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焉择回头一望,干净的地板上用墨水写着几个大字:水焉择到此一游。
“……”
他走过的路一路没关门,水焉择就一路回去,他看到被踹裂的门以及房间内大开的密室,心里开始嘀咕难道自己喝醉了之后还能开密室吗?
他走进去,还没完全搞清楚里面的情况,就突然间有了记忆。
他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是被人发现了就糟了,水焉择决定不去看里面的情况,转身离开了此地,顺便把地上的毛笔印收拾的干干净净。
一切,就好像自己没来过一样。
做完,水焉择出门去,找了一下昨天被丢在半路的虞青,但没有看见他。
大概到了傍晚时分,这个神秘的小院子里才迎来了新人。蒙面男挥手叫那些一脸懵圈的侍卫退下,自己先独自到密室里去看看陈默的情况。他依旧被自己用缚仙索牢牢的绑在床榻上,只是看到蒙面男之后,略别开了目光。
蒙面男说:“你随我出来。”
陈默停顿片刻后,道:“就这么绑着?”
蒙面男盯着他,随后笑:“当然不是。”说着,就给他松了绑。
临走之前,陈默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缓缓起身,身高力压蒙面男一头。
蒙面男见他走动,突然就说:“好想把你的腿打断。”
陈默停顿后,回头道:“我不会跑的。”他手臂上的伤口还新鲜,现在跑不是最佳的时机。
这时,蒙面男才笑了起来。“算你识相。”
他后出来,看到那些昏过去的侍卫已经笔直的站了起来。他们的身上都有水痕,显然刚刚被人泼醒。
陈默眼神不明的看着他们,眼底不带多少关心。梁晗出来之后,便自作主张的站在了陈默的前方,他对着那些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侍卫道:“长亭,你以后就是他们的头领了。”
陈默看了他一眼。
前几日梁晗还对陈默割肉放血,今天却一方常态的给他戴高帽,陈默只能默认他在管理梁家的过程中遇到了阻碍,不然不会冒着危险放自己出来。
侍卫们没什么意见,毕竟就算他们不服也会被梁晗打服,一行人出门去,向着梁家主宅而去。
不知是最近梁晗得罪了哪一方人马,他最近不但要面对家族内部的矛盾,还要迎向皇族的针对。
本来就有不少人见过真正的梁晗,再凭借一张面具和一枚能动用私兵的戒指只能让他动用梁晗的势力而不能取代梁晗本人。
更何况,梁善的武功强于自己,梁晗为保证自己不再权利的倾轧下一败涂地,只能先找外援。
虽然陈默不是一个好的帮手,但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梁晗不想承认自己先输给了梁善,只能勉强找个可以称之为帮手的帮手。
梁家的府院内挂了很多的荷花图案,看起来像是某种根深蒂固的洗脑仪式。梁晗带着陈默进入房间,沿途去见了自己名义上的母亲。
梁晗与柳长亭算发小,关系深厚,梁母也算是看着柳长亭长大的,看对比这个蒙面的儿子比柳长亭矮小了一些,心里更加笃定自己的儿子已经出了事。
她把这些烦恼藏在心里,只专注的盯着陈默的动作,大概是是这些年经历得多了,如今对自己这位干妈也陌生了许多,叫人忍不住的心疼:“长亭,你来。”
陈默略有迟疑,不过还是去了,他按照梁大夫人的吩咐蹲下身,低到她身手刚好能碰到自己的脸为止。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名义上的长辈接触,不敢抬头去看她脸色,免得被她察觉自己的慌乱和紧张。
梁大夫人只是摸了摸头,缓声道:“这么些时间没见,你都瘦了。”
“……”陈默不知该说什么,但感觉得出梁夫人的动作十分克制。他不由得大胆猜测这位大夫人已经看出了什么,毕竟他和柳长亭也并不是完全相同。
勉强给自己找了一个心理安慰后,梁大夫人才放他们走,临走之前,大夫人安排两位和他一起用了饭,毕竟这个梁晗信不过柳长亭,如今柳长亭回归,估计费了一番功夫,得好好犒赏一番。
四年的时间里,陈默的灵力急转直下,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完全没有飞升的可能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摆脱梁家选择深山老林隐居才是正道。
梁晗让人给陈默换了一身新衣服后,便去赴了大夫人的宴。陈默灵力不足,起初还有点担心羽衣无法取下驳了大夫人的面子,随后他就发现实际上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
虽然实际上也只是在外面套了一件浅紫色的外衣,但有内里的白做衬,倒也没有多寡淡。
席间有很多素菜,大概夫人是个喜欢吃斋念佛的善人,叫陈默不必因为拒绝了别人的好意而为难。
梁晗反倒不喜素食,尽量在为数不多的两碟肉菜里挑挑拣拣。大夫人见状,赶紧不悦道:“你倒是吃点素的呀,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听到她埋怨,梁晗放下了筷。他道:“我最近有锻炼身体,不吃点肉没什么力气。”见陈默低着头将刚准备说出的话吞回去了,道:“您不是常念叨您干儿子是个惯会捧人的主儿吗?您看他,吃的多欢快。”
大夫人一瞥,乐不可支:“还真是呐,像乖宝宝一般!”
