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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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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芙没再继续听下去。

她鬼使神差般地向着东宫外走去。

第一次,她萌生了想要逃离太子、逃离东宫的想法。她想要保全自己的孩子。

她在这偌大的上京城,从来就没有亲人。这个孩子,会是她骨血相连的亲人。

他们凭什么决定他的去留。

裴芙在刺骨的寒风间一步步向前。

万籁俱寂,她早该认清,在这高墙之内,她从来都不能从心而活。从前,一举一动受到身份的束缚,她放不了喜欢的风筝,不能有任何逾越之举。现在,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要保不住。

明明她从来不是一个乖顺之人。闺阁之时,淘气任性,常常将家中搅得鸡犬不宁。

可在东宫陪伴太子数年,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变得委曲求全,事事顺从他人。真地做成了他心中的太子妃。

此刻裴芙就像幼时手中断线的风筝一样,要飘向高墙之外的世界。

直到她听见一声急促的呼唤,“阿芙……”

是太子的声音。

她不想回头,不想再面对冷漠的神情,不想再听他声声的指责。

可她的前路被堵死了。

太子站在她的面前,不知是不是裴芙的错觉,那一日他的眼底好像格外红。一向镇静平和的神色里竟透着几分委屈,他试探地想要拉过她。

“阿芙,对不起。”

他将她拥在怀里,声音哽咽,“我该早些和你说的。”

那几日,裴芙过得浑浑噩噩。

她知道她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人给东宫、给太子、给她另一条路。

这一刻,倒在楼若怀里,她日日紧绷的心好似才终于能放下片刻,她才能真正地哭一场,为她死去的孩子哭一场。

可她身旁的楼若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知道这其中皇兄难言的苦衷,不知道皇嫂不肯多言的痛楚。明明她是他们最亲近之人,可在锦绣年间,她却像一个真正的局外之人。

她斟酌良久,遣走了所有宫人,偌大的内殿,只剩她们二人。

楼若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皇嫂,为什么?”

没有劝慰,没有像旁人一样劝慰她,“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是不可能轻易消散的,一切会随时间流逝的这种谎话,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楼若是如此,裴芙也不会例外。

她们都难以因一句轻飘飘的宽慰而真正地选择放下。执念使然,这份痛苦只会愈来愈深。

此时此刻,面对楼若的发问,裴芙迟疑了。

她想起太子告诉她的,“这件事出了东宫,无人知晓。我们不剩多少时间了,最好不要让阿若牵扯进来。”

“我会保护她,将她彻底地隔却在危险之外。”

他说,“如果可以,阿芙,我真想你什么也不知道。”

像阿若一样。

可他没有办法,他在被逼着走上这条绝路,四下孤寂之时,他也想,有一个人能一直陪着他。

裴芙知道这些,她没有拒绝。或许是因数年夫妻之情,或许只是因为,她心中早已没了无谓的渴求。

就这么,一起沉下去吧。

可楼若不一样,她还有大好年华。若一切顺利,若真如太子所说,她还有新生的机会。

是以裴芙什么也没说。

她看着楼若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极力扯着一丝苦笑摇头。

困在宫内,楼若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第二日,她选择了出宫。

在宫外洒金街上,她找到了那一日仓皇离开的沈弃。他换了一身常服,整个人失魂落魄般地坐在小摊边。

看到楼若时,他心底颤了颤。

又想起那莫名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好似在他脑海中一遍遍重复,“不要瞒着她。”就像那一日在宫中一样。

后来他曾试图与那个声音对话,“为什么?这些事情如果殿下知道了,岂不是会……”

沈弃其实说不上来,一切会变得怎么样。

是更糟糕?还是更难以控制?

可在那个声音仿若未闻地继续一直重复着“不要瞒着她”时,他的心绪竟慢慢被指引着向前。

他渐渐生出了想要告诉楼若一切的想法。

尽管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令他很恐惧。

在他出神之际,楼若已经在他面前落座,“沈侍读?”

听到楼若的声音,沈弃才缓过神来,站起身行礼,“殿下。”

“沈侍读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那个林殊他……”

查到林殊真正的身份或许是她此时唯一的机会,楼若当然不会放弃。既然出了宫,她觉得当日在宫内,沈弃一定有些话没有说清楚。

不然,他为何要匆忙离开?

