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狗跳之地,他总不至于再和嫡母起矛盾,这样梁铎才能安享晚年。
七日后,梁善踏雨雪出府,迎接自己的新人生。
赵美人想去找柳长亭商议一下婚事的后续事宜,最好能让自己占据全部的大头,哪怕柳长亭颇受器重,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绝不能翻身到她的头上去。
但她没能等到人。
有人禀报:“之前二公子上任,把……柳长亭带走了。”
大夫人瞪圆了眼睛,“啊?梁善把他哥的贴身侍卫带走做什么?”
但没人知道。
……
向着朝阳前行的马车里,柳长亭悠悠转醒。他的意识全部回笼之后,立刻迅猛的抬腿将梁善踹到一边,然后迅速拉开帘子试图逃跑。
但他忽略了梁善的本事,他被火速牵制并带回去,在狭小的空间里,柳长亭被梁善按在桌子上,头高昂着。“疯子!”
“我后悔了。”梁善低语,“如果梁晗没死,今日的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你还敢提梁晗!”柳长亭怒而挣扎,奋力的从梁善的掣肘下挣脱出来。他掀开帘子,不顾自己正处在行走的马车上,纵身一跃。
梁善伸手,只抓住一脚衣袍,他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条件反射的喊了停车。
等到他下来的时候,看到柳长亭倒在大道中央,脑袋上清晰的血洞是如此的明显。
他有点呼吸困难了,走过去仔仔细细的摸着那伤口,似乎是不敢确定。
柳长亭想,要是不跳马车就好了,就算侥幸从马车上活下来了,以梁家那样令人不适的环境,他还愿意继续在那儿待着吗?
他的手脚有些脱力,被梁善勉强的扶起来的时候,魂已经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也许这就是他的归宿,无牵无挂的走,哪怕就这样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反正,这从山沟里被救起的时光,感觉也挺虚幻的,大抵只是人在弥留之际的一场梦吧。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梁晗:“长亭,他们怎么不让二弟吃饭呀?饭菜那么好吃。”
眼前是模糊的光景,有人轻柔的唤着:“长亭,长亭,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啊……”
大概这人生,也如梦一样,让人沉醉。
自打江玉郎从梁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心情不佳。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新朋友,想不到这么快就见证了他离去的过程。“梁家人可耻。”
江玉钏见哥哥愤愤不平,心中不以为然。一个替身而已,还妄图能翻出多大的风浪?不管那人是好是坏,入了局就不会有全身而退的可能,这点道理他理应明白。
她没提点什么,反正江家早晚都会交到他手里,轮不到她一介女流说三道四。“兄长近日可有去当差?妹妹几日前与几个闺中密友聚会,她们都在替自家的亲戚询问你的下落。”
“呃,这个……”江玉郎眼神闪烁起来,左看右看也不正面回答妹妹的问题。“春日正好玩耍,什么打猎,赏景都是好时候,哪能在没半点乐趣的府院内坐班?”
更何况顾明薇还怀着呢,他这个做丈夫的,不得好好过去关心关心她?“薇薇呢,她还躺着么?”
江玉钏摇头:“嫂嫂近日心情不佳,你别过去惹她动了胎气。”
江玉郎诧异:“她怎的不需要人陪了,真是奇怪!”想起自己平日也没和她多相处过,便也有些信以为真。他转头又顾自己去了,“那心荷呢,我好几天没看见她了。”
江玉钏道:“她在陪嫂嫂呢。”
“啊?这不合常理吧?”江玉郎觉得这个答案令人困惑,世家之中多的是男子花心惹出的乱子,而且他觉得自己比起那些男子也没有不同。
娄心荷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而顾明薇也不是凡俗之辈,能得到两家人父母的应允,江玉郎已经觉得很魔幻了,现在她们两个居然在一起。
她们不会打起来吧?江玉郎有点坐不住,思来想去,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去看看!”
“哥!”江玉钏眼看不好,起身去唤。可江玉郎这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根本拉不住。
唉,也不知道美女们看上他哪一点了?
