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咽了一口口水,压下心里惊涛的情绪。
真是疯了!
驾驶舱内一时间出奇地安静,怪异的眼神让李瑞顺略感不适。
他故意恼火地挣开亚拉斯接住自己的手,死死抿着唇上前两步,狠狠地使劲推了卢卡大腿一把。
十成十的力道!
……没推动。
阿伊瑞:“……”
卢卡和一边的亚拉斯:“……”
空气中突然泄了一秒,弥漫着一小丝的尴尬,虫崽子细细的胳膊还举着,维持着推人的动作,一脸懵住的表情,等反应过来,不死心地又推了一把。
卢卡迟疑了一下,配合着顺着虫崽子的力道往后踉跄了两步。
阿伊瑞:“……”
拉了拉帽沿,亚拉斯站在阿伊瑞的身后,正对着卢卡,手指对着下面点了点,又转了个方向点两下,抬眼示意。
看懂了他的示意,卢卡抹了一把脸。
“阁下,”卢卡勉勉强强地控制住自己的脸不这么扭曲,让自己的脸部扯出一个鬼一样的微笑:“累不累?我想你现在应该需要一点休息。”
语气说不出的僵硬,却带有一点点发嗲。
这话说完,卢卡都想扇自己一耳巴子。
亚拉斯也是一脸不忍直视地转过了脸。
阿伊瑞:“……”
深吸了一口气,亚拉斯半弯下腰,姿势标准地就像一位中世纪的绅士。
“阁下,你需要休息,一会儿会为您准备休眠仓,直到您离开黑帽D9星系。”
黑帽D9?这个星系吗?
阿伊瑞默默在心里记下,面上点了点头。
卢卡为他指明方向,阿伊瑞这才发现还有个内舱,只是底盘较高,在一个角落里顺着阶梯上就可以了。
尽量让自己作出不忿的模样,阿伊瑞凶恶地狠狠瞪了卢卡一眼,蹬着脚上去了。
门一开一合。
看到这位小阁下离开视线,卢卡脸上的假笑瞬间收敛了个干净。
“说吧,故意让我知道那……知道那是位阁下,你的长官想干嘛?”
亚拉斯平静地看着内舱的方向:“我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
“但我也没想到你会蠢得上手捏。”
……
亚拉斯保留了一些事情,要求卢卡在三星时后带着阿伊瑞离开这里,前往一个中等星,那里会有虫接应。
“收到地标,要以最快限速离开,打开全部隐匿状态,在此期间禁止一切通讯联络,并关闭导向标。”
卢卡严肃起来,郑重地点头。
“好了,我要走了。”亚拉斯标准地对着卢卡行了一个军礼:“会再见的。”
“等等,”卢卡憋了一口气,走到亚拉斯面前,挤眉弄眼地瞅了瞅内舱的方向:“你家长官可以呀,怎么小的概率都能碰上,还真育了一个雄虫阁下。”
亚拉斯没吭声。
“哎,你别说,等级低是低了点,但至少不会被雄保惦记。”
冻精孕育出雄虫的概率非常非常低,几乎为零,大多数雄虫都是雌雄结合自然受孕来的,也不怪卢卡这么惊讶。
雄虫稀少,虫族以雄为尊,任何一个阁下诞生就会录入系统,按照等级划分每个月发放津金。一个高等级雄虫更是能给整个家族带来巨大利益。
但只有B级以下的雄虫才需要义务捐献精子,偷窃B级以上雄虫阁下精子做冻精孕育是非法的。
也只有弗尔安敢毫无顾忌地做这种事儿。
亚拉斯给了卢卡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算是回答,然后转身离开。
卢卡“切”了一声,目视他离开。
亚拉斯走了,他顺着原路返回,驾驶着小型舰在设置好的轨道上行驶。
从窗口往外看,五彩的星辰斑斓漂亮,变化出一道道尾线,另人遐想,星云交织着宇宙缓缓流淌。
……
李瑞顺坐在一个沙发椅上,很硬,不太舒服。
他低着头,快速地过盘今天一天的经历。
弗尔安铁定遇到了很棘手的大事,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暂时扔到一边。
脑海飞速掠过,李瑞顺隐隐有些明白事情的严峻性。
他解开上衣的扣子,掏出缠在腰间的尾钩。
尾钩又细又长,纤细脆弱,透着一股子隐隐的苍白。
敏锐地察觉到卢卡一开始和后来称呼的转变,李瑞顺细细盘查每一个点。
还没想明白,敲门声响起,他急忙将衣服穿好。
卢卡带着几个“人”,委婉地要求跟着他们离开。
李瑞顺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跟在卢卡的后边。
出了内舱,李瑞顺这才仔细地看清整个驾驶舱的结构。
整个驾驶舱是一种很古怪的设计,五个立体观察塔呈一个半圆弧度分设,正对着一块巨大浮空板,围标上显示着星舰的轨迹图,而板的最边缘则投影了密密麻麻的影像和数据。
李瑞顺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叹和好奇,在卢卡隐晦的打量下频频扭头看。
后来卢卡带着路,将他领到一间休眠仓,递给他一瓶拇指大小的液体,李瑞顺不做任何反抗的喝下,慢慢地困意来袭。
跳跃迁移有很大的压力和颠簸,远远不是一个发育未完全的阁下能承受的。
……
不出亚拉斯所料,还未行驶出,就被十几架战斗机甲包围。
亚拉斯淡定地拉动内需阀门闸,然后发出不反抗信号。
一分钟后。
原本呈包抄状态的战斗机甲投出数条特殊金属造成的抓钩。
……
隐匿状态的巨舰上,无数的枪口对准从小型舰上下来的虫,只要有任何异动,立刻就能打成筛子。
亚拉斯以示无害地举了举双手,然后颇为狼狈地被注射了镇定类药剂。
……
精简修的会客室,一个高大的虫族阴鸷地坐在主位。他粗壮的胳膊搁置在座位的扶手上,离宽大的手掌不足一寸的距离处,有一块悬浮的虚拟屏幕,上面正是亚拉斯被押下来的画面。
这个高大虫族讥讽地抬眼,锐利的眼睛射出意味不明的光。只见在他的正前方,更大的虚拟投影投射在一面圆弧墙上,投影已经被分割成多个一小块。
上面密密麻麻,大多呈现的是弗尔安那张令人作呕的虚假的嘴脸,让梅西瑟反感地皱紧眉头。
而意外地,在中央位置处正循环播放着一段几秒钟的影像,瘦削的身板,病态的小脸,在一张柜台下面刚探出半个身,嫩绿色丝巾系在脖子上,赫然就是阿伊瑞!