可此时此刻沈弃的神色却显得分外怪异,他像是在踌躇。

“殿下,此人他……”他明明不想开这个口,可看着楼若的神色,他又忍不住地道:“他的确不是尚书府的幼子。”

“他姓常。”

听到这,沈弃察觉到眼前人的神色亮了亮。

“常这个姓氏,在中原很是稀少。所以我怀疑过,他很有可能是从西域而来……”沈弃说话的声音突然一顿。

“殿下知道,二十年前,宫里曾有一位从边陲之地来的宫妃吗?”

他说这话时,额间隐隐出了汗。虽说四下无人,可这件事是宫中秘辛,天子更是下了令,将当年知晓此事的宫人尽数斩杀。

沈弃之所以还记得此事,还是因为丞相府内有位沈近钟当年拼死保下来的嬷嬷。

二十年过去,她已满头银发。

在沈弃问及此事时,嬷嬷却不觉意外,只道:“那娘娘命苦,若能活下来,定会福寿安康的。”

“可她偏生,要将自己的命搭在宫里。”

沈弃不解,“嬷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娘娘为何会死?”

嬷嬷沉着声,好似在回忆,“那一年,是陛下登基的第五年。那个娘娘是陛下从燕云城带回来的,人长得极美,性子也好。”

“宠冠六宫时,我还在服侍太妃。听说她有了身孕,所有宫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服侍。连太妃当时,都免了她的请安。”

“可在小皇子顺利出生后,宫中却渐渐有了谣言。”嬷嬷想起当年情景,仍忍不住心慌,“陛下大发雷霆,一时之间,传谣之人皆被仗杀,才暂且堵住那些污言秽语。”

沈弃听此,问道:“是什么谣言?”

“他们说,小皇子不是皇家血脉,甚至那位娘娘,在入宫之前便已是他人妇。”

“陛下起初是不信的,但不知在发生了什么后,竟下令幽禁了那位娘娘,连同刚诞世的小皇子一起幽禁在了宫中。”

“不料那位娘娘是个刚烈的性子,受不得这样的委屈和羞辱,试图要逃出宫去。”

嬷嬷的声音愈来愈轻,“可当时宫内的娘娘们哪会放过她,趁着陛下厌弃猜忌的时候,都想要彻底除了她,甚至杀死那个小皇子。”

“说是自刎,谁会相信呢?”

话至此,嬷嬷冷笑了一声。这事情已过去二十年之久,当年事发后人人都说那位娘娘是自刎而死,可她跟在太妃身边数年,知道就算那位娘娘是死于自刎,恐怕也是被人逼得不得已。

宫中向来如此,就连陛下自己也是清楚的。

所以再后来,后宫变得空空荡荡。陛下好几年不曾纳妃,直到先皇后的入宫。

终了,沈弃突然问了一句,“嬷嬷,那位娘娘的名讳您可知晓?”

嬷嬷滞了滞,本想说不知道。

可又在恍惚间想起,那位娘娘第一次到太妃宫里请安时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位娘娘,美得惊心动魄,连一鼙一笑间都不可方物。

她悠悠地回道:“名讳倒是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她姓常。”

那一日,她看着那位娘娘恭敬地向太妃行礼问安,“妾身常氏拜见太妃娘娘,娘娘万安。”

恍如隔世。

二十年后,她已垂垂老矣,坐在丞相府的亭子里,想起在宫内发生的一切,仍会为那位娘娘感到唏嘘不已。真真是红颜薄命。

楼若在听见沈弃如此问时,惊讶了一时,才回道:“我知道。”

但她想不到那位娘娘同林殊之间会有何关系。

此前子阙也同她提过这个人,可那时,是因为皇兄的身世。子阙好似很确定,皇兄并非父皇血脉。

这些楼若不是没有想过,如果那位娘娘的确有过婚约,入宫之时就已经有了身孕,那皇兄的身世的确会存疑。

可父皇的态度,总促使着让她不愿如此想。

另一边,沈弃没再犹疑,接着道:“那殿下知道,那位娘娘便是姓常吗?”

他不觉得,这会是巧合。

二十年过去,当年枉死的宫妃总会有亲人在世。仇恨不能因为被世人遗忘,便该就此消匿下去。

他们费尽心思回到上京,回到皇宫,隐藏身份在东宫,在太子殿下身边,一定另有所求。

此前沈弃觉得奇怪,为什么选择太子,而不是陛下。

直到后来他查到太师府上,查到燕云十六州上,他才惊觉,太子从一开始便不会是他们的阻力,而只会是助力。

或许,太子才是真正的设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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