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的决定就让一条年轻的生命断送，问凌雁北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决定。

此时江欢他们不在，凌雁北直截了当的说自己活够了。往日他也不是没见过横死的场面，但前脚看到智觉大师算计别人一副阴险老者的狡诈样，转头又因为梦颜来袭当机立断的选出凌雁北这个能够及时脱身并且足够聪明的人逃出山谷，他的唯一幸存是牺牲了一整个山谷里的无辜百姓和部分在他眼里本应该算害人精的人。凌雁北感知到了自己的双手难以支撑起脆弱渺小的人类命运，在广阔无边能力超凡的妖兽们面前，他的一点愿景、一点雄才大略都是那么的卑微可笑。

他保护不了任何人。

人生只有短短数十年，能够学习的时间实在是太有限了，就算天资聪颖，在寿命论前一切天赋都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是。

长老们这次没斥责他，只说劝他三思。凌雁北前脚答应，后脚火速离开蜀山，平日骂他骂的最多的老头子急得跺脚，但凌雁北已经走了，他无能为力。

凌雁北真名李弗，离开蜀山后他火速换回自己的真名。天宸皇室不养闲人，整个宫中包括公主都在时刻关注臣子动向，试图化身各位肱骨重臣日思夜想的白月光。

四大家族之一的江家子江玉郎感慨自己几乎天天见太子，都快看上他了。

在这种情况下，梁家人非常人一般的家风就很让人觉得有趣。

梁家老头梁铎继承梁家一贯的肥硕基因，胖得匀称标致胖得没人能对他夸出一个瘦字。他的老婆赵美人名不副实，长相尖酸为人小气，感觉是能为了两头蒜和卖菜小贩吵一天的人物，叫其他妇人不敢得罪她，免得被缠上。

天宸国君其实不怎么喜欢梁家，但奈何梁家人底子没藏什么猫腻，叫皇帝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凌雁北想到了柳长亭，他之前没有对凌雁北藏着，说了一下自己是梁家的家臣。现在梁家家主头疼万分，二公子梁善心狠手辣，更小的梁宜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担当大任的样子。

凌雁北想着带上柳长亭会对他不了解的世家有更多的帮助，就把他带上了，那边朱黎和虞青也想参加。

朱黎担心这次和承池的对战中会有其他食人妖加入，他得防着，虞青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虽然有他们在也好，但这几个人实在是显眼，尤其是徐执清这个笨拙的大高个儿也要跟，更让凌雁北无语。

“我说，你要不回去算了？”徐执清可不比其他人，他的生意没做到跨国，在这边帮不上什么忙。

徐执清非常尴尬，他不想回去但又找不到留下来理由。他看虞青，后者像不会劝他留下来一样露出那种冷漠至极的表情。无措的他只能不断的找着借口，“至少我可以做个传信的。”

“人很多，谁都可以。”朱黎命令他，“回去吧，那边更需要你。”

徐执清还是不肯动，他不愿相信自己不知不觉成了累赘，在原地坚定固执的看向周围的一群人，却发现没人可以帮到自己。

他又用眼神去求助虞青。

朱黎说：“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以后你会忘记修仙的事。”

“他不是陈默吗？”

朱黎不清楚徐执清什么时候明白过来的，但这种数次向陈默求助的态度让他更加不快，他大喊着让徐执清赶快离开不要在这里碍事。

徐执清依旧坚持，他甚至想躲在虞青身的陈默身后，妄图形成两人对立的局面。

但朱黎先他一步把虞青拽到柳长亭的旁边，一只手推搡着徐执清，由身到心的排斥着他。

终于，徐执清还是离开了天宸。临走之前，虞青勉强宽慰了几句，算是让徐执清改善了悲观的心态。

徐执清走后，柳长亭大松一口气。他没有一米八，徐执清在这让他很有压力。虽然余下几人和他相比还是高出一节，但至少不用仰视某人让人总觉得自己是个蝼蚁。

朱黎冷笑一声。

不久后，凌雁北收到了唐四五发来的蜀山高层人员变动名单。

剑宗宗主不变，佛宗宗主按照长老的意思顺延下去，符宗宗主因病离任，新宗主为宋停枫。身宗宗主按凌雁北临走前的提议，找了美女马梦龄当宗主，虽然她本人气得暴跳，但她力气确实很大，能力也不俗，其他人不敢接她的班。

