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了一波送葬的队伍,队伍的领头人很眼熟,捧着花低垂着头。陈默躲在树后,看着那些人从自己的面前走过,最后面的,是梁善最后的贴身侍卫小顾。
小顾骑的马,独自一人盯着那队伍,表情不凝重,也没有将他们不当回事,很平淡的看着远方。
陈默没有特地冲出来问候他们,只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目送他们远去。
再走一段时间,就出了天宸,多亏有凌雁北送给他的宝贝在,才不至于被那些清凉寺的人发现自己是妖族人。
去往承池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大湖,冬天了,湖面上结了薄冰。陈默蹲下去,看到淡淡的阳光把薄冰照的剔透明亮,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
冰冰的。
承池靠近天宸的边界是个繁华的城镇,从冰湖往东走几百里就能看到那个镇子,里面的人见了生人都十分畏惧,窃窃私语着不敢靠近。
陈默没钱,看起来又像流浪汉,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就算真是凡人也很狼狈,一般人不会轻易靠近自己。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有人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递给自己一个饼子。“你……吃吗?”
“?”陈默低头看自己,不明白怎么会受到别人的施舍。他伸手接过,尽量避免接触到饼上的酱料和对方的手。
拿到手里之后,那人还在原地。陈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自己不饿,拿起来缓缓的放在了嘴边。
那个人还没走,叫陈默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这人是蓄意还是好心,但若是多看他两眼,陈默就觉得自己好像会被认当做没好心,防着别人一样,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他吃了一半,就有人过来问他:“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脏?”
陈默不清楚该回答什么,想说自己从天宸来的又怕他们中有人去过,到时候真的去求证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还是说自己是逃难过来的,到这里来投奔亲人。
说完,陈默明显的感觉到那些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镇子里的人都很友善,大概是觉得陈默脏兮兮的太可怜,邀请他在家里洗了澡沐浴一番,之后再给他挑了一件新的淡灰色的长袍做外套。
凌雁北给的护身符被陈默好好的拿在手里,不知道那黄纸是用什么做的,非常防水,他把护身符捏在手里,感觉有点变形。
在休息期间,他听见了几个人的交谈声。
承池的猫妖十分猖獗,来无影去无踪,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先人提出了用猫来治理鼠患导致大量猫猫异化,现在承池人依旧谈猫色变,谁提起来都是恨之入骨。
作为同体型之中最厉害的捕食者,猫妖一旦诞生就无人能伤其分毫,他们速度敏捷,部分力气不输给虎豹,以凡人的身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抓挠撕咬,且毫无办法。
陈默暂时居住的这户人家养了一只黄狗,大黄狗对陈默很感兴趣,只要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就一定会被狗子热情的围着。陈默有点担心它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妖气才会这样,但后来观察了之后,发现大黄对活人都很感兴趣。
它最喜欢客栈后厨里的鸡,每到固定时间客栈的厨子从远方带回来一笼子活鸡,它就会兴奋的汪汪直叫,围着笼子一直打转。
“……”
好吧!
陈默过来的这几天,一直都有人嘘寒问暖,有的媒婆甚至主动上门来,把陈默惊到了。看到她嘴巴一刻不停的模样,陈默真是汗如雨下。
“唉,你嘴巴被火烫了,怎么一刻不得闲?走走走,俺家娃俺要自己留着,才不便宜了你家老嫂子!”收留陈默的大叔口出狂言。
那媒婆眼一瞪,插了插因年纪上涨而圆滚滚的腰:“你家娃?人孩子有爹有娘要你操心!俺老嫂子人麻利勤快,嘴巴比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不差分毫!你在这阻我好事,过几天叫老天爷开开眼,收了你才好!”
“积点儿德吧,你老嫂子家的闺女我小姑子又不是不认识,都是一个镇子上的谁没见过谁啊?一天到晚的对着镜子瞎照,这也不帮衬那也不帮衬!俺家世代制玉工匠,比你们卖胭脂水粉的不知道牛到哪里去了,看的上你们?”
那媒婆更不高兴了,张嘴与大叔骂成一团。
陈默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劝架,看到大叔的几个兄弟过来拉架。他也跟着过去,凑了凑进前,挡住了大叔和媒婆的面对面交流。
说实话,高点还是不错的,往那儿一站,威慑力十足。气氛下去之后,陈默就坐回自己的小椅子上,缩着身子,不让自己的存在感窜的太高。
他搭腔的时候不多,大叔家的儿子与他聊了两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心想这年轻人可真奇怪。
再过了几天,镇子里的热情劲就消退了下去。陈默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趁机离开,他看到镇子里的人个个都在顾着自己,虽然有小摩擦但感觉大家还是欣欣向荣的奔向更好的地方。
在这里待久了,便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仿佛空气与灵气都从周身缓缓的进入身体,使空气都变慢了。
这时,有人从外面急匆匆的赶回来,不久后,全镇人戒备,各家各户关门关窗。陈默觉得有点奇怪,跟着大叔往屋里躲了躲。
不多时,陈默就感觉到有其他的妖族过来了。
蝶族……
大叔家的二儿子想打开窗户看看那个一直在镇子外面兴风作浪的怪物,才开一条缝,就被大叔一把拍下。“你不要命了?!”
