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意思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卢兴伟虽然极度向往禽兽,但两人经历了一个高强度的社交季,他自己都累成这样,可想而知年糕比他更累,这不是休息一天两天就能缓过来的,所以刚回来那几天他只浅尝辄止了两把,并没有尽兴,留待以后,时间还早,日子还长。
锋锐如往年一般在初八开工,初八早上卢兴伟也像去年一样早早起床,打扮得一幅霸道总裁样,去公司迎接各路牛鬼蛇神。昨天单文娟就打电话给他,今天新年第一天会有小报记者过来采访,叫他穿得人模人样一点,不要再跟去年一样不休边幅就跑去了公司。
女王有命,卢兴伟怎敢怠慢,今年特意捯饬了下,一幅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装扮。开工礼花还没响,果然有几家商业杂志过来白嫖小礼物,相机声不绝,甚至还有几个站姐扛着大炮过来代拍,说是有小姐姐看上卢总的照片,平时拍不到,今天肯定是要露面的,过来赚点零花。倒是闹得卢兴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耐着性子熬过了这一茬,直到女王开口,卢兴伟忙不迭溜了。
高廉就聪明了许多,昨天单文娟电话还没挂,他就想到了今天这个开工需要抛头露面,为了减少麻烦,他早上直接装死,揪着床单死活赖在床上,任卢兴伟怎么喊怎么扯怎么抱,就是没听见,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卢兴伟扯了半个小时,都没能把高廉从床上撕下来,鉴于时间不够了,无奈放弃,捯饬捯饬后自己走了,临行前在卧室门口放下狠话,“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背后高廉却偷笑的像个已经抓到肥母鸡的小狐狸,今天是高廉回安北的日子,卢兴伟却给忘了,晚上,晚上他就不在了,管你怎么收拾,又收拾谁,反正不是我。
高廉跟潘越约好了,今天回安北正式交接,最多一周交接完毕,元宵后正式离职。
下午进了厂一看,荣景调过来接任的下一位总监,果然如高廉所算,是个资历极深,履历丰富的干将,从荣景建厂起就一直荣景从事技术工作,后来升任到管理层,一辈子没离开过荣景,可以说是陪伴荣景的时间他算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但有一个缺点,老人家五十多了,再过四五年就要退休了。
老人家姓陈,初六就来了安北,接到潘越的命令前来拜见新任上司的时候,宋孟就在心里给高廉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高廉,算得真准,有这么座定海神针镇在那里,谁还敢妄动,以后他们的压力会小得多,只要大家不乱来,新部门一年来换帅这种风波也就平息了,后面可以集中精力资源,在高廉奠定的基础上进行技术创新,慢慢来,一点点进步,稳中有升。想来公司管理层也是认同他们这个规划的,否则也不会把这位老爷派过来了。
交接的过程极为顺利,高廉发现这老爷子也是个人精,外表笑呵呵,弥勒佛似的,但心里头清楚着呢,关键要害全都了然于胸,想来在来之前已经深入了解了,对将来要做什么心知肚明。也是,毕竟是从技术工作转岗到管理层的,老本行,那是绝对不会放下的,都刻在骨子里了。
高廉本着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心态,事无巨细地带着老爷子和余平,宋孟把关键要害全走了一遍,利与弊全都说得明明白白,得与失也暗语明示,不过他看余平的样子,最多明白三成,宋孟表现稍微好点,也就五成吧,倒是老爷子,阅历丰富,人老成精,不意外,高廉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全听懂了。
趁着中间休息的时候,高廉还对着余平感叹了一句,“什么时候你要是也能跟这老爷子一样,我就不担心了,没事就跟着学点儿。”
余平这会儿心情真的很差,虽说去年就知道成定局了,但高廉真的办交接了,余平还是有些难受,偏偏高廉还在说他怪话,贬低他,“想学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教啊,不教学个屁啊。”
高廉被气笑了,“不教你不会偷学啊,什么都要人家明着教,你是干什么的,吃干饭啊。”
两人还在争执,老人家已经回了会议室,脸上还是笑呵呵的,就好像高廉和余平的斗嘴根本不存在,也不知道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高廉可不敢在这老爷子面前造次,乖乖停下斗嘴,接着仔细介绍起了下一项工作。
虽说要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对,但整个交接过程,说慢也不慢,毕竟高廉是部门负责人,并不负责具体项目细节,只需要把握方向就好,而方向这种东西,说清楚了就算交接完了。于是,不过四天,高廉已经将绝大部分工作交待清楚,还有些小细节的,余平宋孟清楚,不用说得多细。
就这样,交接工作算是完成,高廉在荣景的工作正式结束。
年前各方面该打招呼的已经打完招呼,该聚的也聚完了,新年伊始,大家也很忙,高廉婉拒了潘越提出的践行宴,声明自己要赶回玉安,锋锐那边已经开工了,自己还要忙入职的事,大家好意心领了,以后有空玉安再聚。
因有声明在前,高廉走得比较安静,没有惊动别人,年十二的下班,部门内部这些人聚在高廉办公室里,送了一束花,说了几句话,没过多久,各自散去,奔向不同的未来。
高廉几乎是最后一个走的,余平跟宋孟本来还想陪他,被他劝了回去,他说自己还想一个人多待会儿,让他们先回去。余平宋孟对视一眼,体谅高廉的不舍,放他一个人站在办公室中央,缅怀过去大半年奋斗的快乐。
陈老爷子这几天一直在观察高廉,看他样子对荣景不是没感情,有点子奇怪为什么又要离开。这时看高廉一个人,表情又很怀念,没忍住问出了口,“你很喜欢荣景,为什么要辞职?”
