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延辉将相机里抓拍到的照片一一展示给何述看，他的指尖按动按钮，“你看哥给你拍的多好。”
“这是你在起点处待跑的，这张是你冲刺时候的，这张……”他指尖一顿，相机小屏上赫然呈现的是莫柠搀扶着何述出操场时，两个人的背影。
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得出来，看样子应该是瞬时抓拍到的。
柳延辉道：“这是张废片，没怕拍好，我刚居然没把它删了。”
“别删。”何述抬手拦下他就要操作点击删除的动作。
他轻咳一声，给留下这张照片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这也算是个时刻的记录，还是别删了。”
柳延辉笑道：“这也能叫记录，那我刚拍的你在跑道上摔个狗啃泥的样子，你怎能不说留下来别删了。”
他一把将相机高高举起，让坐着轮椅的何述根本够不到，“你早说啊，哥都给你留着。还能时不时拿来谈论嘲笑回忆一番，是吧？何大少爷。”
“有病啊！”何述反怼一句，努力地想要从轮椅站起，去够他手中的相机。
他的小腿伤的很重，柳延辉担心他会猛然站起而再次拉伤，赶忙将他重新按了回去。
“干嘛，快坐回去。”
何述执拗地说：“相机给我，那张照片不能删。”
柳延辉拿他没办法，只好把相机递给他，“好好好，我给你就是了。”
他开心地接过，自己又拿着反复看了好几遍，而又对站在不远处的人说：“王叔，把这张照片打印好放到我房间桌子上。”
“哎，好。我这就去。”
在柳延辉看来不过就是一张拍废了的照片，看他一脸宝贵的样子，他道：“我是真的不明白，这样一张高度模糊的照片，你干嘛还要打印出来。”
“你不懂。”何述翻看着相机，试图再找出一张他和莫柠同框的照片来。
柳延辉拉开他身旁的靠椅，“哎呀，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不就是喜欢人家，又不敢去表白的。”
何述的心思被戳破，故作镇定道：“看你拍的，都没几张能选的。”
柳延辉给自己倒了杯水，瞥了他一眼，抿着茶水道：“我看不是没得选，是没有你和你喜欢的人同框的吧。”
何述想什么，他可谓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你说你想跟她合照，直接跟人去说不就完了，至于连一张没拍好的照片都舍不得删吗？”
见何述沉默不语，他的视线落在他打了石膏的小腿上，“你看你现在这个狼狈样，上次进医院躺了几天，这次又是摔断腿的。”
“给自己整成这样好受吗？”
他一通话听得何述再也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打着石膏的腿，朝着他的椅子就是一脚。
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一个没坐稳，差点摔在地上，手中的茶杯都没端稳，茶水撒了满桌都是。
“我去，你的腿没事儿啊？”柳延辉震惊着扶好椅子，反应过来后道：“亏得我还想着你是个病号，怕你再站起来伤着腿，把相机给你了。”
“敢情，你小子是装的啊。”
“不是，那你折腾这一趟，你图什么啊？”
他话音刚落，莫柠的身影就出现在后花园的门边，何述一眼就瞧见了她慌张赶来的身影，赶忙重新坐回到轮椅上去。
同时眼神警告着柳延辉不要将刚才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他这一动作行云流水，将一旁的柳延辉看得一愣一愣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莫柠就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了。
“我放学就赶车来了，路上堵车，还是来晚了些。”她道。
何述转动轮椅缓缓靠近她，“没事，来得刚好。阿姨刚烤好了曲奇，一起来吃点儿？”
莫柠手中的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三步化作两步上前，主动推起他的轮椅，将他往圆桌那处推去。
“好，谢谢。”
桌上原本被柳延辉打翻的茶水已然被清理，水壶里又重新倒入了茶水，猫宁不知什么时候，悄声来到了桌下，见莫柠来了，一跃而出，喵喵叫着跑到她的身边。
“你看，它也很开心你今天能来呢。”何述看到它这样的表现更开心了，他可没少每天喂猫条，‘训练’它在莫柠面前表现的好一点。
“喵呜~”猫宁蹭着她的裤脚，穿梭在她的脚边，求摸。
莫柠也格外地喜欢它，蹲下身将它抱在怀中，开始了撸猫。
“它好乖啊。”
何述笑而不语，安静地看着一人一猫玩耍，很温馨的一副画面。
