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山洞内,阴冷的气息从地底透出,冻得姜子菡双手通红。
手术刀泛着森森寒光划开陆沉渊的胸膛,掌心中散发着白光,将周围的空气隔开。
“滋啦——”
刀刃化开皮肤的瞬间,大股泛黑的血液流出,周遭的血肉仿佛张着嘴如饥似渴地吸收起了外界的能量,宛如一个无尽的黑洞。
姜子菡咬紧牙关,用手术刀精准地将那些畸变能量挑起抽离,余光中一直注意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生命体征数据,一旦发现异常就会立即停手。
【警告!宿主精神力剩余39%!】
积分伴着精神力一起飞速消耗,想要快速净化掉这些畸变能量,只靠手术刀是不够的,还得有积分加持。
她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刀尖下暗色能量如同活物般扭曲挣扎,却只能消散在空气中。在两边能量的相互抵消下,被畸变浸透的血液也慢慢转为鲜红。
脚边堆积的染血绷带越来越多,手术刀中的白光越来越淡,但疯狂上涨的畸变值总算是被控制住了。
“唔……”昏迷中的男人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混沌的意识还未完全苏醒,身体本能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倏地扬起,如铁钳般掐住了姜子菡脆弱的脖颈,巨力之下她差点窒息。
“咳……是我……”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手术刀顿在半空,另一手拍了拍他紧绷的臂膀,试图将人唤醒。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陆沉渊指尖微微一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起焦来,看清身旁的人因缺氧涨红的脸时,手指仿佛触电了般立即松开。
失去钳制后,姜子菡“砰”地一声脱力跌坐在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壁,笑着解围:“下手……挺狠。”
她揉了揉脖子,倒也没觉得有多生气,不管是谁在昏迷中被刀子剖开了胸膛,反应只怕是会更加剧烈。以陆沉渊的实力,意识模糊的情况下还能及时收手,已经说明他的自制力很强了。
她俯下身,手术刀的白光重新笼罩过去,坚定道:“别动,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那些畸变能量潜伏在陆沉渊的体内,几乎凝结成了晶体,到处堵塞。得亏他身体强健,换做其他人,早就半身不遂了。
这些能量无法用肉眼捕捉,姜子菡额头豆大的汗水滑落,看着男人因忍痛而痉挛的模样,狠了狠心,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
超能手术刀本就是她的异能,她把这凝聚成实体的精神力重新打散,化作一缕缕细线深入血肉中,摩挲着将那些暗色的能量拔除。
每次能量分离,那绷紧的肌肉都会猛地一颤,当精神力轻轻划过脊椎最后一处节点,陆沉渊整个人都如同掉进了水里一般。
随着“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那居高不下的畸变值终于又回落到了安全阈值内。
男人睁开眼,周围的气压猛地一变,原本被压制在身体深处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冲向四肢百骸,他微微活动了下肢体,各个骨节处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在外放风的奎锋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力顿时折返,还没进入山洞便先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看来手术是成功了。”奎锋有些谨慎地扫了眼陆沉渊,在他身上他察觉到了强大的威胁,远比之前还要强上不少。
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说好就压制一下畸变,怎么好像放了什么不得了的野兽出来。
奎锋戒备的同时也有点欣慰,还好这样的强者是友非敌,不然他要是站在聚集地的对立面,今天他们可能就无法从高塔全身而退了。
姜子菡看着系统面板上暴涨的战斗力数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如……我们杀回去把东西抢回来?”
两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却同时扬起一抹跃跃欲试的笑。
……
万籁俱寂,三人如幽灵般重新回到高塔下。
塔里的值班人员神色萎靡,眼皮重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黏糊到一起。
角落里一个身影无声掠过走廊,轻车熟路地去到监控室里,那个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值班人员又一次倒在了操作台上。
“这边。”奎锋推开窗户,伸手拽住正在窗台扑腾的姜子菡,她像只笨拙的猫崽般悬在半空无处落脚,被陆沉渊一把托住腰身,举高后轻松塞进窗内。
奎锋压低声音:“我们直接去仓库吗?”
姜子菡点点头,瞅了眼底下几层漆黑的窗,先前电电的爆发破坏了不少线路,目前高塔中的维修人员基本全集中在货运仓那层进行抢修。
她忽然灵机一动,把怀里迷迷糊糊的电电拍醒:“还记得之前放电的那个技能吗?待会儿你这样……再这样……”
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点了点,听完后,“嗖”地一下顺着通风管道就窜了上去。
三人混进仓库,忽然听到下几层又传来大声的咒骂:“见了鬼了!怎么又跳闸了!”
“是不是线路老化了?接着修啊……”
陆沉渊挑眉看向另一侧,姜子菡装作个没事人一样开始在货架上挑挑拣拣,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好心情挡都挡不住。
奎锋提议道:“来都来了,你们有什么想要的都赶紧拿,下次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陆沉渊则看了点外面,低声报备道:“我去一下装备库,马上回来。”
“行,去吧。”姜子菡正努力把物资往麻袋里装,头也不抬地回道,话音未落,对方的身影已消失在阴影中,她愣了愣,这么急吗?
陆沉渊如鬼魅般突入装备库,那套被收缴的强化机甲感应到主人气息自动激活,外骨骼部件“咔哒”一声扣合在他修长的肢体上。
装备库是非常重要的地方,看守的数量远比其他房间要多,外骨骼部件运作的动静还是大了些,当守卫举着枪推开门时,半边身子都包裹在机械中的男人只是轻轻抬手,光刃弹出的瞬间就将合金制作的墙壁劈成了两半。
陆沉渊抬手将守卫都打晕后又不慌不忙地回到仓库,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姜子菡像只囤粮的松鼠般在货架间穿梭,忍不住上前搭了把手。
姜子菡看了眼一片狼藉的仓库,顺手又捞起门边的一罐蜂蜜。她拍拍鼓鼓囊囊的背包,“差不多了。”
战兽们乖巧地叼上小包裹,排着队跟在她身后。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逃脱的战兽还没有全部被抓回,大门已经紧闭,大批的守卫正在楼里到处搜寻。
姜子菡的动作一顿,系统面板上,一个红点正在靠近,她不禁舔了舔嘴唇,这可是送上门的积分啊!
