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那位今天怎么没带出来?”李影打趣道。
谈诉也正在回信息,头也不抬地回道:“昨晚睡得有些迟,现在应该还在睡。”
“……”李影不知道说什么了,随后看向餐厅大门口的方向,“这个桑予深怎么还没到?”
“这个点堵车吧,你急什么?”谈诉也放下手机,往后靠着椅子,抬眼一笑:“来了。”
餐厅的门口进来一个穿着褐色风衣、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他左手插着兜,右手边儿上正在发消息。没一会儿他就关了手机,抬头往里走。
抬眼的时候那漠然的神情和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扑面而来,像是刚从冰天雪地的寒风中走来的刽子手。
“哟,深哥来了。”李影调侃道,“你说你这么帅,早知道我配合你一下了,今天就洗了个脸就出门了,你们两个显得我很不修边幅似的。”
桑予深将风衣脱掉放在一旁的沙发上,随后坐在谈诉也旁边,“你的确不太干净。”
李影:“……”
谈诉也在一旁笑他。
“点过餐没有?”
谈诉也:“没,等你一起呢。”
这时候服务员拿着两本菜单过来,“三位先生需要什么酒?”
“我不用,你问他们吧。”桑予深淡淡道。
李影刚要说话,谈诉也也说:“我也不用。”
“……得了,那我也不用了。”李影冷笑一声。
接着,桑予深问:“你们这里的餐具消过毒没有?”
服务员微笑着:“我们的餐具都是专门消毒处理的,先生您可以放心。”
“嗯。”桑予深这才点头。
三人点完餐后,李影不禁好奇:“你两戒酒了?我不信。”
桑予深:“等会儿要见人。”
谈诉也:“回去还有工作。”
“哦,合着就我一个闲人呗。”李影瘪嘴:“这不是在放假吗?你俩干什么呢?”
谈诉也踢了一下他:“大白天喝什么,这里像是喝酒的地方吗?”
“是是是。”李影应道,“桑予深,你最近怎么回事?医院那么忙吗?”
“医院就没有闲的时候。”桑予深一边说着一边用方才的热帕子擦手。
谈诉也问他:“那天听说你帮他相亲的时候碰见熟人了?”
桑予深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恢复正常,“原来一个邻居。”
“不仅是邻居吧?”谈诉也一般不会过问别人的私事,但是他突然很好奇那个能让桑予深这个冰块儿脸表情出现变化的人。
“至少现在还只是邻居。”桑予深说。
几人边吃饭边聊了下近况,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拿出一张单子,“三位先生,我们餐厅新推出了一款芝士流心麻薯蛋挞,今日到店的客人都会赠送一份,请问需要打包吗?”
李影皱眉:“这名字一听就齁得慌,我们都不爱吃甜——”
“麻烦帮我打包两份,谢谢。”说话的人是桑予深。
李影不禁疑惑:“你什么时候爱吃这玩意儿了?你不是牙医吗?”
谈诉也觉得这人的脑子里指定缺一根筋,“你话怎么那么多?”
李影:“???”
“那我先走了,有事发消息。”谈诉也拿上外套,挥了挥手。
桑予深淡淡点头:“嗯。”
人走后,李影凑到他旁边小声道:“桑予深,我跟你说个八卦……”
回家路上,谈诉也接到了习在澈打来的电话。
“醒了?”他问。
“嗯。”习在澈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刚醒来就给我打电话?”谈诉也的心情很好:“不是给你留了信息说我要出门吗?”
“看见了。”习在澈那头有些微的风声,但很快就消失了,“可是我临时接到一个通知,需要去学校一趟。”
谈诉也拦出租车的手放了下来,“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但晚饭应该会在学校吃,你不用等我了。”
“好。”
挂了电话,习在澈立马收起了笑容,他抬眼看着后视镜的自己,其实刚才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儿就装不下去了。
谈诉也这个人不好骗,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会觉得无所谓,可是一切都在慢慢地发生变化了。
但具体变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少爷,您有心事?”季岭忽然问。
“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习在澈自嘲一笑。
季岭:“您是说公司的事情还是……那位谈先生?”
“季岭,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我不太了解谈先生,但是肯定会惊讶吧。”季岭回道。
惊讶?
习在澈想了下,谈诉也这个人应该不会被惊讶到,反而会……
会什么呢?他不敢深想下去。
“最近看您气色不太好,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习在澈:“上次去已经是半年前了吧?”
“是的。”
“那过几天去吧。”
“好的。”
其实他一直都比较排斥去医院,但是谈诉也给自己的痛觉是真实的,有时候他会忽然忘记自己是有病的。
这种奇怪的事情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吧。
“那个……习少,有件事情您可能还不知道。”季岭试探道。
“怎么了?”
“前段时间,董事会通过了一项决议,赵会现在掌握着公司业务几乎全部的决策权了。”
习在澈微微蹙眉:“爷爷授意的?”