陈默简直无地自容。他又不清楚柳长亭的本性,只能默不作声的听着动向,直到那边两人都不再说话,他有点心惊,微微抬头。
片刻间,一块青菜就夹到了他的碗里。大夫人说:“往日纵使巧舌如簧的,怎么今日哑巴似的?”
“……我,”陈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手在碗边扣了几遍,只能干巴巴的道了声:“谢谢您。”
他又低下头去,叫大夫人一时感慨万千。梁晗见状,赶紧道:“母亲,快别盯着他了,之前因事发突然,我又受了伤,他心里一直愧疚得很,到今年才愿意回来继续帮我的忙,您别责怪他,到时候人家被您几句话吓跑了,我到哪里说理去。”
大夫人缩了一下脖子道:“我哪有责怪他的意思嘛!你看你,这些年生的又结实了,反倒是长亭,瘦得不像话!娘是做长辈的,自然是希望你们俩小子都平平安安白白胖胖的,怎么会责怪你们呢?”
“……”陈默天生就会把人往坏的想,朱黎救他,他就会担心一些有的没的,最后活的越来越拧巴。
到后来有了没用的师傅以后,陈默就有些清楚自己的定位了。比起一个拥有正常情绪的人,陈默更愿意将自己与宠物挂钩,朱黎不会接受陈默任何方面的负面情绪,哪怕他自己要被自己压垮了,朱黎也从不在意。
他担忧陈默有了父母会抛弃自己,像重复问自己已经老去的宠物会不会抛弃自己。虽然陈默反复回答了不会,但他心里清楚,那是一个逆命题。
世界上没有好人,包括自己,越是直白的相信陌生人就越会受伤,所以陈默决定将所有人变成陌生人。
陈默一直很不安,他在局促且无人依赖的环境下让孤独环抱自己,形成谁也靠近不了的姿态。
到了晚上,梁晗习惯性的要把他绑起来。陈默低头看那绳索,有些抗拒的说道:“我不会跑的。”
“你以为我信你吗?”蒙面的梁晗同样孤立无援,他在陈默屡次的摇头下将人困在了床柱子上。见陈默无法动弹的坐在自己伸手就能解决的位置上之后,梁晗依旧不放心。
陈默看他忙前忙后,以为他要布置什么自己只要一动腿他就会发现的机关,结果梁晗只是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语气恶狠狠的说道:“要是让我发现你稍微有些挣扎,我就砍了你。”
“……”陈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抓手的方式控制住自己,但他辩解不得。
梁晗熄灯后才敢取面具,隔着无光的距离,陈默的眼睛依旧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吃了虎骨后,还是没法治疗夜盲症吗?陈默茫然的看着前方,他平静的接受了每一晚到来的事实,虽然内心已经知晓这个结论已经没有变化的可能了,但还是隐约会期待有一天在晚上也能像其他妖族人一样视若白日。
后半夜,陈默在迷迷瞪瞪的时候感觉到了有人解开自己身上的缚仙索,他才打算出声,就被人按倒下去。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发出细微的抗拒音,但随后,他听见梁晗说:“不要动……”
“……”他好像哭了?陈默觉得这一晚的气氛不同寻常,只默默的停在原地。
梁晗没在他的脸上流连过多,只找了一个靠近陈默手臂的地方,极没安全感的扒着。陈默感觉自己的胳膊上像抱了一只树袋熊,感觉怪奇异的。
没过多久,梁晗道:“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他的记忆好像飘到了远处,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的话。
陈默听着听着,便察觉到身旁的人心无芥蒂有安然的沉睡而去,他在梦里,好像也在与已经故去的父母说着贴心的话。