药宗宗主郭槐声，这人凌雁北不认识，估计是哪个长老的儿子。

法宗……凌雁北不喜欢江恒，感觉这人跟吃了炮仗似的一点就炸，脾气不好就算了还笨得很，顽固不化倔驴一个，死脑筋程度一绝，比一些老头还难沟通！

唉，还是希望江欢能多管管他吧。

凌雁北放下信，起身去看皇帝给自己准备的亲卫队。离开蜀山后他换了一身四爪金龙的袍子，看上去条靓盘顺，但少了一点清新的视觉体验。

也不知道这些人了解他多少，反正他也不关心。凌雁北随便问了几句话就打算让他们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离开蜀山之后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每天看朝阳看夕阳看晚霞，也许老年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吧？

“王爷？”

“啊？”凌雁北回神，看到陌生的健壮胡茬男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他刚刚好像没听这人在说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责怪自己。“怎么了？”

那人说，因为看凌雁北似乎有点不高兴，问他需不需要人安排一些好玩的。

凌雁北笑了笑说不用，他起身走远一些，免得被人察觉到一些曲里拐弯的小心思。

那个大官的女儿依然不肯放弃，她被人安排到了凌雁北的身边。虽然朱黎距离这里不算远，但这位大官的女儿应该是被教育过了，没有再多看其他人一眼。凌雁北觉得很有意思，问了她的姓名。

姑娘姓赵，与梁家家主的夫人赵美人是有亲缘关系的。赵家近年与江家关系更近，她的一个姐姐嫁给了江家庶出子，拿捏了一家子人。江家的江玉郎聪明却贪玩，需要时常有个人督促他尽心操持家业才行，他的正妻顾明薇能干上进，妾室娄心荷能文能武，羡煞了一帮试图躺平的贵族子。

姑娘名灵玉，哥哥和江玉郎是臭味相投的朋友。她自己也是知书达理进退有度，被父亲劝导过后，已经打消了与朱黎交好的念头。

但凌雁北觉得她还有点不甘心，趁着妹子还在，他把朱黎叫进来说说闲话，朱黎起初没注意到姑娘，随后才无意中瞥见了她，蹙了眉头。“你……”

“他们要给我找个人当王妃呢，你看看她怎么样？”

“行啊。”朱黎不知道凌雁北问他这个做什么，回答完问题就走了。

柳长亭偷偷把赵灵玉无人察觉的不甘告诉了凌雁北。

人在现阶段需要的，往往和自己想得到的并不匹配。也许对于女人来说嫁给强权与嫁给特权并无区别，但实际上对于后续发展来说，两者并不能混为一谈。

强权者依靠实力，太过弱小的女子无法保护强势一方吸引来的暗箭，如果一昧的寻求丈夫的庇护时间久了必然会迎来丈夫的轻视。

尤其是像朱黎这种已经超脱俗世的人物，他所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能够解乏的美人，而是一个能余生与他共度的朋友。

如果赵灵玉一意孤行随心而动，那么她将面临天赋，昼夜不眠的修行，严苛的体能锻炼以达到理解朱黎的程度，并且打破寿命论等一系列凡人根本想象不到的挫折。

有钱固然可以高人一等，但有钱不是全部，千金难买好身体，天赋不卓绝的先天条件是用任何金钱都无法弥补的鸿沟，如果基础便预示，无法成功，那么往上堆砌再多的努力也等于徒劳。

赵灵玉长得很有福气，大大的眼睛嫩嫩的皮肤，一双漂亮干净的手，睫毛长长的顾盼生辉。凌雁北意识到他好像看了姑娘很长时间，赶紧叫人去安排好她接下来的住所。

赵灵玉跟着凌雁北的人行动的时候，会偶尔看向朱黎的方向，她是真的不甘心吧，若朱黎也是天宸的皇子，那么两人之间能成就一段佳话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随着赵灵玉到来的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虞青与之前聊过天的女孩一直保持着联系，虽然大小姐的身份已经明确，但那个女孩很有才学，总是问虞青一些诗词方面的见解，希望能得到他的赞扬，朱黎知道后马上让他和那个丫鬟断了联系。

