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蓝从奶茶店瞬移到了吉梁高速。”
陶进缨不紧不慢地复述了一遍付粥给他的解释，去掉了一些不必要的修饰词。
付粥正和居平的泥丸路缠斗，方向盘快打出火星了。
“差不多。我出差这一周，邱蓝陪着付籽住，今天晚上两人吃了饭去商场奶茶店买喝的，付籽去上厕所，俩人开了位置共享。付籽回奶茶店就找不着邱蓝，再一看她的定位已经飘出商场了。”
“而且一直在快速移动？”陶进缨补充道。
“嗯，不是瞬移，就是坐了车——前面往哪边儿拐？”
陶进缨朝左边指，“左边进匝道。”
七扭八扭终于上了正常的高速。付粥把手机递给陶进缨，让他给付籽打电话。
他扭头瞄了陶进缨一眼。
得亏这瘸医生在车上，不然他还真找不着出村上高速的路。
“喂？付粥？”
电话接通了，陶进缨按了免提。
“怎么样，定位有什么变化？”
付粥下意识看了眼操控台的位置，才想起来这破金杯没有车载地图功能。
“有，一直朝南移动，要是不拐弯，还有二十分钟就到……等等我看看……啊，就到西升岛大桥了。”
西升岛大桥？
那片儿是渝江臭名昭著的烂尾开发区，当初为了建设西区荒地拉起来一座桥，如今十多年过去，除了时不时闹一桩刑事案外，就是被占地的农民和开发商永无休止的纷争。
“行，咸鱼呢？”
“告诉他了，他从桐津那边过去，应该比你快一点儿。还说他会找在警局的朋友。”
“好，你在家待着哪儿都别去，每隔五分钟给邱蓝发条消息。”
“嗯。”
付籽挂了电话，把共享位置发了过来。
陶进缨点开地图，皱起眉来，“西区这边地图同步得太粗糙了，只能看到是沿着吉梁高速主干道，周围信息很少。”
又接着问，“电话一直打不通？”
付粥道，“最一开始有人接起来过两次，但是两秒就挂了。后来就一直没人接。”
陶进缨“嗯”了一声，“位置共享还在更新，说明手机没有退出应用程序，而且联网状态良好，至少情况还不是恶性的。”
付粥捏了捏方向盘，点点头。
“你在通讯录里找一个叫张行意的人，告诉他付籽现在一个人在家，让他过去陪着。”
陶进缨没翻几下就看到这个人，把消息发过去，手一顿，顺便打开他朋友圈。
点进来之前没想到能看到这么多自拍。
嗯。年轻男孩，不到二十的样子，眉清目秀，体格……
付粥见他没音儿，瞟了他一眼，“干嘛呢？”
闻言，陶进缨退出去，不咸不淡道，“小籽男朋友？”
陶进缨不知道自己踩准了雷区，只看到付粥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
“他敢。”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俩字，但在陶进缨听起来非常有歧义。
于是求知到底的小陶博士又问，“那，是你男朋友？”
付粥翻了个白眼，把“你神经病吧”五个字写在脸上。
陶进缨耸耸肩。
张行意很快回了消息，说这就过去。
付粥这才松了一口气。经刚才那一闹，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陶进缨再次点开地图，看到他们和邱蓝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
******
十分钟前。
邱蓝手心里攥着静了音的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朝窗外看。
虽然已经立了春，天还是黑得很早，此时高速两旁只能看到随风摆动的杂草。
车里有一股奇怪的气味，机油味、汗味、混合着几缕女士香水的味道。
开车的人顺着后视镜朝她看过来，一双意外清亮的眼睛。但不知为什么，邱蓝从里面看到了一种浓重的情绪，具体是什么，却又很难分辨。
“你不用紧张，姐姐。”
男孩的声音很沙哑，操着带有外地口音的普通话。非常年轻。
做了几年音频内容，邱蓝对声音非常敏感。尤其是之前参与几本广播剧的配音，她很下功夫琢磨过用声音揣摩人物的方法。
反过来，也就是用声音来制造情绪。
她扭过头去，和后视镜里的眼睛对视，“她在哪儿？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她特意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起来，听起来仿佛是经过勉强克制的激动。
闻言，男孩收回了视线，摇摇头。