在侵入弗尔安的智脑系统后,他的科技团队就链接了这段范围的地标里唯一一个智能机械。
弗尔安是个警惕又变态的疯虫,每天都要定点地远程更新“塔莎里”的程序与代码。
所以并没有从中提取到有用信息,但是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梅西瑟眼珠子可恐地转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注视影像里的阿伊瑞。
……
踏入这个会客室,亚拉斯见到了他此行要见的虫,紧咬不放的一个“疯狗”。
梅西瑟,南尾军区的军事长,也曾与他的长官弗尔安共侍一雄主。
束缚器勒住了亚拉斯的双手和脖子,勒进他的肉里。
梅西瑟摩挲自己无名指处的指环,语气中带有一丝讥笑:“大指挥官不是向来看不上冻精孕育的劣等种,瞧他现在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装的要死,竟然也作出这种德行。”
“私自窃取高等阁下精子,处三级惩戒刑罚,不过你家长官一身罪,也不怕再加一条了。”
亚拉斯没对这些辱骂自己上级的发言作出如何表情,而是微微躬身,淡定开口:“梅西瑟大人。”
“哼,”梅西瑟冷笑一声,直接把问题放明面上:“说吧,你家长官什么吩咐。”
亚拉斯也不废话:“小少爷不会扯进这件事,他需要安全离开黑帽D9星系。”
“一个劣等种!”
“但也是那位阁下的孩子。”亚拉斯冷静地注视梅西瑟:“您不会对他的血脉下手,不然也不会放任我将小少爷送离大浦英星。”
气氛一下子变得嚣张跋扈,梅西瑟站起身,气势骇人地走到亚拉斯面前,粗暴地一把抓住亚拉斯的头发,强制地两眼对视,军制披风上的绶带垂着,腰带勒着他的腰身很显劲壮,梅西瑟胸腔剧烈起伏,眼睛发红:“弗尔安可是敢下手!他害了阁下的一个雄虫崽,我杀他一个雌虫崽子又能奈我何!”
手劲勒的亚拉斯的头皮生痛,他理智地闭上嘴,防止再一次激怒梅西瑟。
“说起来那虫崽子还算赚了,那枚雄虫蛋还没孵出来就破了,你家小少爷还算多活了几年,若是早知道弗尔安偷藏了雄主的精子,我定要把那小少爷攥死在胚胎里!”
亚拉斯挑了挑眉头,舌头抵一下牙关,开口反击。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会客室里的电子钟表缓缓转动。
身为弗尔安的心腹之一,亚拉斯的能力毋庸置疑,先由梅西瑟发泄怒火,再三言两句把牌摊在牌面上。
过了很久,梅西瑟扯出一个冷笑,松开手掌转身坐回主位。
“那崽子基因等级多少?”梅西瑟转动眼珠,看向悬浮面板上的阿伊瑞的虚拟投影。
看骨架就知道等级不高,脸上也没个几两肉,又瘦又小,一拳就能捶死。
梅西瑟脸上闪过几分恶意,倚靠在椅背上。
“是D级,大人。”
“D级,啧,废物。”
亚拉斯不置一词,恭敬弯腰:“小少爷身体不太好,到第一次成年发育月也随时面临着基因滑档的可能。”
“都这样低了,还能滑。”梅西瑟似笑非笑地看着亚拉斯,手指又细细摩挲无名指处的指环。
亚拉斯没再吭声,沉默地站在下面,他身上的西装已经有点凌乱,手腕和脖子下的束缚器格外显眼。
“冠的谁的姓?”
亚拉斯顿了一下:“是长官的姓。”
梅西瑟眼底闪过轻蔑:“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一个劣等种,根本不配雄主的姓氏。
亚拉斯再次被押了下去,在押到舱门前冷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崽子叫什么名字。”
亚拉斯稳了稳身形:“阿伊瑞,大人。”
“阿伊瑞.格里芬.布什沃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