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石雨发现他的这个不省心搭档最近又找到了赚钱的新门路。
绘里重病这件事显然把禅院甚尔啊,马上就要改姓叫伏黑甚尔了,吓得不轻。
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是那种像是应了激的仓鼠一样疯狂往家里储备粮食的行为,还是让孔石雨从中看出了对方的不安。
先是执意说服绘里将全家的姓氏改为绘里母亲未改姓之前的姓氏。
又是不知从哪里搞到了那种蕴含着咒力的奇块石头,每隔上一段时间就来找自己销赃一波。
虽然将这些石头分拣打磨成首饰,再分别运往国外销赃是件麻烦又繁琐的事情,但是看看自己从这一项交易链中提取出的令人炸舌的佣金抽成。
孔石雨还是笑纳了这一条新颖又轻松的赚钱门路。
“只是有一个问题。”他们照例相约在一家烤肉店见面,孔时雨面前还是只摆了一瓶冰啤酒,而甚尔已经在他刚才的喋喋不休中吃掉了第十三盘牛肉。
理论上刚吃过晚饭的天与暴君继续往嘴中夹着肉类,他懒散的抬起一只眼睛示意孔石雨有话快说。
与天咒缚的恢复能力就是与常人天差地别,才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又恢复成了过去那个懒散软骨头的样子,那种隐秘在颓废底色下的悲痛和彷徨,被绘里用橡皮擦轻易的擦拭掉了。
“坦白从宽,甚尔,你又去干什么了?这种东西可不是我们能轻易搞到的,”孔石雨从放在身边的纸尿裤包装袋中捏出两颗亮绿色的原石。
这些原石看上去只是些成色不好的矿产边角料,但实际上却都蕴含着令人咋舌的咒力储备。
干伏黑甚尔这种活计的,偶尔搞到一两块儿,还能说是他过去为赌场行善积德而来的福报。
但连续快半年的时间,甚尔每隔一到两周都能给他带来三到五块不等,而且每一个都至少有婴儿拳头大小。
这要是还能说是从不知哪个暗杀对象的私库捡漏的,那就纯粹是在把孔石雨当傻子了。
伏黑甚尔将搭档突然严肃起来的声音轻易的当成了耳旁风,他一筷子铲走铁板上所有的肉类连吹都不吹,就全都塞进了嘴里。
最后在中介人不肯退缩的严厉目光下,他才大发慈悲的含含糊糊的说,“做牛郎的报酬。”
“做什么牛那么值钱,我能去做吗?”根本不相信对方鬼话的孔石雨发出不屑的冷哼。
他们搭档也快有十年了。阅人无数的老中介也早就不再对甚尔小心翼翼。
回想了一下自己每一次被从头摸到脚之后都被丢在脚边的石头,和每次被刮过时就算是与天咒缚得来的□□也能感觉到的那种刺骨的寒意。
甚尔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八成被摸第一下就死了。”
只当他在给自己留底牌的孔石雨略过了这个话题。“这种东西就是物以稀为贵,越稀有咱们能炒上去的价格也就越高。毕竟那么几块儿放在全球范围内实在是少的可怜,但是甚尔要是你那边还有很多的话,剩下的那些估计就卖不出那么好的价钱了。”
还有一句话,孔时雨没说但是坐在餐桌前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倘若他们再拿这种稀有度高,消耗快且能带来巨大好处的咒力晶石大范围兜售作为赚钱手段,那很快四面八方的夺宝者就该前来夺取他们和他们家人的性命了。
皱着鼻子将作为赠品的蔬菜塞进嘴里的甚尔满不在乎的说,“这三颗就是最后的三个。”
“果然快钱不好赚啊。”他在中介装模作样的感慨声音中起身离开了餐厅,当然没有付钱。
于是在又一次被摸的黏黏糊糊之后,禅院甚尔对着家里玄关的房顶理直气壮的要求道。“那些石头我已经不需要了,换个报酬。”
黑玉子原本正在激动的与禅院直人那个没品的养了只犬科的家伙对线。
被自家养的猫咪突然提出更换饲料的要求,黑漆漆的玉团子在御守中僵硬了一下,然后开始快乐的翻滚。
【猫向我提要求换罐头了,猫好。】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只能回以黏黏糊糊的拥抱。
【宝贝,妈妈一定努力养你~】
被黏糊糊的液体糊了一脸的伏黑甚尔。“啧,早晚干掉你。”
可能是的确没有想好应该更换怎样的报酬,黑玉子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伏黑甚尔也因为他的沉寂暗暗松了口气。
一切不收报酬的馈赠都在冥冥之中标注好了受赠者无法支付的代价。
虽说看上去只不过是一场一方付出皮毛,一方付出金钱的等价交换,但是显然甚尔被随手摸的那两下,是无法抵消掉价值如此昂贵的晶石的。
更何况这个吊在自家屋顶上请也请不走的瘟神,并不是这场交易关系中真正的主导。
黑玉子是土御神的造物,现在看来甚尔和这颗黑石头的事情,好像只是一个萌生出意识的造物与一个人类的孽缘。
