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花海,在不经意的一瞥中,准确无误的找到水焉择和他身边的女子。
当时他对水焉择戏称,这花海他每次都会带不同的女子来,都要成景点了。
“喂喂喂,你对我也太关心了吧?怎么每次都能看到我约会啊二哥?”那个时候的水焉择还会这么调侃着。
也许,那也是一种消遣。
为什么他会觉得看水焉择和别人谈恋爱会是一种消遣?是因为想要欣赏别人步入糟糕婚姻殿堂前难得的美梦吗,还是单纯的在欣赏水焉择这个人?
朱黎问陆淼,“你恐惧婚姻吗?”
陆淼愣了一愣,随即摇头:“不恐惧,大概……是会有一点介意。”她的母亲是上位者,从最初与男人相遇到最后被赐死,她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力。
在感情之中,陆淼清晰的认知到自己不会是主动方,主动的人没有好下场。
朱黎笑了一下,“我会恐惧。”虽然尝试过接近任何人,但没有人能让他放下戒备。
不幸的过去,铸就了不幸的他。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会记得母亲带给他最后的话。他恨她,却又放不开她。
朱黎没有一刻不会幻想,他进入婚姻后,是会变成父亲一样的家暴男,还是像母亲一样变成一个愉悦犯。看似他的选择很多,但实际上基因的排列组合不会相差太远,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成为一个外人眼里的疯子。
朱黎轻轻凑过去,“既然暂时没找到什么快乐,那么我们能不能尝试疗愈自己?”
陆淼呆了一呆,在思考片刻之后,点头道:“可以。”
但是,这漫长的人生,需要怎么开始,才能疗愈自己呢?
就在两人思考的时候,凌雁北出现了:“朱前辈,我们走吧。”
“朱前辈?”朱黎诧异的说。
凌雁北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奇怪起来了,道:“啊,你不姓朱吗?”
“……嗯,我确实姓朱。”朱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复那一句,起身向着凌雁北走去。
凌雁北一边转身一边道:“我听说,你们的名字是由出生地、种族和名字组成的,陈默省略了姓,那么你呢?你的朱黎是省略了什么?”
“省略了名。”朱黎说话的时候,已经离陆淼很远了。
凌雁北顿了一下,随即跟上了他的脚步。
“……”陆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能暂时先将自己的心思收回去。
陈默的眼睛必须复明,他没有别的路可选。朱黎虽然介意过虎骨磨粉被他服用,但比起之后的各种艰难险阻,这一时的痛也不算什么。
他们走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小屋里,临进门前,凌雁北突然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先提醒你一句,这种治疗不可能会一次就成功。”
“你!”朱黎看了他一眼后,手比脑快的将凌雁北扑倒在地。“你怎么不早说。”
凌雁北抬头看着他,“龙蛇马羊猴鸡狗猪!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要你们来天宸,是因为这里有更多的妖兽!”
“他会死!短期内服用不同妖兽的血他的身体会受不住的。”朱黎道。
但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个声音也在告诉他。“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朱黎?你下凡是为了什么,你自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你自己一直在隐瞒而已。”
没错,他这次下凡,不是为了帮凤神找娃。
他想做的,是杀掉陈默。
想通之后,朱黎站起来,将倒在地上的凌雁北拉了起来,望着他,深深道:“麻烦你了。”
凌雁北有点不太理解朱黎火速收起的情绪,在他眼里,这个时候的朱黎显得有点很不正常。
难道他是因为自己的隐瞒才对自己的态度不明起来?那他可得好好保全陈默的命。
这个小屋子里是凌雁北专门的藏宝室,里面有很多的生物器官。最多的是尾巴,尤其是牛尾巴,一抓一大把。“……”
凌雁北按计划先拿的虎骨,他站在一个放有羊鞭的柜子前,道:“他的眼睛是天生的夜盲,是不是应该用更稀有的血来治?”
朱黎眼神意味不明:“妖族其实不讲究这些,猪血和龙血其实没什么区别。”
“嗯?”凌雁北转头去,看到朱黎抓了一把牛尾巴,像扫把一样收拾齐妥了就在地上扫。“……呃,那什么都来点?”
“但还是有点不同的,天上生的与地下生的到底是不一样,用龙血的效果肯定跟用猪血不一样。”
凌雁北摸了摸下巴:“品种虎?”
朱黎眼神暗淡,“勾月虎。”
“啊?”凌雁北发出惊讶的声音,“我这里没有勾月虎虎骨!”
