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颂的印象里,凌航和简澄阳的感情十分甜蜜,并且算得上夸张。
两人的聊天框里不是宝宝长宝宝短就是哥哥长哥哥短,甚至恋爱纪念日都得按十天过一次。
不仅简澄阳会给凌航转账,凌航也会特地在网上挑礼物送到a大。
所以许颂一直觉得他跟秦弛的恋爱比较含蓄。
但就是这么突然的,凌航发来消息说他跟简澄阳分手了。许颂记得凌航上周还在给简澄阳挑着恋爱一百二十天的纪念礼物。
碍于许颂还在跟秦弛连着通话,凌航只能撑着肿肿的眼皮朝许颂脑袋揉来一把,张口无声说:先去学校吧。
许颂揣在兜里的手指抵在手机背板上蜷缩着,有些抱歉地点头往前走。
耳边传来秦弛温柔的声音,问他是不是要到第四个红绿灯了。
秦弛并不知道他停下来了,许颂也不想让对方知道,于是低低唔了声,当是糊弄过去了。
凌航盯着许颂右耳的耳机,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
他伸手在许颂兜里翻了下,没找到另一个,反倒把注意力放在听秦弛说话的许颂弄得一脸懵。
凌航放弃地摆了摆手,表情带着怨念继续挎着,往日张扬的气势变得颓败无比。
耳机里,一开始对许颂提前上学没有反应的秦弛这时候忽然问:“颂颂今天去学校的时间好像有些早呢,是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许颂含糊地应了声,并没有将事情解释清楚的意思,但即便他不主动说,秦弛也会刨根问底询问他去做什么。
许颂知道自己多说多错,所以言简意赅地说去做漏带回家的试卷。
某种意思上他并没有撒谎,他的确要去学校做漏带的试卷,只是不需要提前过去而已。
真假掺半的内容让许颂的语气自然许多,秦弛没有起疑,思考起在校内继续跟许颂保持通话的可行性。
不过很快秦弛便将这个想法抹去了。
许颂的胆子并不大,揣手机上学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了。
平时在课室,许颂连翻书包都要犹豫谨慎,生怕被发现违禁品,更何况是让他在校内使用手机。
即便对许颂提前去学校有些不满,秦弛也只能选择体谅,但体谅的同时,在即将到学校时又拖延了许颂大半的时间。
凌航靠着围墙,听着许颂瓮声瓮气跟秦弛告别,哄了许久才真正挂断通话。
他眉毛几乎揪在一起,直到许颂藏完手机才嘴一撇,憋了半天的话倒水一般说出来:“通话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断过,他这样跟监听真的没区别了吧,你真的没有发觉异常吗?”
凌航从上午约许颂出门当面聊跟简澄阳分手的事情时,知道秦弛要求许颂休息时间一直跟对方保持着通话后,便觉得不对劲了。
正常网恋谁会要求对象一直拨着通话不允许挂断的?就算不是监听,能够做出这种行为的也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而且简澄阳不是什么好家伙,秦弛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凌航包含恶意地骂道。
许颂拉上书包拉链,闻言背书包的动作变得迟缓有些温吞地解释:“没有一直通话的,下午手机充电的时候挂断过。”
秦弛不允许许颂充电使用手机,所以每当手机电量告捷时,许颂便有半个多小时的自由时间,不需要跟秦弛保持通话也不需要即刻回复秦弛的消息。
但少了秦弛的陪伴,许颂反而会觉得孤独,连刷题的时间都变得漫长枯燥了。
凌航觉得自己介绍许颂跟秦弛网恋就是一个错误,就像他当初为了解闷,去找简澄阳网恋一样。
许颂的反应慢,平时也跟不上潮流,无法分辨网络上的尔虞我诈,即便被忽悠了也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凌航想到这里,神色有些严肃地说:“要不你跟秦弛分手吧,我觉得他不对劲。”
许颂原本在抓着书包带子看着学校的地砖走路,闻言表情僵愣地侧头看着凌航,嘴唇缓慢地嚅动着说:“为、为什么啊。”
凌航察觉出了许颂的犹豫,撑着干涩的眼睛认真地跟许颂对视,说:“你知道我跟简澄阳为什么分手吗?”
许颂呆呆地摇头,凌航张了张嘴又徒劳地抿了下唇,鼻尖开始酸了:“因为简澄阳当初通过我好友的时候就想耍我,在他眼里我们根本不是在网恋。”
他撑着眼皮,往日热情跳脱的声音变得落败哽咽:“他一直把我当电子宠物,没事干逗一逗开心的时候逗一逗,故意把我耍得团团转,然后觉得好玩!”
