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陈默谨记徐永林的每一句嘱托,认认真真的完成照顾徐执清的任务,换来了锒铛入狱和最不愿意回忆起来的黑历史。
今生的陈默已经明确不愿重蹈覆辙,却不料意外的迎来了新的变故。
徐永林背刺了徐执清。“你要小心他,他已经因为天赋差距而生了异心。”
陈默一时无话,在明白徐永林说的是什么之后,他才继续求证:“不至于吧,你哥跟你说什么了?”
“他不是我哥,他只是对我有过救命之恩的普通人,我认他做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徐永林坚定的表示。
陈默对于朱黎来说异常重要,重要到可以因为他而改变原有的计划,虽然陈默很强,但对于朱黎本人来说还是菜了一点,他肯定不希望陈默出事。
如今二人关系疏远,关键点就在外界人际关系流动上。陈默有很明显的左右陆淼之意,而徐永林打算一面鼓动朱黎看清局势一面推动二人重归于好,这样的话朱黎就会给自己一定的好处。
但徐执清一看他天天往陆淼那边去无所事事的样子,就没理由得觉得生气。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在拼命挣钱,可是徐永林呢,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别人的好感。
借着与陆淼交流过密的由头,徐执清开始对着徐永林发难。但没想到往往一直忍让着他自大无知的徐永林居然会因为这次有理有据的埋怨而为难自己,进而一口气灌了好几坛酒,花掉了徐执清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徐执清还在等着徐永林的道歉,不肯照顾他。
徐永林想,有一次就会有二次。徐执清不明白为什么徐永林会笃定朱黎可以听他的话,就像徐永林不明白他为什么当初坚持要把陆淼留在山洞里而不及时到附近的镇子上面去找大夫……桩桩件件的矛盾,一次又一次的忍让与期待落空,徐永林早已清楚自己与徐执清根本做不成兄弟,于是他迈出了这一步。
“陈默,你明白的吧,徐执清他早晚有一天会害了你们。”
但是陈默面对徐永林的笃定,并没有肯定他的推测。
前世不是这样的,徐执清一直跟着他们,直到陈默被抓走后,他还在外面寻求帮助,意图找到能够拯救上下两界的方法。
他临死前是这么对陈默说的:“我不后悔……我一直都不后悔……”
陈默有点不确定起来,如果徐家兄弟两个人都没错,那么为什么两辈子都会分道扬镳呢?“我考虑一下。”
“你考虑什么,他那么”
陈默说:“总得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处理吧,毕竟要是贸然冷落他了他肯定会察觉。”
徐永林叹息了一口,不知道应该怎么指责他好。
陈默出门后不久就被徐执清捉住了,他问徐永林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不舒服。陈默看了他好几眼,只能说还好。
徐执清对他的回答有点不满,还好是多好?徐永林之前滴酒不沾现在一来就喝那么多,就算是十八罗汉不坏金身也不能这么折腾。“这么说他是醒了对吧……那还好。”
他确实对这个便宜弟弟有点不满,在明知道他是一个普通人的情况下还故意冷落他。徐执清不是圣人,对徐永林的冷落轻视当然会介意。
徐永林肯定觉得他是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了,可他们不是兄弟吗,相互体谅一下也是没错的吧?何必就因为一点小矛盾就非要闹得这么尴尬呢……
陈默其实有点不太想参与他们的争论,徐家兄弟决裂与否对于未来的走向其实没多大变化。
他现在要去跟公主交差,让她知道徐永林没事了,好安心下来。
陆淼十岁生日一过,婚嫁之事就提上了日程,她以前为了打发时间而看的书,如今也已经变成了《女训》。
“女子以父为天,女子以夫为天。”学着学着她就觉得很疲惫,想出去玩一玩,便问了徐永林的想法。
徐永林也想出去,目的是为了给出走做准备。公主府不能算实际意义上的家,不算离家出走。他觉得徐执清模棱两可的态度不如自己坚定,还是尽快远离这些不能和自己灵魂共振之人,找寻新的天地和自由。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提议没几天陆淼就带着他去封地附近转了一转。陆淼看到了很多乞丐,有的都已经快饿死了,仰着头坐在地上等待生命终结,看起来比刚出土的木乃伊还像木乃伊。
徐永林在想怎么离开这里,但陆淼却看见了饿得饥肠辘辘的人民,她觉得他们好可怜。
她去问府尹有没有施粥过,对方表示每天都有布施,但饥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官粮本就不充足,再大力布施喂饱民众,那他们这些掌权的人吃什么呢?
