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侍卫最终是在巡逻司内找到了林之夏。
原来,袭击林之夏的那女人身份不明,又被人眼尖看到她脖子上巫国人特有的文身,巡逻司当值官员怀疑她是巫国探子,便把那女人扣押审讯,连带着和那女人动手的林之夏也扣留了下来好生讯问着。
将军府侍卫赶到时,林之夏已经翻来覆去被巡逻司的官员问了好几遍来历以及今天晚上的事情了。
“你到底和那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长官,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就是正常往家走,她突然冒出来就要跟我动手,明显她就要杀了我。”
“她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杀你,况且这么晚了,你不在家在外面做什么?”
询问林之夏的官员名为姜亮,官职并不高,常常被排在夜晚当值。姜亮对此痛心扼首,认为自己失去了很多立功的机会,自己又出身平凡,家中没有门路,要想升官难上加难。
今晚好不容易发现了个可能是巫国的探子,这可是立功表现的大机会,他可要抓住了。
因此,姜亮审讯完那女人,又动了些私刑,基本断定她就是巫国来的探子。转而,姜亮就来审讯林之夏,认为林之夏和巫国脱不了干系。
姜亮双目瞪得极圆,他猝地一拍桌子,大声吼着:“说!你和巫国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之夏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她是良民啊,良民!怎么莫名成了巫国的探子了。她想过自己穿越过来被发现而被人当成怪物审讯,也没想过自己变成间谍被人审讯啊。她是个遵纪守法好公民!
林之夏:“长官,我和巫国没有关系,我是纯种云国人。和巫国一点交集也没有。”
姜亮不信,嗤了一声:“那行,把你的户牌拿过来让我看看。”
户牌相当于现代的身份证,由当地府衙颁发,云国人每人都有。不过,现代的身份证携带方便,丢失补办也很便捷。而云国的户牌则是一张纸,极易破损,如果破损了,须到府衙重新办理,办理的流程又十分繁复,还很容易被府衙上的人怀疑不是本人。
曾经就发生过府衙怀疑一个丢失户牌的云国人身份不正,从而把他判进大牢的事。所以,一般人们都把户牌小心收在家中,好生保存着。
林之夏也是如此,穿越这么久以来,除了从沐川府搬到会沙府时,她拿着户牌去府衙申请办理文牒外,户牌都是安安生生躺在她卧室的箱子里面,生怕户牌丢了被人怀疑身份。
林之夏也急躁地拍了拍身下椅子的扶手:“长官,我的户牌在家里,一般大家的户牌担心弄丢了不都放在家里吗。”
姜亮拍板定论:“连户牌都拿不出来,看来你身份确实可疑。我看就是和那巫国探子是一伙的。”
姜亮身后的小卒不解:“大人,她脖子上也没见有文身啊?”
姜亮:“呵,这么明显的文身标记,一般巫国人会露出来吗?”
小卒大悟:“哦,大人您真厉害。可是大人,既然她们是一伙的,怎么会当街大打出手还被我们抓到?一般这种探子,不都该鬼鬼祟祟东躲西藏吗?”
姜亮鄙夷地斜视小卒一眼,本不想回答,又想这愚蠢的人既然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他不妨大发慈悲告诉他:“蠢货,当然是这两人分赃不均动起手来。若是探子都藏起来,那他们能探出什么消息。”
蠢货啊蠢货!
林之夏心里怒骂姜亮,最蠢的人就是你了,不分青红皂白就瞎定罪,这官是怎么当的!昏官!昏官!
林之夏脑袋气得嗡嗡响,这么晚了她想赶紧回家睡觉,明天早上还要赶去上工,再晚点她的觉就不够睡了。也不知道聂嘉祁发没发现自己还没回家。
唉。
这都是什么事啊。
林之夏扶额,吐了口浊气。等她缓两分钟再和这昏官大战,战不过他,她就只能拉出将军府的旗号了。
林之夏一开始并不想说自己和将军府有关系,打着将军的旗号在外面影响不好,所以在平常林之夏和聂嘉祁都不和别人谈及此事。如今被押在这里被审讯,林之夏开始也并不想说的,不过她一直出不去,只能暂时借用一下将军府的旗号,等明日再上门请罪。
林之夏扶额叹息时,将军府的侍卫找了过来,确定了林之夏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许侍卫长,您怎么来了。下官刚抓获了两个巫国探子,正在审讯当中,您在外面歇歇,这些小事,我来就行。”
带队前往巡逻司找人的是将军府的侍卫长,并无官职,但地位却极高,时常被徐胜男派出做事,会沙府官员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见到许奉进到这个审讯室,姜亮立马从椅子上起身迎接。他以为许奉前来是听到了这里抓到巫国探子的消息。尽管姜亮还没往上报此事,但会沙府毕竟是将军管辖,什么事能逃得过将军府。
许奉一手搭在腰间的刀上大步流星绕过姜亮,走到林之夏前恭恭敬敬向她行礼:“林夫人。”
姜亮脸唰的白了,这、这,他不会是误抓了哪个贵人吧。
许奉:“少将军得知夫人您还没回家,特意派属下前来寻您。”
林之夏:“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许奉:“自然能了。”
林之夏:“他说我是巫国探子,拦着我一直不让我走。”
姜亮吓得腿都软了,急忙上前解释:“误会,误会。”
姜亮擦了把脸上留下来的汗:“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夫人您,实在是罪过。只是那女探子是巫国探子,小的不敢大意,此事关系重大,小的需格外谨慎,所以才让夫人您受委屈了。”
赔罪解释过程中,姜亮在许奉面前还悄摸地彰显了一把自己行事谨慎。
林之夏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从椅子上站起来:“谨慎点能理解,不过下次可别信口雌黄,抓住个人就说她是探子了。”
许奉一听,便知道为什么林之夏被扣在这里不能走了。
姜亮的头都快低到地上了:“是、是。”
在巡逻司当值官吏的恭送中,林之夏大摇大摆走出了府衙。
站在府衙外的台阶上,林之夏拍拍袖子,忍不住感叹,这权力的滋味真是不一样啊。
林之夏挥挥袖子,跟许奉告别就要往家走。
许奉拦住她:“夫人,少将军和聂秀才还在府上等着。”
林之夏吃惊:“聂嘉祁怎么在将军府?”
