的鬼，拉着云说去画脸了。
自打云说画的美人图贴在店门上，“貌美如初”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每日来的女鬼络绎不绝，今日做这张脸，明日看腻了想换一张脸的比比皆是。
忙活了大半个月，阴阿婆也没带云说去吃香的喝辣的。
云说本人不甚在意，甚至乐在其中。至少不是每日无所事事。
他长吁一口气，今日的五张脸算是画完了。
云说起身伸了个懒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他打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入目便是美皮师和躺着做脸的鬼，不过今日店里的鬼似乎少了不少。
阴阿婆拨着算盘珠子，见云说出来，她头也没抬，道：“你画好啦？正好今日不忙，带你吃东西去。”她说完，总算把头从算盘珠子里抬了起来。
云说见状道：“画好了，正要出去走走。”
阴阿婆从柜台内绕了出来，“你可算来对日子了，今日鬼市有大日子。”
两人一齐往外面走去，云说好奇问道：“什么大日子？”
阴阿婆道：“今日鬼王会在大街上撒金子纸钱，大家伙都愿意出去凑个热闹。据说多年前的今天是他成鬼王的日子，所以每到这个日子，鬼王都会大兴赏赐，撒撒纸钱，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云说道：“那这位鬼王还真是财大气粗。”金子也可以随意撒着玩。若是他做了什么神啊鬼啊的，只怕是连一个子都拿不出来。
这位鬼王极其神秘，大家不知道他叫什么，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做鬼王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衣。
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他换没换？
总之呢，鬼界对他的猜测很多，有说是因为他相貌丑陋才不露面的，更有说是因为他长得太漂亮，怕有鬼看上他，才不露面。
甚至有鬼说鬼王其实是个貌美女子。
都是传言，不可尽信。
不过大多数都是说鬼王的相貌怎样怎样，从未有鬼质疑过他的实力。曾经有一只鬼不知死活，声称要挑战鬼王。
原本这鬼是喝醉了耍酒疯，不知怎的传到了鬼王耳朵里，也不知鬼王那日心情是不是不太好，一掌将那鬼打出二里地。
骨头架子散落在四处，还是好心鬼帮他捡回来拼起的。
也因此，众鬼看见了那一袭红衣银发。
走上大街，果然见漫天纸钱飞舞，其中还参杂了一些金灿灿的东西。
云说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阴阿婆所说的金子：他往旁边避了避，金子砸在人身上，还是挺疼的，他还是不要自找苦吃为好。
有头有脸的以及家底厚实的都不需要这些钱，他们家里人给烧的纸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这些纸钱金子便留给那些没人给烧钱的孤魂野鬼。
有些鬼不缺钱也会象征性的捡一点回去，讨个好彩头嘛。
孤魂野鬼们捡了钱，便都跪在地上磕几个响头，说些什么感谢鬼王大恩大德之类的奉承话。
除了漫天的纸钱，更有意思的是两边摆着的摊子。
卖胳膊卖腿的，卖头的。至于这头是哪来的，那就说不定了。说不定是哪只断头鬼不小心把自己的头丢了，被小贩子捡来卖了。
还有卖吃的喝的玩的，地上有的这全都有，地上没有的，这也有。
有些鬼甚至直接架了一口大锅，锅里绿色的汤汁咕噜咕噜冒着泡，那鬼拿着大铲子不停搅拌着。
见云说好奇地张望，他冲云说吹了个口哨，“要不要来一口？鲜美多汁的骨头汤！”
云说连忙摆手，“不必，不必。”这个骨头汤，喝一口下去怕是真的要升天了。
阴阿婆道：“要吃你自己吃，我们可不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鬼也不在意，拿起一边的大勺，盛了一勺骨头汤，咕嘟咕嘟灌进肚子里。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云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自认为自己接受度良好，亲眼见他喝下一大勺骨头汤，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阴阿婆道：“别管他，他就是爱吃点不正常的。”她带着云说走到一家饭馆前。