陆淼表示自己可以几天不吃,只要乞丐能多一点。府尹摇了头,那些人光吃不干活,而他们是真正的为民做事,不可因小失大。
思来想去,陆淼决定自开救助之门,在府尹劝阻未果并决定帮忙之后,陆淼开始尝试亲自施粥。她在门口站了几天时间就得到了无数的感谢与赞美之声,这种夸奖让她更高兴,也就没有管徐永林的行踪。
徐永林走开了些,这里地势不算特别崎岖,稍微走远一点应该不算困难。他思考着,发现本来应该布施到日落的施粥铺子提前收摊了。他很不解,一问得知是有吃不上饭的男人非礼了陆淼,府尹就把今天本该布施两个时辰的施粥铺提前撤了,很多人因此怨声载道,怪官府找了个小姑娘布施,乱了他们的心魂。
徐永林赶紧回去。
晚饭将至,但陆淼一口没吃,她似乎还记得几个时辰前那个眼冒金光的男人撅着一张臭嘴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口,那种强势且叫人生不出喜欢的举动让陆淼吃不下任何东西,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洗掉脸上的口水印,手脚发麻的坐在那边久不出声。
“公主?”
陆淼听到徐永林教她,愣愣的抬头。她有点害怕,往回缩了一点。徐永林是个聪明人,也按照她的想法退了好几步,陆淼才感觉不到危险,坐在那边,没一会儿就抽抽噎噎的落了泪。
“我以为他们会感激我,但是……”陆淼现在恨不得用刀刮掉自己的脸,“我没想到他们真的会这么做,我好害怕……我以为我要被人吃了。”
公主的侍女拼命安慰也没能起到太大的效果,气得肝火直冒。“该死的,我这就给那个臭男人一点教训!”
“不要。”陆淼努力摇头,阻止着侍女。“是我的错,我应该要猜到他们不像其他男子一样会娶的女子,我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侍女说:“公主,您不能把错全揽在自己的身上。那些人错了就是错了,他们没娶媳妇,那就能随意欺负其他女子了吗?唉,说来说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跪院子去,也让那些服侍公主的人长长记性。”
陆淼还想再劝,但那侍女已经铁了心,往外面一站,跪得铿锵。
又过了几天,陆淼还想帮忙,府尹这回可是拒绝得更加干脆,上次她就被人袭击了,这回再来?他可不像妖族有几个脑袋,他家里人还在等着他回去吃饭呢,不能叫陆淼胡来。
陆淼觉得这次自己是有信心可以防止上次的情况,她这回带了陈默,那些人总不至于对她动手动脚吧?
但府尹还是不肯,说白了,公主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女流,若是寻常男子主持布施,那些人就会因为男人力气大而忌惮。
女孩嘛,就应该乖乖待在屋子里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就行,世道险恶人心难测,她就算带了再多的帮手,终究难以保全自己一世,还是乖乖在家洗手作羹汤,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好。
但陆淼这次反而强硬起来了,她是公主,而府尹是臣,她想做的事,府尹应该支持,而不是看她是个女子就反对。
她先是一国公主,然后才是女子,她想怎么做,轮不到一个臣子来插手。
这个态度让府尹很不高兴,他说话其实并不好听,稍微耐心或者聪明一点的人都会知道他说的没有一句错话,但陆淼却不知怎的反复强调起自己是公主,让他有点不高兴。
府尹耸肩,摆出了一副她自便、自己不干涉的态度,明显就是希望她在这次布粥的时候再添乱子。
不过陆淼没有亲自布粥的打算,她叫人给太后传了信。府尹一看公主府几天没动静,就猜到了陆淼大概是找太后去了,赶紧叫人拦住那找太后的人马。
奈何入京的队伍里有徐永林,上次他因玩忽职守叫陆淼遭到了非礼,吓坏了可怜的小女孩。朱黎小惩大诫踢了徐永林一脚让他长长记性,为了记住这一脚,徐永林主动请缨保护陆淼的传信侍卫,恰好遇到府尹那边派杀手过来,他心里本就有火,这看到臣子居然敢对公主动手,气不打一处来。
君为臣纲,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把书读进去?天子是君,难道公主就不是君了吗?
