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晏昭清怒道一声,在众人发愣的间隙,她连忙从席间跑出来。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桌椅,她一路跌跌撞撞,掀倒了不少碗碟。
晏昭清疾呼,“住手!”
她疾步向前,两只手臂奋力往前探,晏昭清纤细的手指不假思索的朝凌念恒死死握住云子月脖颈的双手伸去。
“松开!”晏昭清手掌关节用力到泛白,她整个人使出浑身力气拉住凌念恒的一只手臂,死死的向后扯,情况紧急晏昭清也顾不上过往云子月对她做过的任何事,不论好坏,此刻她只想竭尽全力,将那个在凌念恒手下挣扎,面色憋到青紫的女人救出来。
因凌念恒的用力,云子月的眼眸慢慢瞪大,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最后,她颤抖的瞳孔看向了晏昭清,这个她一直认为愚笨的蠢人。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傻。”
随着云子月口中吐出这句话,晏昭清眼前骤然浮现出一大段字幕,它们密密麻麻的呈现,不断刷新着:
【困难任务-解救云子月完成度-92%……94%……96%……98%…99%】
直到【完成度-100%】
“我一直都很嫉妒你。”云子月微弱的喘息着。
“什……什么?”
云子月眼中瞳孔渐渐涣散,她说,“我没想过用番邦香害你失去清白的……但凌念恒说……只要我帮他得到你,他就给我任何我想到的,咳咳是我自己的贪欲吞噬掉了理智,最后,一切由我自作自受。”
“晏昭清,我从头到尾一直想要的不仅仅是荣华,我想用它弥补的不过是我心中缺憾。”云子月喃喃道,“可惜,我还是求不到。”
凌念恒手掌愈发用力,云子月快要不能呼吸了,自她眼尾流下一道泪,是她的不甘。
在云子月怀孕后总有人说她命好,说她能替二皇子生儿育女是莫大的福气,无人明了云子月心中的千疮百孔,没有人在乎她遍体鳞伤的身体……她们向她道喜,可喜讯却像张牙舞爪的恶兽将云子月撕毁,将她拖进深渊。
她向上索求的荣华是她未来夫婿的随手所赠,是他的恩赐,是施舍。
他从不爱她。
一次次的暴力相向叫云子月畏惧他,她早已忘了自己身上曾怀有的傲气和自信。
“撒手!!!”晏昭清奋力扯动着凌念恒的手臂,“我让你放开她!”
云子月慢慢转过来,她看向晏昭清,表现是很平静,她缓缓诉说着自己的内心,“我恨你……因你得来的那一切都那么轻易。”
“我见不得你好。”
“可到头来,我身边唯一对我有过真心的人就是你。”云子月自嘲般的哼笑着,“也是你这个我唾骂过蠢笨的人教会了我要反抗。”
“晏昭清……我会一直恨你。”
“现在也一样。”
云子月看着晏昭清,目光却是自她眼中难得一见的柔情,“但我也想说谢谢你。”
正是因为有你这般笨拙,勤奋的家伙,她才发现自己的讨巧是那么滑稽,可笑。
原来她犹如飞蛾扑火般追逐的荣华到底不过是梦幻泡影,她认为自己能做到掌权借势,她当自己能实现那勃勃野心,但她却比晏昭清这般笨人更不知死活……
她,原是自取灭亡。
云子月气息奄奄,她费力的将头颅挪向正前方,在这仿若油尽灯枯的末尾,云子月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眼前这位癫狂的男子身上,眸光其中有不甘,有怨恨,最令人惊讶的便是那柔柔眷恋和爱意。
没有人会知道她云子月爱凌念恒。
她低语道,“真好……”
这本就是她不该拥有的执念。
……
“子月,你字写的真漂亮!”
云子月笑着将手中握的兔毫笔放下,“昭清,懈怠功课是不可取的,你该好好听教御的话。”
“可是我府中的教御教的都不是学识,他不教我读书识字……”晏昭清越说声音便越小,她记得柳姨娘对自己的叮嘱,不能将府中事情告诉别人,特别是有关教御的事,她必须绝口不提。
“怎么了?”云子月反问。
“没什么没什么,”晏昭清吐了吐舌头,而后起身向外跑,“子月,今日刘府小姐说请咱们去赏花,咱们一起去呀!”