“不尽然,听说他私下和不少股东和董事走得很近,我总感觉有非公司的人插手这件事,不过我能够查探的范围也有限。”
“这么多年了,他不装了?”习在澈笑了下,“果然很能忍,看我有要插手公司的意思了才开始有动作。”
季岭:“您打算怎么做?”
“他想要把所有人拉入他的阵营,架空习家在公司的权力,这一步棋他走了很久,就差最后一步将军了,所以对他来说选一个完美的时机很重要。”习在澈说:“这几年爷爷的身体也不好,有些权力也只能先下放,我看了一下所有的资料,其实很多项目最后都是赵会在做决策。他待在公司太久了,我现在只能慢慢来,打草惊蛇只会对我们不利。”
季岭:“明白,一会儿那个酒局您尽量少喝酒。”
“嗯。”
习在澈应着,但是从那里出来不喝也要沾到酒味儿,要是就这么回去谈诉也肯定会发现。
“习少,到了。”季岭将车停靠在路边。
他们乘坐酒店的电梯一直往上,开门的时候已经有应侍生在这里等候。
“您请进。”应侍生帮他打开门。
习在澈眼神淡淡地平视前方,宴会厅里的人随即侧目,所有的目光像雨一样劈里啪啦地打在习在澈的身上。
如果眼神有重量,这个时候的习在澈应该寸步难行。
“他怎么也来了?”习在澈侧眸看见了角落里人模狗样的习从睿。
季岭也微微怔愣了下:“这个……”
“哟,弟弟,你也来了?”习从睿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西装,站着的时候倒也像那么回事。
习在澈蹙眉:“请注意你的言行。”
“怎么?喊你一声弟弟还不乐意了?”习从睿凑近了些,“是原来的事情还没忘吗?”
习在澈的手心微微攥紧,他知道习从睿这是在挑衅他,不然不会选择在人这么多的场合说起那件事。
“滚开。”
“我说你——”
“欸,这不是小澈嘛,上次见面都没来得及多聊几句。”李总在一个十分适当的时机插上了话,随后他看向习从睿:“这是?”
“李总,您好,小澈是我弟弟,之前你生日我没去真是失敬。”习从睿装模做样地。
李总愣了下,随后也明白过来了,“哦,之前有一次合作的时候跟你父亲聊过,还是第一次见你。”
“没事,以后我们会有很多的机会见面。”
李总皮笑肉不笑,随后对习在澈说:“小澈,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单独聊聊。”
习在澈看都没看习从睿一眼,微笑着点头,“好啊,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两人越走越远,习从睿望着习在澈的眼神像一头满是獠牙的兽,他咬着牙,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把对方吃掉。
“从睿,好久不见。”刘熠不知道从哪里过来,手里端着一杯酒。
习从睿收回眼神,“是啊,今天你也来了?”
“来陪我爸见见人,说是以后都得见的。”他虚伪地笑着,随后问:“刚才你在干什么呢?”
“哦,跟我那位好弟弟说话呢。”他语气有些轻蔑。
刘熠本就对习在澈这个人很感兴趣,便也顺口问:“看你们关系似乎不太好?”
“嗯?”习从睿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试探之意,“怎么会呢?”
“我们之间就别藏着了。”刘熠小声道:“他最近经常参加这些活动是为什么你总不可能不明白吧?你难道就没有危机感吗?”
习从睿抬眼,微微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帮你啊。”刘熠勾了勾嘴角,“也就是说我们家可以帮你,最近李家那边要和你们谈合作吧?但是你看那个李总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要是这个生意谈成了,你的处境,不,应该说是你和你爸的处境都不会太好过。”
习从睿表情已经非常难看了,但尽力维持着:“所以呢?你帮我需要什么条件?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直接说吧。”
刘熠露出了那副隐藏的欲念,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人:“他。”
习从睿眉头微微皱起。
只听刘熠继续说:“你说我把手里的这杯酒递给他怎么样?”
“你这招还是算了。”习从睿摇头:“他不会接陌生人递过去的酒的,就算接了也不会喝。”
“哦,这样啊。”刘熠状做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很了解他,看来我找你这个合作伙伴还真是找对了,考虑一下?”
休息间内,季岭递过去一片药。
习在澈接过,就着温水喝了。
“您还好吧?”季岭十分担忧。
“没事。”习在澈摸了摸额头,“没喝多少,就是太久没喝酒了,有点不舒服。现在几点了?”
季岭看了看手表:“九点半。”
习在澈忽然清醒,“把我手机给我。”
季岭递过去后,习在澈一打开果然看见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他现在有一种背着对象干坏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有过多的思考,手机震动了下,他忽然应激点了下。
糟了。
他不敢说话,季岭也只是默默地开门出去,随后在门口等着。
“怎么不说话?”谈诉也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听着很是不悦。
习在澈犹豫片刻,“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谈诉也问。
“我没听见你的电话,现在才知道已经很晚了。”习在澈回道。
“嗯,所以你现在准备说什么?”
习在澈揉了揉太阳穴,“我今天可能不能回去了,之前那个项目开了个会,现在要写一个方案出来。”他的声音低低的。
良久后,谈诉也开口:“如果我说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