他想,他大概知道这人是谁了。之前陈默有借用过某位帝王星的生辰八字,这个人也提到过一个飞黄腾达的厉害朋友,陈默暗自猜测他口中的涂哥和之前他遇到的旁人口中的小涂应该是同一个人。
梁晗对谁都不信任,且十分在意涂哥与自己不再同路的事,两人应该是曾经闹掰的朋友。
说起来,若不是梁晗主动提及,陈默也不会想到这个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其实并非梁家大少。
他不知道梁晗本人的恨意来自于哪里,如果单纯只是因为梁善的话,那他现在还有些无力去招架。
次日,梁晗按照约定去赴宴,这次赴宴参加的是有天宸太子的活动,小太子不太活泼,不喜太多社交,偏偏皇后又很热心,老是让他去人多的场合。
除了世家,这次参与的人中还有几个清凉寺的弟子。自智觉大师去世后,清凉寺的主持换了一个更年轻的。他不是光头,而是留了一截短发,看起来不柔顺的张扬着,有些叛逆。
陈默注意到,清凉寺的弟子中有几个是之前看守锁妖塔的成员。如果能突破这屏障放出里面的妖族同伴,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梁晗关注的是太子殿下身边半蒙面的黑衣斗篷人,那是太子外出游历时找到的新朋友吗?
虽然他和太子也不大熟悉,但也算是见过太子几次了,对皇族的几个子弟还算是比较眼熟的。
梁善盯着梁晗,站在仅次于梁晗的位置上,与自己的贴身侍卫耳语。
江家大小姐没来,来的是江家大少爷。那是一个年轻的肾虚男,穿着一身红色配白色的外套,飘摇的衣摆和挂着的玉佩坠在身侧,看起来风流又迷人。他的身上挂着一个小姑娘,非常粘人的靠着他,两人非常亲密。
“可恶,居然把小妾带到这么正式的场合……”梁善咬牙切齿的说,“我连妻子都没有!”
江家大少的另一侧站着一个淡黄修身长裙的女子,她的身高看起来与江家大少没差多少,目光也没有身为正室的正经端庄,比起江家大少的正牌夫人,到更像是他的保镖。
“许久不见太子殿下,真是让在下倍感荣幸。”说话的是第三位世家弟子,那是一个个子不高的斯斯文文的男生,笑眯眯的,让人很容易放下戒心。他看到陈默在看自己,伸手打了个招呼。“你好啊,长亭!”
陈默点了点头,“您……好。”
等到他走开些后,梁晗才说:“那是王家的二公子,王桂生。世家之间交流不多,为了保证信息的准确性,需要记住传信者,你注意点,不要露馅了。”
陈默低下头去,“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梁晗转了转手里的扳指,将目光转向暗处,那里坐着一个低头喝茶的青年。“就只剩下最后一位姓郑的世家子弟还没有和我说过话了。”
“喂,梁晗。”江玉郎过来,指着那边已经走出来的马匹们道:“那些马都已经出来了,我们一块儿去挑马去。”
“嗯,来了。”梁晗转身动作,他一走,梁善和陈默随即跟上。
马场的味道有点大,江玉郎和他的夫人都进来了。他找寻着马匹中颜色与众不同的那匹,妄图一跃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陈默从来没骑过马,因能力的缘故,他几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种生物,如今因为天宸国的生物运用已经很厉害了,要是在这种场合暴露出自己妖族人的身份,很可能会被当做食物送上餐桌。
那些生物嗅觉灵敏,虽然没有开灵智,但也能闻出陈默身上有着与他人不同的气息。
“看来这些畜牲很喜欢你。”面对被团团围住的陈默,梁晗轻轻说道。那些马围着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