江玉郎冲到后宅去的时候,顾明薇的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提到那个废物,顾明薇就怨气满身:“事也不做,光玩!人家二十几岁成就了一番事业,他二十几岁了连打猎都还没完明白,真是……”
说着说着,捶了一下桌板。
娄心荷漫不经心的看着手里的牌,一面取出一张牌往桌面上放,一面安抚她的情绪。“人总有两面,为求清净只能让他先不求上进,不然总容易被外面花花世界迷住,到时候我可就没什么安生日子可过了。”
顾明薇看着这一桌牌友,她原先盛气凌人的长相也因为有孕多了几分少女娇态。“安生是安生,但……”她又叹气。
说实话,和丈夫的妾室一起玩,她也觉得很魔幻。本来知道娄心荷进门后她应该摆出身为嫡母的威严,但顾明薇却没有这么做。
大概考虑到了江玉郎和娄心荷是青梅竹马,而自己只是一个空降到她们世界的陌生人。
江玉郎人未到,声音先来,一出口便警告着:“娄心荷,你别……”他冲过来时,看到四个女子坐在一个牌桌上,愣住了。
娄心荷头也不回,倒是顾明薇觉得他甚是扫兴,“一来就大呼小叫……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去坐班?”
江玉郎恨声:“我早晚得让全天下人的都学会无为而治的道理!”他低头把一个丫鬟手里的牌抢走,坐下来强行插入其中。
女子闺房的游戏他基本没接触过,乍一看根本不能看懂。娄心荷看那丫鬟伸长脖子还想着替江玉郎出牌,索性放下了手里的物件。
顾明薇一看人撂了牌,便知娄心荷不愿与江玉郎玩这游戏,大手一挥叫人撤下去。
“唉唉唉,怎么我一来就不玩了?”江玉郎扑身上前,将黄金制成的叶子牌压在底下。“再来一局嘛!”
娄心荷道:“你会耍赖,还是别了。”
江玉郎理不直气也壮:“我怎么就会耍赖了,你别在那里乱说。”
顾明薇看了他好几眼,挥手道:“与你打牌没什么心情,再说了,你那点脑子能记住什么?还不是全靠我俩让着?”说着,在江玉郎面色沉下去之前过去牵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到后院来了,我和妹妹还说起你呢,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叫人心里怪想的。”
还是顾明薇知道收敛,和娄心荷太熟了彼此不互相拆台都是大恩不严言谢,指望能从她的嘴里听到好话,江玉郎觉得这辈子还是别想了。
“唉,还是一家子和和美美最好。”一想起梁家的情况,江玉郎就有点心有余悸。“我虽然不聪明,但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要是你们以后因为什么矛盾闹起来,我绝对不会做事不理,就算伤了我自个也要让你们两个和平共处。”
“……”好可笑的话。
顾明薇低头思索,她在家时就时常被母亲说脑袋不开窍,算不来帐,到了江家以后每天不是被江家老夫人夸巾帼不让须眉就是被江玉郎夸有点眼力见,至于当家主母应该有的鼓励那是半点没看见,可能他们也觉得自己笨吧。
穿着淡紫色裙子的娄心荷用手肘撑着头,眼皮半抬不抬:“敢嚼舌根的一律拖出去处死,看他们还敢不敢搬弄是非。”
“话不能这么说,”顾明薇眼皮抽得疼,但还是耐心劝阻道:“你说的办法固然一劳永逸,可这毕竟是人的圈子,你越是阻拦他们颠三倒四搬弄是非,他们就越要相扯。到时候弄的黑白颠倒,可就没地说理去了。”
江玉郎故意夸张的说:“娄心荷你又讲这么可怕的话!”
“啊,对不起嘛。”意识到什么后,娄心荷即刻收了那副阴沉模样,娇滴滴的和江玉郎卖起乖来。
对此,顾明薇只能扶额。
……朱黎在江家一直都有人照顾,江家老太太对他一见钟情,非要将自家孙女和他撮合到一起去。
虽然没什么背景,但为人正直,不会作威作福,老太太越看越喜欢,就连他带来的那只丑得不行的怪鸟也一并包容了,给准备了专门伺候鸟的下人。
墩墩天天被人照顾着,有点不知道天南地北了,他虽然还没有开口说话,但大家的议论都能清楚的感知到,尤其是那边还有一个头疼发愁的朱黎,更是让墩墩有了身为孩子的自觉。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
“呱?”
“好了,你别叫了。”
“呱呱呱!”
朱黎抓着墩墩往怀里塞,意图让他彻底闭嘴。墩墩赶紧拍打起翅膀,他像小青蛙一样奋力的逃出魔爪,但最终却只能徒劳的被塞到手心里捏住嘴巴,发出无力的哼唧声。
一旁的侍女见了,声音轻柔急切的说道:“朱公子,你轻点,鸟儿不能这么折腾的。”
你才朱公子!朱黎试图翻白眼,但他稍不留神,墩墩就给了自己的手一爪子。
在逃出他的魔爪后,墩墩毫不留情的抛弃朱黎选择了一直对自己都很友好的侍女,并将头埋在她的怀里用尾羽对着朱黎,明摆着就是不和他一起了。
嗤,看人下菜碟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