柳延辉坐在一旁心里偷翻了个白眼，何述为了将人骗过来看她，还真是不惜造出自己小腿摔断了的假象。
“来，曲奇好了，大家尝尝。”阿姨将刚烤好的曲奇端了上来。
柳延辉毫不客气地拿起了一块，还对莫柠道：“尝尝，阿姨烤的曲奇很好吃的。不用跟何述他客气。”
“好。”莫柠闻言拿起一块，曲奇入口即化，浓浓的奶香混合着黄油的香味蔓延开来，甜度适中，再配上一口温度恰好的茶水，是绝佳的搭配了。
何述观察着她情绪的变化，见人在吃到曲奇的那一刻，眼睛瞬间变亮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我看有人啊，现在是目的达到了，老开心了。”柳延辉眼皮掀起，就看到了笑得正开心的何述。
“是曲奇不好吃吗？这都堵不住你的嘴。”
柳延辉耸了耸肩，“明明不爱吃甜点的人，有一天也会让阿姨早早地准备曲奇这样的东西啊。”
“啧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何述目光沉了下来，那神情无不是在说让他闭嘴。
看他这样，柳延辉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多塞了几块曲奇饼干。
听着有心，说者也有意。
莫柠小口小口地啃着饼干，窝在她脚边的猫宁头枕着她的鞋子安静地睡着了，很是信任它，完全放松了警惕。
“以后大星期休息的每个周五，我能去你们学校找你吗？你也知道，我爸妈经常不在家，我想有你这个朋友散散心说说话也好。”何述试探性地开口，修长的指尖不安地把玩着小巧的茶杯，不敢看她。
话题突然转变，好无厘头的问题。
莫柠轻缀了口茶水，思考了好久，道：“可以啊。”
两人都没有将关系戳破，却又心照不宣。
何述所在的芜溪二高每个大星期放假休息的时间，都比莫柠所在的芜溪一高要早一个小时，他想自己是可以赶过去，放学的时候和她走上一段路的。
自此，每个月休息放学的时候，何述都会风雨无阻地赶过去，再和莫柠走过一段天桥，一路上两人有时总共也没说得上几句话，但就是这样的陪伴，持续了她度过了高一一整年。
他们每次都会去一家面馆，每次两人都会点上一碗兰州拉面，就这样坐着，一起吃一顿晚饭。
以至于在面馆的老板娘面前都混了个眼熟，还没等两人坐下，老板娘就笑道：“还是老样子啊。两碗兰州拉面，一碗不放香菜。”
“嗯。”莫柠还没点单，老板娘就先一步地说出了她要点的。
何述细心地将椅子为她拉开，她身上现在穿的校服也和他那时是一样的了。她步入了高二，而他进入了学习紧张的高三。
春日的天气很好，刚开学了一个月之久，面上来后，莫柠用热水烫着碗筷，“今年，我又和冯逸川分到了一个班里。”
没成想，何述没有丝毫的介意，“没事啊，你看这都一个学期了，他不是也没有成功吗？”
莫柠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笑着提起一旁的醋壶：“今天不吃醋了？”
“还不够酸吗？”何述抬手捏住她的脸颊，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娃娃脸磨样，丝毫没变。
她将何述的手轻轻拍开，揉着自己的脸颊，何述的指尖有些微凉，这样的触感她并不抵触，却又害羞地怕被人看到。
“你的手凉死了，别捏我的脸。”俏皮打闹不似情侣又胜似情侣的。
何述反应过来，为自己的失态道歉，“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有些肉嘟嘟的圆脸，白嫩胜藕，很难让她不起了想要揉捏一把的心思，这样欲念的火种在心中一点点堆积，他承认自己看向她时，目光算不上单纯。
“吃面吧，等下面坨住了。”她转移了话题，回道。
何述应了声好，默默地往自己的碗中加了些醋。
莫柠被他逗笑，“何述，你的约定还算数吗？”
何述回想起来那次的事情，忙拎起一旁的书包，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一张成绩单出现在桌上，他指着自己总成绩的排名说：“你看，最后的期末考试，我进步了很多。”
莫柠低头看去，一个可喜的数字，相比较他之前的成绩，确实好了很多。
她笑着抬起头，忽然问道：“何述，你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吧。”
“一起考进H大去吧。”
她笑的很好看，如同今天的温暖柔和的春光一般，将他的心点亮了。
“好，我们一起努力考进H大去。”何述眼底染上笑意，仿佛自己刚刚听到的是两句情话。
一起筹划着未来，一起向着同一个目标去靠近，这胜似千千万万的情话。
这一刻，他明白了她的心里也是有他的位置的。她认可接受了他，喜欢只是未能宣之于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