只是不知为何，这饭馆平日里人满为患，今日却一个来吃饭的都没有。
阴阿婆带着云说走了进去，掌柜鬼在柜台打瞌睡，阴阿婆用拐杖敲了敲柜台，“今日不开啦？”她有些不明所以，往常这个日子饭馆可是最赚钱的一天。
众鬼有钱第一件事便是去吃点好的，这平日里吃不上好东西的鬼，今日便会到这饭馆来饱餐一顿。
掌柜鬼瞌睡虫都吓跑了几只，见是阴阿婆，他十分无奈，道：“不是我不想开，是今日实在开不了！厨子有事都走了，我又不会烧菜，怎么开？”
别说开饭馆了，他自己还饿着肚子呢！除了他，还有店小二也一齐饿着肚子，这会儿正趴着睡觉呢。
阴阿婆有些惋惜，“哎呀，那我今日是来的不巧了。”
“是啊。”掌柜鬼饿的有气无力，“您下回再来吧！”
阴阿婆面带歉意，对云说道：“不巧了，下次再带你来。”她往外走了两步，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你不饿吧？”
云说微微一笑，道：“不饿。”
想吃的东西没吃上，两人也不太喜欢凑热闹，干脆拐了个道回美皮店。
“画师！云画师！”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云说侧目望去，只见一个十分眼熟的貌美女鬼朝他跑了过来。
那女鬼娇羞道：“云画师，人家找你很久了。”说完她将一朵红艳艳的花塞进云说手里，塞完捂着脸转身跑了。
云说看着手里大红色的花朵，一脸莫名。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那张熟悉的面孔，脑子一个激灵，他总算想起自己在哪见过那张脸了。
他亲手画的美人图。
云说神色复杂，他对这张脸的感觉很特殊，就像是老父亲看女儿。
有一就有二，那个女鬼送完花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女鬼，都是把花塞到云说怀里，然后转身就跑。
阴阿婆笑道：“你可有福气了，送花在我们鬼界那是表达倾慕之意。”
云说忽然觉得这花十分烫手。
他把花一股脑塞到阴阿婆手里，在阴阿婆还未反应过来时，他道：“那就麻烦阿婆辣手摧花了。”
说完他也效仿女鬼，转身就走。
阴阿婆想拦他都来不及，只能抱着花到忘川河，一并撒了下去。
这种悠闲日子没过多久，鬼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鬼王他撂挑子不干啦！
鬼王都不在了，群鬼不受约束，更加放肆。
鬼界乱成一团，打架斗殴的，强抢民鬼的，打家劫舍的，比比皆是。
美皮店连着七日没开门，直到一伙鬼撞开店门。
店里只有阴阿婆和云说两人在。
他们一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鬼，一个看起来就不能打的。
气焰更加嚣张，“打劫！把钱都交出来！”
阴阿婆眯起眸子，杵了杵拐杖，威胁道：“劫我的店，你们以后是不想在鬼市混了吗？”
闻言，他们犹豫了一瞬，仅仅只是一瞬，他们便仰起头嚷嚷道：“谁不知道鬼王都跑了！鬼市说不定就要倒闭了，我们才不管！”他们只管抢了钱，以后另谋出路。
说着一只鬼顺手掀翻了躺椅，“阴阿婆，我们不想动你，只要你把钱交出来，我们马上就走！”
阴阿婆冷哼一声，“你们还是问问我的这位小朋友吧。”
云说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走上前一步，“听说你们要抢劫？”
众鬼一脸莫名其妙，是他们说的不够清楚吗？
“是！把钱交出来，饶你不死！”
云说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话落，他一脚踹开离他最近的那只鬼，“出去打。”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被云说这一脚威慑到了，竟都乖乖的退了出去。
退出去后，他们又觉得有失脸面，自己干嘛这么听他的话？
他一个，他们一堆，这小白脸还能打过他们不成？
事实证明，能。
即使是群殴，他们也打不过云说一个小白脸。
云说一掌将他们震开，一时间，哀嚎声一片，惹得路上的鬼频频回头看戏。
阴阿婆适时走了出来，“好啦，量他们下次也不敢了，不如就放过他们这一次？”
他们立马应和：“我们再也不敢啦！放过我们吧！”他们也没想到第一次抢就抢到大腕了。
“好吧。”云说状似勉强答应。在他们捂着屁股跑路时，云说又补了一句，“还有，谁说鬼王不在，他马上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