目前她的积分已经清零,眼瞅着马上就要第二天了,她原本还准备随便编个理由给其他两人简单开个刀赚点买命积分的,现在看来,治疗战兽的理由更加理直气壮一点。
“我们去这边。”她压低声音,循着最近的路线很快找到一只受伤的小战兽,为了减少动静,两人连忙摁住它,姜子菡则快速地处理伤口,完成治疗后,积分到账的提示音让她放松了不少。
在高塔大楼里转悠了好几圈,电电蹭着一身灰终于回来,身上还缠着一些电线残片,姜子菡抿嘴忍住笑,估计这线路维修还得持续好一阵了。
当陆沉渊的机甲一拳轰开高塔大门时,晨光正好洒下。巡逻的无人机刚好回来,和三人打了个照面。
姜子菡咧嘴,对着无人机的镜头挥了挥手,“多谢款待。”说完便堂而皇之地扛着物资离开了。
此刻刚恢复了信号的高塔监控室里,组长看着空空如也的仓库,手里的咖啡杯“啪”地掉在了地上。
他正要发火,这时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属上气不接下气地推开门:“不好了!”
“又怎么了?那三个强盗又回来了?”组长顿时撸起袖子,大有一份和他们拼命的样子。
“不是。”下属努力把气给喘匀,然后一脸惊色,“是岛外来人了!”
组长脸上的怒气未消,烦躁地摆手:“这个节骨眼来添什么乱啊!打发走就是了,我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他们闹啊。”
“这……恐怕不太行。”下属脸色煞白,眉目耷拉。
一双锃亮的军靴踏入门槛,玩味的声音率先响起:“怎么,组长这是不欢迎我们?”
组长回头,看到那身军装后,脸色顿时变了变。
……
放逐之地事件逐渐发酵,几乎传扬得联邦人尽皆知。高塔高层集体保持缄默,拒接外界的一切质询,本以为事情很快就能平息,谁知道直接等到了军部和联邦调查局同时介入。
这下事情不好收场了。
高塔资料库,光屏投影中正对比播放着当时姜子菡给战兽们做体检的画面。
跟着军部一起来的技术员在操作台上快速点击着,很快电电旁边便出现了一只浑身炸毛、静电噼啪作响的银灰色成年战兽猫模型,数据快速滚动——
【经过智脑推算,电元素亲和度B+级,成年后突破A级概率87.3%,畸变抗性异常稳定。】
副官调出搜集到的资料:“主播姜子菡,F区边缘岛民出身,父母死于畸变潮,无任何势力背景,现靠直播和自然物资生存。”
长官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一个土生土长、与世隔绝的荒岛土著,不仅懂得操作医疗仪器,还会做畸变消除手术?
他好奇问道:“岛上之前有高级医学院?”
“资料上并没有记载。”副官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对畸变能量的处理,确实超过了不少研究员。”
可是资料上显示她并没有离开过放逐之地。
“继续查。”长官拎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我出去一趟。”
“可是那些高塔的管理层怎么办?”
“按规章办事。”长官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一帮子蛀虫,清理干净就是。”
大半个小时后,轰隆隆的油门声由远及近,梁栾骑着摩托停在了聚集地外。
他摘下头盔,皱眉打量着眼前简陋的平房群,喃喃道:“这就是他现在待的地方吗?看起来还真破……”
原本他想找个人问路,结果那些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看向中间冒着炊烟的大平房,那里总该有人了吧?
平房周围挂着成串的干货,一只巨型大白虎正窝在草堆上打盹,看到来人后只懒洋洋地掀开一只眼皮。
“破军……”梁栾背后一凉,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它在战场上撕咬敌军的画面。他微微后退半步,一旦对方做出什么捕猎的动作,他好立马就跑。
谁知大白虎看了他一眼后就又重新闭上眼,他不禁五味杂陈,听说破军的畸变值降低了,现在看来并不是谣言。
梁栾提着一大包物资来到门前,清理了下嗓子,抬手准备敲门,谁知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他连忙扯出笑脸:“请问,陆沉渊在……”话还没说完忽然止住。
蒸腾的水蒸气中,浓郁的麻辣香气飘了出来,他要找的那个男人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刚夹上一片涮得恰到好处的牛肉片。
姜子菡正端着一盆刚洗好的小菜苗,还没来得及询问,看到陆沉渊的筷子后脸色立马就变了,她快步走上前将碗拿走:“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的伤口还没愈合,只能吃清汤!”
陆沉渊看着她把蘸料也挪走,无奈地举起双手投降,认命地换了一副碗筷。
动作间随意地睨了门口的人一眼:“你要一直站在那吗?”
姜子菡歪头打量了一下,追风还在外面守着,既然没有阻止这个人进入,必然是有原因的,原本她以为是它的老熟人,没想到竟然是陆沉渊的朋友。
梁栾呆滞地瞪着桌面上大碗小碗的新鲜蔬菜、鱼虾和肉片,再看了看自己提过来的营养液。
来之前对老战友的满腔心疼顿时荡然无存,比起能吃新鲜食材的退役战友,还是只能喝营养液的自己更加心酸吧?
到底谁更需要同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