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周:“不是。”
陶希乐试探道:“一直是之前那个?”
算吧,许庭周点头。
陶希乐的世界观就此崩塌:“天呐,这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人啊……”
许庭周:“?”
陶希乐:“许哥,你有没有劝过顾先生回头是岸?”
许庭周:“为什么?”
“他没说过吗?”
许庭周:“可能说过,可能我忘了。”
“这么大的事……”陶希乐接着道,“三年前去S市出差,刚好碰上假期,许哥你还有没有印象?”
“有。”
陶希乐激动道:“我在酒店楼下遇到个大帅哥,他向我问路。当然这人就是顾先生,我还没有开始搭讪呢,你猜他说了什么?”
“什么?”
“他说他老婆出轨了,跑来抓奸的!你是他朋友,竟然也不知道吗?”
许庭周:“?”
陶希乐:“帅成那样都能被渣,三年了还没离婚……我的老天爷……”
回旋镖飞出去好几年,才转回来扎中心脏,当时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层,许庭周后知后觉,好像明白了一些事,说道:“其实那是个误会。”
他倒了半杯酒,看着桌面摆盘的花沉思,后面接了个电话,静静地听着,偶尔笑一下。
饭吃得差不多,挂掉以后,许庭周站起来:“时间不早了,你嫂子叫我回家。”
他拿起外套搭在小臂,准备送句最平常的祝福语,但飞机起飞最怕同向气流,一路顺风不可取,于是道:“一路平安。”
陶希乐倒在座位上,半眯着眼,微抬下巴,挥手:“借许哥吉言。”
谷雨节气前后,A市街道时常沾湿,大雨颠倒城市,马路颜色变深,晚风卷起几片落叶。
车窗外霓虹灯闪烁,许庭周无法平心静气。
那时还以为顾凌寒恨不得杀了他呢。自己想岔的事,可能不止一件。
这就回家逼供。
卧室没人,书房半掩着,顾凌寒坐在电脑桌前。许庭周抬手敲了敲门,问:“你忙吗?”
“不忙。”他说。
许庭周走到桌边:“你在干嘛?”
“和顾听雨打游戏。”
电脑界面一片粉红色,卡通人物在大厅转着圈圈。
顾凌寒移开键盘上的手指,搭上许庭周的腰,抬头看他笑:“早上进卫生间就直接闯,晚上进个书房这么礼貌?”
许庭周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趴着:“人都是变化莫测的。”
顾凌寒闻到淡淡的酒味,摸着他的后背,又捏捏他的耳垂:“是不是又醉了?”
“我只喝了一口。”
“酒量那么差,还天天跑出去喝。”
“哪里有天天,只有昨天和今天。”许庭周直起腰,“顾凌寒,从四年前到现在,你都背着我干过什么,如实招来。”
“我哪有事瞒你。”
许庭周压低声音,皱眉:“你说不说。”
“没有我怎么说。”顾凌寒笑,“屈打成招?”
“三年前在S市,你说来开会,是不是专门找我的?”
顾凌寒承认:“嗯。”
“看吧。”许庭周又趴回去,贴紧他的胸膛,“我记得刚毕业的时候,经常遇见你,是不是找人跟踪我?”
“没有找人,是我自己。”
许庭周:“我以为都是巧合,现在想想很不对劲。”
“你啊……”
许庭周听出这话里的无奈,因为自己的反射弧确实长得过分,记性又不好,很多时候顾凌寒如同对牛弹琴。
顾凌寒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总默默做好事不留名,不觉得遗憾吗?”
“契机到了你自然会发现。”
“如果我一直发现不了,你怎么办啊?”
“你现在明白也不算晚。”
如果从十八岁开始算顾凌寒喜欢自己这件事,迄今为止都有六年了。
许庭周歪在顾凌寒肩上,抬手摸他的鼻梁,小声说:“对不起。”
“又想到什么了?”
许庭周只是搂紧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边,不说话。
……
“睡着了?”
怀里的人动了动,哼了一声。
顾凌寒一摸肩膀,湿的,笑道:“哭了吗?”
“才没有。”
“那是做梦流口水?”
“顾凌寒。”许庭周磨了磨牙齿。
“好好,不说你。”
许庭周擦了一下眼尾,捧起顾凌寒的脸,珍重地亲了一口:“我去洗澡了。”
“嗯。”
走出几步,许庭周又折回来,重新坐上顾凌寒的腿,边玩着手机边说:“等你打完了帮我洗。”
“懒猪。”
一心难以二用,许庭周刷着新闻,自动开启屏蔽功能,耳边只有键盘声,还有电脑里传出的童音。
顾听雨嫌弃顾凌寒打游戏太菜,急得跳脚:“哥,你跟着我啊,跑到别人后面干什么?”