他把那两个杀手揍得爬不起来后,带着陆淼的传信侍卫去了京城见了太后。太后打哈哈骂了陆淼几句,说她气量小容不得人,打发他们回去,半点没提开仓放粮的事。
徐永林是真的很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太后为什么会对这种事小惩大诫,公主被冒犯不应该惩治一下那个失职的府尹吗?就算因为身份顾虑不能好好整治府尹,起码也不能批评陆淼吧。
但陆淼得知这事后,却说出了理解的话。迟禾国内的粮食一直不多,稍微打听一下外面的粮价就能知道。迟禾境内的雨水十分不喜欢走寻常路,要么不下,要么就是大暴雨,再肥沃的泥土都冲到河里去了,哪还有地种庄稼呢?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她就全无办法,没办法布粥,那她就教大家怎么种粮食。
种地事业如火如荼的开展,到了秋天他们才反应过来,迟禾的气候就不适合作物,就算圈了地防止土壤流失,又有什么用呢?
陆淼没有一点办法。
现阶段的情况,除了去掠夺别人的粮食以外别无选择,偏偏迟禾是三个国家中国土面积最小的。
国力不足的下场就是这样,一方面是饥肠辘辘的人民,一方面是一战必败的局面,迟禾皇室也看清了局势,久不出兵,让越来越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看不到国家的希望与未来。
虽然陈默作为重生者知道迟禾会走向灭亡,但他能做出的努力实在是有限,在必然会发生的结局面前,能改变的只有几个渺小弱者的命运,这对于其他无辜百姓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陆淼清楚自己会像府尹所说的那样乖乖在家当一个一无所知的蠢货,但她又不希望在未来的丈夫眼里自己是个一无所知的蠢货,她是公主,国家无力代表着公主无力,但不代表着陆淼就会甘心做一个蠢货。
她尝试着通过向欣霜借钱买粮的方法保护她这一方天地的民众,虽然这个举动会导致粮价激增,但她明白如果自己不做什么,就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制造新的问题。
欣霜的有钱程度超乎了想象,他应该不知道在凡间生活了多长时间,锻刀数百年的时间不明码标价,让欣霜就算是拿着好人给的报酬都能成为整个大陆的首富,偏偏他看起来穷困潦倒的。
“不打算为自己换一身行头?”陈默问他。
欣霜表示自己这身衣服已经穿了很多年,早已习惯了,虽然单薄花哨,但他看到衣服就会想起自己弱小的孩提时期,不会再选择其他等到衣服了。
见此,徐执清表示硬要挣出一番事业,连欣霜都富可敌国,那自己这个普通到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人,岂不是更加符合朱黎口中的蝼蚁?
没过几天,徐永林就想好了应该怎么离家出走,他在大晚上敲敲过去敲了一下陈默的房门,陈默晚上看不见,在门里蹲了好几天才得到徐永林的具体回应,听到敲门声立刻就站了起来。
徐永林也没有太强的夜视功能,无法发觉此时陈默睁眼瞎的情况,他们两个一个点头示意,一个听声辩位,察觉到徐永林走了,陈默马上寻着记忆跟上,二人有惊无险的逃出了公主府。
外面有灯,陈默看了一眼,让黑暗的视野得到了短暂的光明,一转头去,徐永林不知所踪。
陈默着急了,抓紧离开有灯的地方,在黑暗处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哎呦!”就在陈默还在考虑会不会撞到人的时候,果不其然撞到了人,对方似乎摔了个四脚朝天,陈默捞了半天没捞到人,好不容易抓住对方了,那汉子毫不客气,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大晚上的乱跑什么?走路不看路啊!”
“对不起对不起!”陈默一边道歉一边给人拍身上的灰尘。
那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