“她犯错了，没有路走了。”
******
挂了电话，付籽胡乱吸了几口奶茶，就把东西放到垃圾桶旁。
打开位置共享的界面，一边盯着地图上邱蓝定点的位置变化，一边往家跑。
刚一下电梯，就看见张行意在一边儿靠着。
见她上来，张行意立马凑过去，笑得花儿似的。
“籽儿，哥出差去了？今天心情好啊，把我都放过来了。”
付籽：……
你要不要听听你那话多不要钱。
付籽把他往旁边推了推，“边儿去，没看见我忙着呢。”
说罢，三步并两步冲进了家门。
一进家门，她就看到餐桌上一片冷光闪烁着，映得客厅墙上影影绰绰。
那是蓝姐的电脑。
邱蓝昨天晚上到家，俩人吃了饭，邱蓝就在客厅顺稿子，说是明早要到棚里去录音。但是，那天晚上，除了邱蓝念稿的声音，付籽还听到她打了好几通电话。
一通是九点多，两通是凌晨不知道几点。声音不大，她也没听见什么。
但是今早起床，她明显觉得邱蓝情绪不对，一双肿眼泡。
晚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该不会是被渣男绿了吧？
妈的。然后这渣男今天晚上又打电话来纠缠，pua未果，就强行把人拽上车？
现在的神经病可太多了，表面上人模狗样的，背地里……
越想越打冷战。付籽赶紧扑到电脑前面。
诶？电脑居然没有密码锁，甚至也没自动锁屏。估计蓝姐想着很快就回来，所以也没想着锁。
蓝姐，我不是故意要看你隐私，现在你情况危急，我们得有更多线索。
付籽在心里嘀咕来嘀咕去，手上也没闲着，把聊天软件大致过了一遍。
除了经纪人，就是播光有声部的工作群，另外还有一些同学朋友，倒是没看见有个类似“男朋友”的生物，好像也没看到什么带有威胁、恐吓，或者……
等等。付籽甩甩脑袋。啧，思路有点偏了。
张行意跟着进了屋，顺手把灯打开，见付籽一脸凝重扑在电脑前面看，以为是什么剧更新了。
正要悄悄走过去看看，忽见付籽抬起头来。
“张行意，如果你被女朋友绿了，特别伤心，你会用电脑干什么？”
张行意：？
“额……嗯……呃……可能，就，搜一些比较悲伤的歌吧。”
付籽皱了皱眉，“搜索——”
哦，可以看看搜索记录！
赶快打开常用浏览器，翻出来历史记录。
一条熟悉的域名地址跃入眼帘。
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它的地址很特别——“yeyeye”，而且，她几天前刚见过——那个首页只有一张建筑物照片的奇怪网站。
当然，这不是最近的浏览记录。最近一条是邱蓝输入的提问：
“怎么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跟踪别人，而且不会被发现？”
我靠。付籽感觉自己汗毛都立起来了。
搞不好真的是刑侦片。
付籽赶紧抓过来手机，给付粥拨通了电话。
******
“男朋友？”
陶进缨举着开免提的手机，和付粥一起听了付籽同学连珠炮弹式的分析。
“邱蓝哪来的男朋友，你亲眼见着了？”付粥皱眉。
“那倒没，但是很有可能。蓝姐最近在电脑上搜了什么你知道吗——我把截图发给你——她居然想跟踪别人！那还不是发现男朋友劈腿了？”
付粥眼皮又跳起来。
“还有……”
付籽本来想到那个奇怪网站的事，但是一时也不知道背后有什么关联。
“总之，我把最新线索发给咸鱼了，让警察叔叔帮忙调查一下社会关系，说不定有更多准备。”
听到这，陶进缨惊讶地挑了挑眉，用唇语道，“这丫头懂得挺多。”
付粥真觉得头疼。这丫头平时没少看刑侦剧，学得一套一套的。
“行，我知道了，我待会儿问问她经纪人。张行意去了吗？你搜归搜，别想着给我踏出家门半步，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对面嘟囔了一声，快速挂了电话。
很快就有一张图片发来，陶进缨打开一看，是一张浏览器搜索记录的截图，最新一条确实是使用者搜跟踪的内容。
“果然是搜了这个，你有印象小籽说的是谁吗？”陶进缨问。
付粥摇摇头，“我也是最近才重新和她联络起来的，有几年没在一起玩儿了，身边的共同朋友不多。而且，不可能是她的什么男朋友。”
“为什么？”陶进缨扭头看他。
付粥正对着前面50米处拧着眉，道：
“她不喜欢男人——靠！这他妈什么路？”
正说着，陶进缨看到地图上的位置点忽然停了下来，闪了几下，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