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很明显有什么东西滑滑梯一般正在快速地从上方滚落下来。
两只趴在那里的猪人更加疯狂,猪吻的部分用力往前拱着,突起的鼻子快速蠕动,两颗庞大对猪头几乎要钻进管道里面去。
江树将藏在背后的屠刀拿出来,悬在两只猪人的后背,锋利的刀刃还滴着血,黏腻的血珠坠在猪人满是横肉的后脑,它们竟一无所知,只顾等待着。
江树想起那只猪人口中曾说过的“好东西”,恐怕这就是答案。
这时候是杀了两只猪的好机会,但江树将刀收回来,随手扔在地上,叮当一声脆响,江树半靠在身后的案板上,跟猪人一起等待。
既然是循环系统,猪头人屠夫必然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现在还不是打破这种平衡的时候。
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上头的东西已经落下来,猪人一拥而上,仰头张着大嘴接着坠落下来的东西。
撕咬声伴随着抢食时候到低声怒吼,以至于淹没了轰隆的机器轰鸣,江树身后,触手晃动着拦在江树的面前,戒备地面对着猪人。
锋利的獠牙碾碎骨头的声音刺激得人头皮发麻,血肉飞溅,两头猪人恨不得连下坠过来的渣滓都舔舐得一干二净,它们彻底失控。
从江树的视角看过去,过于饥饿贪婪的怪物随时会失控,将周围一切视为它的食物。
较弱小的猪人方才分明对那只身躯更庞大强壮的畏惧不已,可在这种境况,连对方威胁性的低吼都没能吓退,仅仅怯怯往后退了两两步,低声呜咽着,但最后对食物的血肉的渴望将恐惧碾磨,它重新加入了争相竞食的行列。
江树站在不远处,一只手拿着屠刀,另一手放在腰间,随时做好掏枪的准备,她害怕猪人吃不饱转而攻击她。
吞食的声音急促而响亮,和江树如鼓点的心跳声同时震动着,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才逐渐慢了下来,两头巨型猪进食的速度减缓。
但江树没有松懈,依旧是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状态,终于,两只猪的动作停下来,只是偶尔发出餍足的哼哼声和肥舌舔舐管道的声音。
两个猪人已经完全变成了牲畜的模样,从外边看去,没有一丁点人类的特征,完全变成了两头肥猪。
它们随意躺在管道旁边,肚皮半翻着,双层眼皮耷拉着,懒洋洋的看了一眼江树,很快又合上眼皮,舌头一卷,舔干净了嘴上残留的肉沫,
它们此时完全是猪的状态,吃饱喝足后很快睡了过去,呼噜声震天动地,身上的围裙还半挂在短胖的猪腿上,滑稽极了。
现在是猪人是防备最弱的时候,江树一人一刀就能解决,但现在更需要做的,是查清楚二层有什么。
她现在知道的连接二层的道路,就只有这两个管道。
江树果断选择了那条更干净的管道。
无论外表被擦拭得多么干净,但到底是传递生肉的管道,一进去,积年的肉类的油腻分子还是已经黏着渗透进管道内壁。
滑腻的管道本身斜度过大,加上血和油脂,给江树的攀爬制造了不少的困难,下面两头猪虽然已经陷入熟睡,但不知何时就会醒来,她必须速战速决。
如果在她回去之前醒过来,江树想到这个可能性,默默将自己的触手放出来。
只希望看守上面管道的东西不会比下面的猪人更糟糕。
江树的触手代替了手掌撑住管道内壁,把她从手掌下黏腻的触感中解脱出来,有了触手的帮忙,江树往上攀爬的速度快了很多。
越往上走,管道内部越曲折,唯一的光亮就是从下方传来的昏黄生鲜灯的亮光,江树在管道内转了个弯,所剩无几的灯光彻底失去了江树的踪迹。
管道刚好能容纳江树这个人类的体型,勉强还能有些余量,但钻进那么大的空间,难免会让人感觉到逼仄和难言的压抑。
人在黑暗中很难感知到方向,在黑暗中浸淫太久,或许连自己的存在都会忘记,焦躁和不安是黑暗的伴生品,即便江树对自己的情绪一向控制得很好,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忍不住有些急切。
江树她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更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以至于江树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恍惚感,分不清这到底是纯黑的梦还是真有此事。
不久前有过一次精神中毒的经历,此时她要谨慎更多,早在进入之前她就在脑海中反复提醒自己的目的,以此作为锚点将黑暗吸引来的幻想击退。
防护服有照明功能,江树不打算开,上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还未可知,如果万一被发现了,她被困在这勉强能转身的管道里只能是瓮中之鳖。
防护服系统提醒她已经在管道里爬了三十分钟,但还是没有到尽头,即便多有掣肘,江树的速度依然不算慢,爬了那么久还没到,可想而知一层和二层的距离有多远。
她所有的力量都用来和重力抗衡,此时微微有些泄力,江树尝试着让触手先行一步,她靠在一侧,用力吸了几口气。
江树干脆先放出触手探路,本来并未抱有太大希望,然而幸运的是,触手刚延伸出去几米便碰到了阻碍。
江树立刻将触手收回来,轻手轻脚地往上爬去,果然没爬多久便到了终点。
管道的尽头是封闭着的,应该是个盖子,江树试探着往上推了推,没有任何的反应,隐约地,她听到了吵闹声和铁质品相互敲击的声音,江树仔细听了听上面人的对话,声音很大,她侧头将耳朵贴在上面,能听到零零碎碎的交谈声,她听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里好像是个……厨房?