他们是妖，注定无法和人产生太复杂的关系。

虞青想，如果他是以本来面目示人，肯定不会有如今这样的关注度。他低头看自己的面前，普普通通的碗里放着几个白汤托着的月牙。

“我两天看见它三次了……”他抬头看向朱黎，后者略微露出一点心虚，别开视线。

饺子属于庆典专属食物，而且不便宜，朱黎估计是从徐执清的嘴里撬出过话，知道了虞青吃过这个。

虞青叹息一声，把碗推走。

朱黎见了，伸手把虞青的行动挡住。“好不容易给你找来的！”

不是说妖应该清心寡欲的吗？怎么他反倒先不守规矩了……虞青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热爱吃这种东西，起身端着碗走。

朱黎以为他要吃，结果他说倒掉，朱黎急了，站起来乱叫。“站住，不许浪费粮食！”

虞青提议给别人，朱黎已经低头抢过碗把馅挖了，抬头举起勺子。“张嘴！”

“……”虞青退让不得，他余光瞟到柳长亭从身边经过，把人捉了过来。

“啊啊啊？……给我的？啊！”柳长亭张嘴就吃，吃完了顺带把碗也一块带走。

朱黎盯虞青，感觉要用眼神把他撕碎了。虞青本可以无视，但思来想去，还是过去把饺子要了回来。

他拿回去的时候柳长亭手里只有一个干净的碗了，见虞青要，柳长亭把空碗给他，顺便打了一个饱嗝。“吃完啦！”

他去看朱黎，朱黎并不跟着他。虞青头疼得很，还是过去找人借厨房。厨房没面粉，会包饺子的人也没有，虞青没办法，只能回去跟朱黎解释。

他说什么朱黎都不搭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虞青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微微蹲下来，朱黎立刻退开一步。

不知内情的柳长亭路过，对朱黎说那饺子特别好吃，他还想吃。朱黎让他做梦，梦里什么都有。柳长亭不满的哼哼几声。

之后虞青看到那封朱黎明确表示过不要往来的书信，想了想，还是选择叛逆的展开。

那个丫鬟要虞青给她写个扇面，因为她一个朋友的生日要到了，她想给他一个惊喜。虞青答应了。

在问完要求之后，虞青找凌雁北借了书桌创作，深夜时分扇面题字部分已经写完了。他写完最后一句诗，顺手就在旁边写了一个陈字。

“……”应该写岑参的。虞青不知道算不算是毁坏了扇面，但如今雇主不在，他也不好多问，只能将错就错，在后面写了一个青字。

六天后，有位公子收到了写着陈青落款的扇面。“这诗是陈青写的？”

“是啊，怎么样？”女孩有点紧张的问道。

陈子峰漫不经心的放在一边。“还不错，”他扭头看望着自己一脸羞涩的女孩，道。“那个叫陈青的人你是在哪里认识的？”

温小柔垂下头，“是朋友介绍的，她说那人很有才学，我才让人与他多聊了聊。”

陈子峰说喜欢卖弄才学的人最是虚伪，他盯着温小柔的侧脸，笑得神秘。“今天你可得与我一路……”他噘嘴去，但温小柔却躲了一下。

见陈子峰生气了，温小柔赶紧说自己今天不太舒服，改天再玩。陈子峰可不想改天，鼓动温小柔破了禁忌，今天他实在是想她想得紧，一刻钟没瞧见心就痒痒的。

温小柔说自己肚子很疼，如果陈子峰非要来，她会受伤的。陈子峰满心只有自己，催促她尽快照办，不然就把两人的丑事说出去。温小柔抵抗不得，半推半就的从了他。

晚上回赵府，赵灵玉立刻就看见了温小柔脖子边的红痕，虽然小柔说过是虫子，可赵灵玉并不相信。

赵灵玉的爹爹很严格，是寻常人家里常见的男人类型，工作不算得力，但为人热心有很多朋友，爱好五花八门，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相比较之下，她的母亲就有点无趣了，每天除了管家管账本就是教育她，赵灵玉根本不想和她交心。

她想多了解男人，想钻到男人的眼睛里去。她觉得赵美人堂姑非常幼稚，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发疯。要是她嫁入了梁家，肯定会对梁铎言听计从，到时候她想要什么肯定都有。

温小柔明明什么都不如自己，居然有和自己不一样的经历。她悄悄问温小柔那是不是男人咬的，温小柔拼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