朱黎说:“我说笑的。不过,有玄龟甲或者银狼王血吗?我赶时间。”
“……”凌雁北说,“他会受不住的。”
之前那段时间都过去了,怎么这个时候反倒说赶时间了?
朱黎的眼神飘渺起来,说:“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如果虎骨不奏效的话那就肯定要试验别的,这样的话陈默就会受到几次伤害……那还不如一开始就用稀有的材料。”
凌雁北思索着,走来走去。“短期内能找到最为稀有的,就是你的血。”
朱黎呼吸变了。
不过,凌雁北没有强行要求朱黎要成为陈默治疗的材料,而是转了话题:“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水焉择了。”
此时,朱黎的心态有点扭曲。他在凌雁北提出要用自己的血为陈默治疗的时候就有点精神恍惚。
用他的血治疗陈默么,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其实一直很想看陈默真正展露出痛苦和绝望的一面。
陈默太好了,好到不真实。他可以任性妄为肆意潇洒,而陈默呢,永远都是那个平稳落地、不疾不徐的存在,就好像他是一棵行走在人间的树,指引人方向或者带来庇护。
朱黎以为他逃避了儿时的噩梦,但越发意识到自己还未成熟的形态会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过去。他憎恨着自己超群的天赋,憎恨着那永远将自己当做目标却根本不配做目标的陈默的羞辱,也恨着他……
陈默的乖巧稳重只会让朱黎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幼稚不堪,他明明已经很大了,但却依然在执着的填补童年的空白。
永远都填不满了,朱黎在想,已经与往日不同的母亲成为了最遥远的存在,他无论是想视而不见还是想要控诉她带给自己儿时的痛苦都做不到,每天看着自己既是亲人又是仇人的母亲却什么都不能做,让他怎么会注意到那些望向自己倾慕的眼神?
他想,自己必须解决掉带给他痛苦的其中一人,他才能继续像一个人一样活下去。
【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那么我是什么?我是只能活在过去的蛆虫,是你们功成名就之路上的耻辱,是嫉妒你们的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朱黎想了想,说:“这应该是最好的法子了。”
但是,要怎样说服水焉择主动拿出自己的血为自己所用呢?他想了想,想不出头绪。
凌雁北觉得水焉择不会不同意。“他是游戏人间的吧,一个琢磨不透的人,就算是让他去害人,他肯定也不会拒绝。”
朱黎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牛尾巴。“他会拒绝,一定会。”
“……哦对,我忘了你们是朋友。”凌雁北挠了挠头。
那么,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水焉择乖乖交出自己的血呢?朱黎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与凌雁北告别,带了一点虎骨与其他人汇合。
回到客栈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朱黎走在街上,一身的红自然的吸引到了其他人的目光。
在天宸国有很多人会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连施展灵力都要控制在其他人能观测的范畴。朱黎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在他人眼里或许是刺眼的存在。他走在街上,开始控制不住的回头看那个偷窥自己的人。
如果他还能用能力,这个时候本不该注意到那个身后的人,但他现在必须依靠双腿走路,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注意到那些原本看不到的角落。
这里是人间。
是拥有丰富感情的人间。
朱黎赶到了客栈,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坐在大厅里的水焉择和陈默。“……”
神仙不会睡觉和吃饭,但看到他们坐在这里等自己,这个感觉还是挺莫名的。
有点开心。
水焉择站了起来,见朱黎的手上包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忍不住的问道:“这是虎骨?”
朱黎想到了之前与凌雁北聊天的话,眼神沉静的说道:“是,不过凌雁北说他的药材不是白拿的,要用点东西来换。”
换,拿什么换?难道凌雁北缺钱了?水焉择眉头轻皱,翻身从自己的怀里掏钱。
陈默听到他说话,歪了歪头,道:“需要我帮忙吗?”
“你还是算了。”朱黎道,意味深长的看了水焉择一眼,后者立刻会意。不过,当朱黎用密语传音告诉他凌雁北需要自己的血的时候,水焉择还是毫不意外的皱了皱眉。
他现在还是一副毁容的姿态,要是这个时候抽血,会不会下半辈子都是这副尊荣?
朱黎看他的表情,以为他不愿,没有强求。“你要是不乐意的话就算了,反正随便找点其他妖兽的血他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水焉择一听,立刻道:“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我的脸……”
朱黎道:“过段时间我给你送点灵力,行了吧。”一阵软磨硬泡后,终于让水焉择同意交出一部分的血。
他的血有特殊的效果,用刀割开手腕后马上用灵石收集起来,就能准确的收集起来。
朱黎看着那从蓝变红的石头,眼中有了奇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