虽然凌航网恋的初衷也是想要找个人解解闷,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付出的感情是假的,昨晚在简澄阳口中得知这一切之后,凌航哭着骂了一晚上,最后直接把人删除拉黑。
但即便这样,凌航心里还留着一丝期望,没有拉黑简澄阳的电话号码,但直到早上九点他都没有收到对方的短信和电话,最后崩溃地将简澄阳的电话也拉黑删除了。
许颂有些手忙脚乱地翻出兜里的纸巾给坐在绿化带边的凌航擦眼泪,因为不会安慰人只能笨拙地学习大人哄小孩的模样伸手去给凌航拍背。
凌航早上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重新上来,一边吸鼻涕一边骂人,他平时人缘好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跟头,而且还是在网络上,连报仇都办法。
“简澄阳不是什么好人,秦弛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聊天和打视频的样子其实都是装的,你跟秦弛也快分手吧……”
凌航在原地擦完眼泪,眼睛变得又红又肿,把双眼皮挤得大大一片,模样有些唬人。
许颂没有回复凌航的话,他将那些脏纸巾收进垃圾桶后,蹑手蹑脚做到凌航旁边,抱着书包小心翼翼,一紧张说话就有些结巴:“你怎么知道,简澄阳,这么坏的,是别人说的吗?”
凌航声音没什么起伏说:“他自己喝醉说的。”
许颂贫瘠的大脑搜刮着安慰人的话,说话的语速不自觉变得缓慢,干巴巴地说:“喝醉可能是说胡话,他本意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酒后还吐真言呢。”凌航顶着丧揩鼻涕道。
许颂一梗,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话了,他也觉得简澄阳这么做很坏,没有人愿意被当作宠物,就好像成了可以被随意抛弃的阿猫阿狗一样。
凌航情绪发泄完又重新对他说:“你跟秦弛分手吧,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怀疑要求你休息一直跟他通电话,也是有什么目的。”
许颂思前想后暂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有价值的地方,自然的,他身边好像也没有。
凌航见状只好把对方的目的点明:“要是他跟简澄阳一样故意逗你呢?”
许颂觉得跟秦弛通电话并不能对他达成伤害,甚至通话时秦弛的说话声一定程度上还能缓解他的乏闷和孤独。
假如秦弛真的要以此来逗弄他,那这个方式其实很划算,既满足了对方的需求也满足了他的需求。
凌航并不知道许颂愚笨的头脑在想什么,语重心长说:“你不要不以为然,现在骗子太多了。”
即便见过一面,救过自己一次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凌航劝许颂分手,许颂却在想假如秦弛真的跟简澄阳一样,跟他网恋就是为了玩弄他,那么对方玩弄的方式对他而言完全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对方给予的陪伴、关心是许颂所需要的。
他其实不相信网络建立起来的恋爱,因为相隔万里,双方可以互相堆砌任何无法求证的谎言。
他们所说的喜欢和爱可能只出现在屏幕之间,离开了这个媒介就没有了,于是刚好,许颂以此得到了他最需要的东西。
对许颂来说,只要不见面,任何的伤害都微乎其微。
凌航已经从许颂写满思考的脸上看出了所以然,只当许颂是第一次恋爱头脑不清晰,劝他赶紧跟秦弛分手,不要沉浸在那些圈套里了,免得被刺得猝不及防。
许颂闻言只能带着一丝丝为秦弛辩护的念头,对凌航说:“可是为什么他耍我玩,还要帮我整理题库教我做题……”
凌航十分清醒地判断:“说明他在对症下药。”
许颂还是带着一丝挣扎:“而且我们一直保持通话,秦弛能听见我的声音,我也能听见他的,他可能真的跟简澄阳不一样……”
“人以类聚、狐朋狗友、一丘之貉。”凌航咬着牙审判。
许颂大脑真的找不出一句可以论证的话了,闻言局促扣着手指不知道如何答话。
凌航看着许颂坐在位置上纠结,摆明了不听劝的意思,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许颂跟他一样被人耍,只能尽可能把人拉回来。
“现在舍不得,那就提前定一个结束期限做戒断,不然秦弛腻了主动跟你分手怎么办?”
许颂闻言绷紧肩膀,在凌航的视线下乖乖点头。
凌航不知道许颂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又继续提醒:“还有家庭地址,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分手肆意报复怎么办?”
凌航之所以有这个担忧,是因为他已经在心里打算高考后,去首都在A大门口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