陈默听着外面的动静,那蝶妖似乎也是人形,哼着曲子走到他们隔壁,踹了踹门:“老登!把你们家的钱全交出来!”
啊?怎么是钱啊,不是命吗?陈默疑惑了片刻。
隔壁的人不敢吱声。蝶妖就一直在那里踹门,踹了不知道多久后,门被一脚蹬开,几个邻居惊恐的倒在地上,抬头看着那个紫红眼睛的年轻男子,感觉魂都要吓飞了。
这蝶妖力气还挺大……陈默继续听局势。
外面,蝶妖进门后开始翻箱倒柜,屋子里逐渐弥漫出一股银粉,将精神高度紧张的邻居一家熏晕了过去。
大概是打劫太多次了,邻居家的钱财没有放在床底下或者天花板上。蝶妖找了一圈只找到两根金簪,摸了摸下巴。
然后他去了院子忙活起来,等到他将整个院子里的土翻个底朝天后,也没找到。
不高兴,很不高兴!
蝶妖忙完,一抬头看到天已经黑了。他顿时觉得有点糟糕,起身出门往山上跑。
陈默觉得机会来了,他趁着大叔家不注意,开后门出去,与蝶妖打了个照面。
黄昏已过,余晖的红让天尽头的蓝变成美丽的紫色。蝶妖眯眸,上下打量这个愚昧无知的人。
大黄作为背景板努力的发出狗吠,显得陈默的出现没那么出乎意料。
仅仅在瞬间后,蝶妖就猜出这胆大包天的家伙可能不是凡人,这小子居然敢在其他人都躲着自己的时候出来,肯定有不一般的本事。
思索完,蝶妖决定出手。他以能迷晕人的银粉作为屏障,然后再辅佐自己的本命武器刺血剑作为辅助。
这把剑很特殊,无刃但却中空,剑尖处闪着幽蓝冷光,既锋利又有剧毒,剑身短窄,像细长铁棍,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
陈默偏头躲过剑尖,蝶妖见第一招没成,又跃起来从上突刺,他身姿轻盈,如迎风自舞的落叶,足尖轻点飘逸翻飞,如同在与陈默进行一场华丽的舞蹈。
蝶妖发现陈默没法使用武器后,出手就越来越快了,陈默还是不大信赖自己的夜视能力,好几次出手让蝶妖抓住了破绽。
终于,在一次失误后,蝶妖准确的抓住了陈默现在避无可避的心口,他一刀送入,刀锋从斜里刺了进去。
陈默只看他的阴狠的眼,然后就感觉冰冷的利器刺入体内,紧接着巨大的疼痛让他的心口有了被油煎火烤般的剧痛,他只想站稳,却没有办法,只能倒下。
蝶妖冷笑:“伪君子一个,装什么高尚道德。你看看你护着的那帮人,有人敢出来帮你吗?他们都怕我怕得要死啊。”
好疼,呼吸有点控制不住了。陈默蜷缩着,像是听见了蝶妖的话,又像是没听见,只抽搐着。
“看那些人,看啊!”蝶妖把陈默提起来,他的鼻子已经流出了血,苍白到几乎与雪色无异的脸上漆黑的眼珠越发深邃,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景象,只下意识的睁大。“那就是我护了几千年的人,到现在依然是畜牲一群!”
畜牲吗?大抵是吧,和培养食人妖的他们相比,其实凡人的冷漠自私反而更有人情味一些。这世道不存在绝对的神圣,有的只是利益的追逐与灾难来临前的无用自救,其他的都只是浪费生命而已。
也许是濒临死亡了,陈默反而越发觉得自己没被好好对待过,他没享受过亲情,从一出生就得不断的为了活命,为了给自己挣得舒服的环境而不断努力,他其实很疲惫了。
道路的尽头在何处,人生的意义就算走了很久也总也发现不了,他想就此了却了,哪怕只是稍微作为一个失败者,能得到短暂的休息也是可以的。
蝶妖觉得他十分可惜,伸手仔细的端详他的脸。片刻之后,蝶妖从他吐出来的血里嗅出来了点异常,这种兴奋感让蝶妖很容易的回忆起自己藏在血脉里的嗜血与杀戮。
如果只是一个凡人,他不会因此而产生无法遏制的吃人念头,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异族。
“果然……”
蝶妖心想,自己担了这么长时间的骂名,是应该强大起来好好震慑一下那群鼠辈,想到自己没什么快乐的前半生,蝶妖觉得自己的后半生也不该那么战战兢兢的活,他要恢复蝶族本色,他要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思索完毕后,蝶妖果断的拖着陈默回到了自己的老家,等到蝶妖走到家的时候,陈默已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马上就要挂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就抢钱买几个灵石压一压肚子的,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蝶妖将陈默翻过来,这人的脸被自己的血染红了大片,但能看出来五官还算精致。虽然以凡人的审美来说平平无奇,但和那群窝瓜们一比,简直是堪比天仙。
真是的,有点不忍心下手了。
蝶妖思索着,拿起刀,打算对陈默的脑袋来一剑。就在他举起剑不久,一人从天而降,一脚将蝶妖踢到一边的大石头下。
蝶妖完全没看清对方是谁,就因为挨了重创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