但实际上伏黑甚尔知道从绘里的病情逐渐好转的那一天开始,他们一家就已经完全被动的被打上了仙台土御神的标签,就算现在那个神明还没有关注到这里也是一样的。
明白太多黑暗生存法则的雇佣兵,一边努力打磨着手中的利刃,囤积武器和资金,一边想办法减少自家得到的馈赠【重量】。
把几乎无法计算价格的晶石转换成数量很多,但实际上百无一用的金钱就是他做出的尝试。
现在看来那位土御神的确暂时看不上他,可仙台市逐渐减少的咒灵,和自己大概是因为与黑玉子接触过多而逐步改变的视咒能力,还是让甚尔知道这样被忽视的日子恐怕过不了几天了。
家里正对客厅的窗户被小心的推开,伏黑甚尔轻巧的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他像是一只真正的大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来到卧室门口。
先是探头看了看熟睡的妻子,又走到属于惠的小床旁。看了看睡得翻出肚皮的儿子。粗糙的布满茧子和伤口的手指轻轻刮过小婴儿柔软的脸颊。
看着挂在惠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本色彩的护身符,深觉自己倒霉的交了大运的零重力深深的吐出口气来。
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准备,据说能够突破任何力量屏障,切断任何能力攻击的天逆鉾。
现在就被紧紧的绑在由运动服遮蔽的腰身上,相较于完全就是普通人的妻子,柔弱的儿子,伏黑甚尔是这个家中唯一有用的那个。
假如事情真的到了无可逆转的地步,那么以前打点好关系的黑中介就可以代替他将绘里和惠,送到隔海相望的神秘大国去,当然这是最最糟糕的结局。
因此伏井出k的劝服进行的很顺利,顺利的让熟知人心的利特鲁星人都不可思议的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自知已经足够了解人类,伏黑甚尔有深爱的妻子,挂念的孩子,他们都没什么自保能力需要他去照顾。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的,况且他还要为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术式是什么,但一定拥有术士且潜力出众的儿子做打算。
这让伏黑甚尔必须找到一条能够培养咒术师的出路,咒术师从来不是拥有力量却甘于普通,就能够躲避他们既定的向死而生的命运的,不抗争只会死的更快。
但是这个浑身上下的凶煞气息怎么都无法彻底掩盖的男人居然如此的好说话,还是让伏井出k准备的大多数话术都被憋回到肚子里无从施展。
熟悉的烤肉店,熟悉的第十三盘牛肉,天与暴君撑着脸,面无表情的咀嚼着口中的肉类,他看着面前自称是临时编辑的家伙,扯出一个带点儿讽刺的笑容。
“我愿意皈依至高无上的土御神大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对方透露出的信息让甚尔安心不少,很明显他只是冲着自己来的,对目前为止术式不详的惠不感兴趣。
“当然了,伏黑君,这会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利特鲁星人保持微笑,他低头整理着刚从绘里那里拿来的画稿。
“那么既然事情已经谈妥,在下便不打扰了,祝您用餐愉快。”他起身很快甚尔的面前就只剩下一只空掉的水杯。
隐藏在宽大衣摆下的天逆鉾被轻轻的摸索着,伏黑甚尔收敛表情将作为赠品的配菜塞进嘴里。
一件很反直觉的事情上,甚尔并不是个武斗派,而是善于思考并且心思缜密的类型。
虽然因为零咒力对咒术师那些奇怪的术式大多理解不能,但对人类的思考模式他敏锐的拥有着更加清晰的认知。
而神明大概也只是超脱于人又与人类相似的存在,因此神明照样也是可以被思考和分析的。
那么是什么让一个沉睡已久连自己的地盘上充满咒灵都混不在意的神明突然出现,并且开始收拢组建势力呢?
或者说的再明白点儿,祂为什么要去组建一个由人类组成的势力?
很明显这位未曾谋面的大人是不缺拥趸的,那么祂在为谁组建势力仔细谋划呢?
又用同样的方法翻窗进屋的伏黑甚尔轻轻摇晃着属于惠的小床,他看着儿子软乎乎的脸颊和四处乱翘的黑发。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大概就算是神明也不能免俗吧,神明为什么会有个人类孩子?
管他呢,至少惠以后学习术式的门路已经找到了,至于变成了什么神明的家臣,没被用到之前都是不干活白拿工资的好差事。
用一颗更加赤红,做工也更加精细的玉牌替换掉惠戴在会脖子上的那个,伏黑甚尔漫不经心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