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走了吗?他不要我……吗?
清晨七点,天边初露的微光轻轻掀开夜色的帷幔。
余遇芋在这柔和而朦胧的光线中,轻轻地,几乎是踮着脚尖,从顾淮颀家的门槛跨出。
空气中,淡淡的酒精气息如同无形的绸带,悄悄缠绕上她的每一次呼吸,她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不禁微微蹙眉。
昨晚,她就带着这一身难闻的味道,和顾淮颀抱了一整晚?
想到此处,她果断地冲回自己的公寓,一头扎进浴室,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掉所有的酒气。
舒舒服服沐浴完毕后,她精心挑选了一件简约的裙子,在镜子前好一番折腾,才走出小区大门。
晨光如细丝般穿透薄雾,温柔的洒在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行人身上。
遛狗的女生,晨跑的青年,散步的老人,还有保洁人员细心地为花草浇水,留下一串串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余遇芋嘴角轻扬,产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感,这些平凡的小美好如同细雨滋润着她的心田。
她有些恍惚,她似乎从未如此认真地观察过这个世界,也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与细腻。
此刻因为内心有了某个人的存在,突然觉得生活简直太美好了!
遛完几圈顺便买了个早餐,她轻快地迈向电梯,心中如同揣着一只小鹿,砰砰直跳,充满了对即将见到顾淮颀的期待与忐忑。
走到701门口,她指尖轻轻颤抖着按下门外的门铃。
可是,里面却久久没有回应。
是还没醒吗?
她疑惑地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按照顾淮颀的作息,他应该已经醒了才对。
她转身欲走,准备等会儿再来时,眼角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物品。
一个包正静静地被放在门边,包下还十分贴心地垫了一张纸巾。
她疑惑地看着这熟悉的颜色和款式,动作猛地一僵。
这包是她昨天背出去的,昨晚她似乎并没有把包带回来。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内心开始隐隐不安。
她有些慌张地拿起手机,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滑动,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可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不死心地又拨了几次,回应她的始终是那个冰冷而重复的声音,好像在无情地提醒她,她的猜测是对的。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指尖迅速滑动着通讯录,找到了付泽铭的名字。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喂,付总,顾老师在哪儿?”
“你怎么问顾淮颀啊,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有问题的话直接和我说啊!不用……”找他的。
余遇芋突然变得有些失控,猛地打断付泽铭。
“他在哪儿,顾淮颀他在哪儿?”
她的音量逐渐减小,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付泽铭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打断切割得支离破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茫然,却仍本能地回应着。
“在飞机上,他今晨七点又把我吵醒,急匆匆地让我帮他预订飞往青淮的机票。你……”
这简单的几个字,对付泽铭而言,不过是一次日常的转述,但对余遇芋来说,却如同夏日晴空下的一道惊雷,炸得她耳畔“嗡嗡”作响。
世界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他真的……就这样走了……
她昨晚明明已经和他说了“她喜欢他”……
可他……不要她。
一种再一次被遗弃的绝望感在她心中蔓延开来,她感到自己像是被遗弃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无助而彷徨。
她无力地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中的手机如同一块沉重的铅块,随着她的动作滑落,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心中的慌乱多得她喘不上气,付泽铭后续的话语,她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付泽铭看着未挂断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死寂般的安静,反应了一会儿。
莫名其妙,他们两真的好莫名其妙!
楼道里昏暗而封闭,没有窗户,自然也不会有风透进来。余遇芋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颤抖着,无力地蹲下身子,双手环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所措。
突然,她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内心深处的勇气,猛地抬起头,迅速捡起地上的手机,打开订票软件,焦急地搜寻着飞往青淮的机票。
现在都没什么航班了,最早也得下午三点,到达青淮都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再去他家,恐怕都得是晚上七点多了。
她脑子不自觉地盘旋着这些想法,手指却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击着,生怕连这最后的希望也失去。
最后,余遇芋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幽灵,缓缓踱步回到了家中。
转眼间已经到了十一点。
他应该已经下飞机了吧。
拿起手机,又一次拨打了那个号码,但回应她的,依旧是那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次又一次……她不甘心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一次又一次……机械般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尽的等待和煎熬,就算定的航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也得去机场等。
就算拒绝,也要听他亲口承认,不是吗?
余遇芋猛地站起身,胡乱收拾了几件衣物,便匆匆出了家门。
机场里人来人往,但在她眼中,这一切似乎失去了色彩与意义。
明明和早上去买早餐时一样人多,现在却完全变了味。
为什么呢?
*
晚上七点半,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已消散,余遇芋静静地伫立在那扇熟悉的门前,目光紧紧锁定在门铃上。
回想起早晨按下门铃却无人应答的情景,一股莫名的恐惧与忐忑爬上她心头。
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她知道那扇门的密码,但此刻,那串数字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她与他之间,让她无法逾越。
她害怕,一旦尝试,面对的可能是冰冷的错误提示。更害怕的是,她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以这样的方式闯入他的私人领域。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她终于鼓起勇气,指尖轻轻触碰门铃。
铃声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她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门后的回应,就像等待命运的审判。
门缓缓开启,一缕柔和的灯光从门缝中溢出,映照在余遇芋略显紧张的脸庞上。
在看清眼前的人时,余遇芋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那抹惊讶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
“鱼鱼?”
余遇芋动作凝固,片刻才找回自己生涩的声音。
“叶依姐。”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看起来有些匆忙,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急切和兴奋,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顾淮颀的眼中的意外情绪清楚地显露着,但很快被平静所取代,转瞬即逝。
余遇芋的目光在顾淮颀和叶依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
她好像不该来。
她紧紧握住行李箱的拉杆,手指因用力被挤压得微微凹陷。
她慌张又尴尬地将行李箱藏到身后,好像这样就能隐藏起自己那颗破碎的自尊心和那份难以启齿的失落。
就在这时,另一个影从屋内出来,余遇芋的动作再次凝固,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吴辰向余遇芋点头示意,她也微微点头回应。
叶依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你去哪儿了,我都快两年没见过你了。”
余遇芋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叶怡姐,打扰到你们了。”
正当她准备转身逃离这尴尬的局面时,吴辰的声音适时响起,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画上了休止符。
“淮颀,我和叶依还有点事要处理,我们就先走了。”
叶依被吴辰温柔地牵着手,一步步走远,临行前还不忘回头向余遇芋挥手告别。
“记得联系我哦,鱼鱼妹妹。”
她脸上的笑容灿烂而温暖。
剩下来的两人,气氛瞬间变得凝滞。
顾淮颀的目光掠过余遇芋身上的装扮,以及她身旁那只孤零零且突兀的行李箱,不禁微微挑眉。
余遇芋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不敢与顾淮颀对视。
长久的沉默……
顾淮颀在等,等余遇芋的开口,哪怕只是一个字,也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静谧。
可余遇芋却像是故意与他作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淮颀像是无法再忍受这份沉默,转身,步伐沉重地朝屋内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余遇芋紧绷的心弦上,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怕他关门。
顾淮颀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就连灯光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得黯淡了几分。
他没有关门,这细微的动作让余遇芋心中的大落下几分石头,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偷偷地望向他的背影。
顾淮颀端起一杯水,猛地喝了一大口,水珠沿着嘴角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这不羁的动作,似乎也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烦躁与不满。
“不进来吗?”
顾淮颀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余遇芋竟听出了些压抑不住的怒气与无奈。
她依旧沉默,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又或是在给自己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顾淮颀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迈开步伐,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