还不等她勘查清楚,防护服内部系统忽然发出了滴滴的警告声,离开的时候江树放了个小型电子眼在猪头人的旁边,如果发出警告,意味着猪头人快醒过来了。
江树立刻收回了撑着管壁的触手,放纵自己顺着管道往下滑去。
*
许寻风看看笑眯眯的狗头老板,又看看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盘肉,着实有些想吐。
“这可是我们农家乐最受欢迎的一道菜,清炒鸡肉。”狗头人清了清嗓子,朗声介绍道,“鸡肉全都是现杀现宰,纯天然无污染饲料喂养,优选鸡肉最为发达的山中溜达鸡…”
狗头老板喋喋不休一长串,许寻风是一句都没听懂,因为他正跟面前的鸡肉大眼瞪小眼。
碎毛掺杂碎肉,根本分辨不出来面前是什么东西的肉,而且这东西根本没经过任何的加工就端了上来。
真是好一个“清炒”。
但是一团碎肉,唯有一颗眼睛是完整的,黑色的瞳孔直愣愣对着许寻风。
看得久了,许寻风几乎以为那颗眼珠动了起来,要从桌面弹起朝着他扑过来,一瞬间,许寻风的全身都僵硬了。
“许寻风队员,请将画面切为马赛克模式。”
阿瑞斯的声音透过耳膜唤醒了他的理性,许寻风急忙将眼前的血腥场面屏蔽。
幸好他们防护服眼镜处的智能屏幕可以给过于恐怖的画面打码。
许寻风看着一团白花花的马赛克,沉沉吐出一口气来。
围着桌子的四个人谁都没有动,但那个疯疯癫癫地男人却在疯狂地分泌口水,即使已经精神不正常,但属于正常人类的反应还是让他潜意识里对狗老板产生恐惧,瑟缩着脑袋不说话。
但奇怪的是,对这样一个狗头人都害怕到这种程度的男人,竟然对着自己面前那血腥的一盘肉吞了吞口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眼前这盘肉的恐怖。
至于是食欲压倒恐惧还是其它因素就不得而知了。
狗头老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畸形的狗嘴巴如同人类一样诡异地勾起,用副典型的翻译腔宣告:“各位,可以享用你们的食物了。”
话刚落地,疯男人便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着,双手抓着一团肉泥就往嘴巴里塞,未干的血从指缝里流出来,牙齿撕咬着生肉,囫囵吞枣地啃食着,浑浊的眼珠像黏在食物上一般,好像就只会重复这样一个动作,喉咙里还不时发出满足的哼声。
许寻风虽然隔着防护服,只能看到满目的红色白的马赛克,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替疯男人牙疼。
与此同时,疯男人旁边的宋清喉咙动了动,眼睛和疯男人一样,露出几分痴迷来,双手几乎就要碰触到盘子里类似一截牙齿的位置。
即便现在还没有分辨宋清到底是人还是畸变物,但许寻风因为她的提醒,对宋清多了几分好感,下意识想要阻止她,毕竟吃了这里的东西,只会同化得更快。
然而不等许寻风开口,宋清突然停了,浑浊的双眼瞬间恢复清明,她似乎意识到被干扰,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艰难地移开视线。
许寻风刚准备抬起的手震惊地悬在半空,忍不住惊讶宋清精神力的强大,竟然在没有任何提醒的情况下从被控制的状态清醒过来。
狗头老板笑眯眯地看着疯男人,似乎十分满意,幸好他对其余三人拒绝吃肉的态度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十分优雅地半弯了腰,行了个鞠躬礼。
“各位贵宾慢慢享用,友情提醒一下,只有吃了我们农家乐的菜才有资格留下来参加下一轮游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