顾凌寒不紧不慢,乱点键盘。
“哥,我们队友都被你创飞了!”
许庭周刚好刷到滑稽的故事小则,哈哈哈笑出声,顾凌寒捂住他的嘴:“不准笑。”
这哪能忍得住,许庭周唔唔唔地笑,声音从指缝溢出来。
然后就被顾凌寒用嘴堵上制裁了。
周末有了空闲,许庭周去金店买了一套沉甸甸的首饰,因为再过三天就是杨兰华的生日。
送礼这种事很讲究,直接问对方想要什么,显得没有诚意,但又怕买到不合适的,对方不喜欢。
但这世上应该没人不喜欢黄金。
导购从柜台取出他看中的包装好,连同银行卡一起递过来。
许庭周瞥见玻璃下的金锁,忽然想起再过两个月,就是顾凌寒的生日了。
虽然现在挑礼物早了点,但每年他生日,顾凌寒都会提起送,并且当天也会准备一份。
不止生日,顾凌寒送礼是不定时的,经常回家就递点东西给他。
家里有两间客房已经堆满了,打开门金光灿灿,闪得人眼花。
偶尔许庭周不开心,就进去逛一圈,财富洗礼,神清气朗,所有烦恼烟消云散。
记忆最深的,是他们住在一起的第一年。
大年初二晚上,顾凌寒提了一个很大的盒子回家,豪爽地往桌面一放,说给他。
是一个巨大的金锁。
顾凌寒拿起来往他脖子上挂,又沉又重,许庭周快要被压歪了,稳稳扶住边缘:“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给我戴这个干嘛?”
那年他才二十二岁,虽然倒霉摔断了腿,好歹阳刚正气,需要用黄金压邪祟吗?
顾凌寒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笑:“宝宝,因为你是宝宝,我的宝宝。”
有个鲜活榜样在身边,许庭周完全吸取顾凌寒的经验,送礼首选金子。
许庭周让导购记下信息,说:“刻一个顾字,还有平安顺遂,谢谢。”
夏天到了。
毛毛细雨逐渐变成倾盆暴雨。
奶奶已经痊愈出院,精神大好,父亲也有所好转。
阴霾过后艳阳高照。
这两个月,顾凌寒一直在A市陪他,六十天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工作,算一算起码损失上亿。
顾凌寒倒显得十分无所谓,但许庭周一想到每天金币成倍哗啦啦地流逝就痛心,他在顾凌寒面前转了几个圈圈,展现自己当前无比乐观积极的状态,然后快速把顾凌寒赶去S国出差。
顾凌寒说他没良心。
许庭周神神秘秘道:“等你回来,给你个惊喜。”
顾凌寒勉强笑了,一去不复返,D,S,Y三国来回跑,偶尔飞过A市上空,连停下来歇个脚的机会都没有。
许庭周又有点后悔了。
过两天夏至是顾凌寒生日,寿星恐怕忙得没时间。
于是许庭周临时起意买了一张机票,凌晨抵达异国他乡,潇洒发出去两个字:“下楼。”
吹着夜半的冷风,许庭周却无端兴奋,原来当初顾凌寒匿名给他送蛋糕是这种心情。
许庭周脑袋发晕地等在酒店门前,看见顾凌寒一步跨了四个台阶。
哇字还没蹦出口,人就像只大蝙蝠一样,扑过来稳稳罩住他,红了眼睛准备咬破他的脖子。
电影都是这样形容类似场景的——求贤若渴。
字面意思。
许庭周被啄木鸟钉得脸痛,捂住面颊:“先上楼、上……楼……诶!够、了……”
虽然国外风气开放,也不能露天啊。不过顾凌寒体谅他舟车劳顿,扛进屋就让他睡觉了。
第二天,顾凌寒早起去上班。
许庭周出门订蛋糕,看时间还早,走进一家精致漂亮的店,准备换个装金锁的盒子,原本那个太单调,得换个让顾凌寒连包装都爱不释手的才行。
货架陈列各式物品,包装上每个字母拆开都认识,但组合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
店员叽里呱啦,许庭周只听懂了招呼语Darling,后面完全靠打手势交流。
他比划:包装,精致,大的,盒子。
店员接收信息,让他写下联系方式和地址,回:等会儿送过去。
国外也有送货□□了?许庭周还开心呢,但等到收货的时候,隐隐感觉出了差错。
许庭周看着长宽高一米六的盒子,茫然。这都能装下他了,用来放一个小小的金锁,真的合适吗?
还真是用来装他的。
那家店卖的是……用品,盒子里还放了点别的东西。
许庭周拍着脑门,想退掉,又说服自己,万一……万一顾凌寒喜欢呢,岂不是误打误撞。
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