云子月笑着收起桌上宣纸,看着欢悦的晏昭清点了点头,“自然。”
那时她羡慕的是晏昭清的随心所欲。
她云子月是被整个京城官家权贵们赞誉的燕端第一才女,相较于“不学无术”的废柴晏昭清,众小姐贵人们对她的兴趣要大得多。
刘府赏花会,府内处处娇艳鲜花,繁花似锦,美不胜收,可这一切却未能让云子月偷得半刻欢愉。
“云小姐,你身为第一才女,不应该不知道这金瓣玉蕊是何花吧?”
云子月回神,她微微低头,脸上浮现几分羞赧,纤细手指紧张绞着手中软帕,贝齿浅露,她惭愧道,“请恕子月才疏学浅,这般花儿,实在不曾听闻。”
“我仅在它处见过那名花玉蕊,不曾见过金瓣……”
“得了,还名花玉蕊呢?”有人取笑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装什么?”
“谁知道你口中那名花玉蕊是不是现编的。”
“就是,全叫你一个人讲了,让不明所以的人听见了,还当你有多了不起的满腹学识呢!”
遭人奚落,云子月低头,不敢再语。
往日都是晏昭清替她将这些刁难挡了,但今日她进这刘府,不知去哪了。
这时,自暗处传来一道男声,替她解围,“呵,金瓣玉蕊?也就是有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才将它端到了京城,不过是繁育出的异色金瓣山茶花罢了。”
“笑人鱼目前先好好擦擦自己眼珠子吧。”
凌念恒自暗处走出,径直将众人奉为珍宝的奇花折断,丢给云子月,“鲜花配美人,给你了。”
“你……”
“诶,这可是二皇子,你别犯傻!”那人连忙拦住她。
云子月怀中捧着那金瓣玉蕊,她的目光随着那支被折下的花,缓缓牵上凌念恒远去的身影,心中悄然泛起波澜,就此情根深重。
仅有这一面之缘,她却牢记于心。
多久?云子月忘了,她的生活自那之后一如往日,无风无浪。
云子月是个安分的女子,她恪守成规,从不敢逾越任何界线,直到凌念恒主动找到她。
“云小姐,凌某有事相求。”
是她欢喜之人所求,要让她如何拒绝?
云子月答应了。
她将晏昭清哄骗出了城。
在城中她注视着晏昭清外出的轿撵时她便知道自己闯了弥天大祸。
她不敢的,害人。
“云小姐,多谢……”却在凌念恒这一句句云小姐中迷离。
云子月答应了二皇子所有的要求,因她想再靠他近一些。
她当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却在凌念恒要她用番邦香将晏昭清迷晕倒地的那一刻,云子月梦碎了。
凌念恒想要的是她,晏昭清
这个被称为燕端草包的女子。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她。
云子月憎恨所有的一切,她明明做了人生中第不知道多少次的逾越错事,可那全是徒劳。
她不是个腐木,她云子月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她选择听了自己的心,任性了一回,她按照凌念恒要求的将晏昭清哄骗出城,但后续却并未让人将她带回来。
这一次,她躺在了那红鸾帐内。
云子月不信命的,她愿意将自己献给自己深爱的男子。
可她却错的那么彻底……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多,云子月开始拼命的习学,但凌念恒唾她,无用。
于是云子月开始听他的话,做一个有用的人,她明了凌念恒的野心,自那之后,那也是她的野心。
权势,该是她的。
……
“你这个贱人!”
“我明明已经答应你了,给了你一直要求的荣华,你却还不满足!”凌念恒的动作和力气非常大,缓缓,云子月闭上眼,昏了过去。
末然时她想,自己错的太离谱了。
再一次看见娇弱女眷晕倒在男子手中,晏昭清浑身抖的厉害,云子月死了吗?
在凌念恒撒手的片刻,他脸上露出餍足神情,那双原本狰狞的眼半眯了起来,他怒骂一声,“死贱人!”
晏昭清接着落下来的云子月,她整个人都呆呆的,死了?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在手掌心传来瘙痒时,身处茫然的晏昭清丝毫没有犹豫,她毫不客气的挡在了凌念恒面前。
她记得,自己和云子月的约定。
果然在那一瞬,深陷昏迷的云子月睁开了眼,她反扑向凌念恒。
她靠近他耳语道,“我爱你……”
“我亦恨你!”
她无力地拔下发间的金簪,刺向凌念恒,它准确无误的扎入凌念恒胸口。
顷刻,鲜血直涌。
凌念恒双目瞪圆,看向云子月的眼神中是浓浓的不可思议。
而后他直直的彻底倒下。
虚弱的云子月望向晏昭清,脸上洋溢着幸福,她说,“谢谢你。”
她终于解脱了。
今日本该是喜宴,莫名变哀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