许奉:“聂秀才迟迟等不到您,便到将军府来寻您。”
怪不得徐皎洁知道自己还没到家呢,原来是聂嘉祁找上了将军府。
林之夏心中涌上异样的情绪:“那,就先去将军府吧。”
将军府中,许奉一找到林之夏就派人往徐皎洁那里送消息。林之夏办完记录出来时,聂嘉祁和徐皎洁两人正在策马往巡逻司赶的路上。
林之夏坐上马车没走多远,两方人就相遇了。
马车缓缓停下不动,马蹄奔腾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声音由远及近,林之夏听得越来越清晰。
林之夏打开车窗,往街上探头看去是什么情况。
许奉带着一队人从马上下来,恭敬站在原地静候着。远处两匹马快速朝这里驰来,马上的人在昏暗烛火下只能看到两个黑影。
直到这两匹马越来越近,林之夏才骤然发现,驾马跑在最前面的人竟然是聂嘉祁。
林之夏惊呆了,她从未见过聂嘉祁骑马,也听聂嘉祁说过他不会骑,怎么今天就翻上马策马奔腾了,什么时候去学的?
聂嘉祁得到消息就不管不顾赶来,他确实还不会骑马。有了林之夏的消息后,他急着赶来,为了能更快,他向徐皎洁借来了一匹马,简单问了马夫怎么骑马后,就翻身上马冲了过来。刚驾马走没多远,聂嘉祁就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徐皎洁和马夫都看出来聂嘉祁不会骑马了,担心聂嘉祁出了事,徐皎洁赶紧又骑上一匹马去拦聂嘉祁。
也不知道聂嘉祁从哪冒出来的牛劲儿,愣是在马上坐稳了,慢慢地也找到了技巧。
徐皎洁赶上聂嘉祁,但是没拦住,只好在后面跟着,以防聂嘉祁从马上摔下来摔得太惨,要摔下来时她还能顺手捞一把。
聂嘉祁骑马靠近马车后就慢慢减速,没等马彻底停稳,就从马背上跳到马车上。动作快到徐皎洁都没有反应过来。
徐皎洁没想到聂嘉祁竟也有武术功底,她还以为聂嘉祁只是个文人。
徐皎洁:这两口子都不简单啊,她原来小瞧聂嘉祁了。
聂嘉祁没顾周围一群人吃惊的目光,掀开马车的帘子就闯了进去,在林之夏吃惊的表情下,抓着林之夏的肩膀上下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林之夏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她印象中“手无缚鸡之力”的聂嘉祁吗,动作之矫健、速度之迅捷,若是从小就练武一定能大有所为啊。
聂嘉祁不知道林之夏在想什么,检查完没看到林之夏受伤后将林之夏紧紧抱在了怀中。
闻到聂嘉祁身上的皂角香,林之夏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
看聂嘉祁和徐皎洁的样子,应该是找到自己人在府衙后就立马赶过来了。
林之夏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她没想到聂嘉祁发现自己没回家后会去将军府找她,也没想到从来不会骑马的聂嘉祁竟然骑着马这么迅速的跑了过来。
当看到聂嘉祁驾马从远方奔过来时,意外、惊喜、感动和难过占据了林之夏的心。
和聂嘉祁几年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割断,尤其命运又讲将他们绑在了一起。从现代到穿越,从落叶村到会沙府,林之夏对聂嘉祁的情感只增不减,不过是她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罢了。
此刻,林之夏第一次正视她一直逃避的情感,她承认一直以来放不下聂嘉祁,聂嘉祁的举动总会打动她,她知道聂嘉祁的付出,她见到聂嘉祁心中自然涌现出喜悦。
只是聂嘉祁原来在她心中形象崩塌的阴影一直存在,她总觉得被聂嘉祁欺骗,觉得这人是个伪君子。
直到这一刻,聂嘉祁朝她奔赴而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听聂嘉祁怎么说这件事,亦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给聂嘉祁解释的机会。
复杂的心情最后化为一汪柔水,林之夏对于往日释然了,她心中仍有聂嘉祁,聂嘉祁心中仍有她,他们之间是不是可以重新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