高廉回头,看了老人家一眼,他也很奇怪,“您不知道?潘越没跟您说?”
陈老爷子没说话,眼神的意思却很明显,自己应该知道什么。
高廉笑了,“这个潘总,嘴这么严,我不过说了句不想人尽皆知,他倒是保上密了。”他转过身对着老爷子开口,“其实也没什么,我是很喜欢荣景,但我男朋友也开了家公司,我要去他那儿了。”
不愧是走过大风大浪的老一辈,想当初潘越刚听闻男朋友的时候还惊了一刻钟,而老人家眼皮子都没抬,只犀利地问出了一点,“看来你男朋友也是个有本事的,值得你抛弃荣景,是谁?”
高廉大笑出声,“老爷子你是个明白人,锋锐您肯定知道,我男朋友是卢兴伟。”
一听高廉男朋友是卢兴伟,陈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觉高廉真是个好苗子,值得培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平衡技术的最简化思维跟管理的最优化思维,只有能把这两种思维融合成一体的人才适合作公司的掌舵者,而高廉,是他这些年见到的最佳范本。老人家在心里喟叹一声,可惜了,荣景没这个运气啊。
老人家丢下一句话,自顾离开了办公室,“打定了主意,就不要轻易动摇,一条走到黑,也许会碰到墙,但不走到黑就不能证明这条路行不通。”他看高廉有所留恋,出言劝了一句。
高廉谢过老爷子的好意,他当然明白,世人皆平凡,而有志者事竞成。除了老天爷赏饭吃的骄子们,其它人想成功的唯一秘诀就是坚持,坚韧不拔,唯此而已。
荣景再好,日子再快乐,可以预料留在荣景,以后的路会更平顺,但那又如何呢,荣景不是他的归宿,世界万千角落,只有卢兴伟的身边才是心之所往。他可以允许自己偶一怀念,就像此刻,但过后,他会把荣景抛在身后,迎向荆棘丛生的未来,如向阳花向着卢兴伟而生。
老人家走了之后,高廉又在办公室独自呆了大半个小时,把荣景的过往种种又仔细回想了一遍,然后把它们散在安北的空气里,只留下崭新空白的自己走入第二天,走到新世界。
第二天一早,高廉就把宿舍钥匙还给了公寓管理,然后拎着两大箱行李离开了安北。
高廉正式离职,最兴奋的人正是卢兴伟,两地分居的日子总算结束,他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今年元宵是周日,高廉回到玉安的那天正好是周五,第二天不上班,家里又无人打扰,就连橘座都还没回来,而点墨一向不粘人。老天简直给卢兴伟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场地,正是变身禽兽最好的时候。
而卢兴伟也说到做到,虽然迟了五天,但也好好收拾了高廉一顿,逼得高廉实在没辄,在剧烈摇晃中哭出了声,娇娇求饶,却不成想这些娇声让卢兴伟更禽兽了,他一边哄着高廉,一边快马加鞭,根本停不下来。
那天夜里,高廉最后没能撑住,昏了过去,昏倒之前高廉对着还在带他一起晃动的卢兴伟骂出了声,“禽兽!”
禽兽不禽兽的,卢兴伟并不在意,床上说的话怎么能算是骂人呢,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还谈什么恋爱。卢兴伟自得其乐,抱着高廉睡起了大觉。至于明天早上,高廉醒了会怎么骂怎么打,等睡醒了再说,及时行乐就好,何必想这么多,事到临头再找对策也来得及。
第二天早上,高廉醒来的时候,卢兴伟并不在床上,纵然摆出赤脚不怕穿鞋的光棍嘴脸,卢兴伟还是怂了,醒了之后没像往日那样巴着高廉扭成一条藤,而是自觉起床去熬粥,给高廉补元气。
高廉动了动身体,回想起昨夜种种,恨得牙根紧咬,恨不得在卢兴伟身上咬上无数口,让他体验一下全身疼的滋味,奈何卢兴伟不在身边,自己又全身酸软动弹不得,心里这鼓气就再而衰三而竭了。罢了罢了,大伟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亲手选的,凑和着过吧,还能离咋滴。
卢兴伟端着粥进来的时候,很是有些受宠若惊,昨天过分成那样,年糕居然没找他算账,嘻嘻,是不是说明年糕也很喜欢,那以后可以多来点新花样了,人之本性嘛,和谐才最重要。
冥冥中,高廉对卢兴伟的企图似有察觉,他潜意识觉得不对,仔细扫了一眼卢兴伟的脸,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肯定是卢兴伟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他默默提高了警惕,像昨天夜里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他就要死在这张床上了,这可坚决不行。
两人各自打着盘算,一个准备严防死守,一个计划得寸进尺,反正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妙招,就看谁能赢了。
卢爷爷秦妈妈今天回了玉安,前两天就给他们打电话,让元宵回家一起过,而卢兴伟也着实想他猫闺女了,计划着今天就回去,在家睡一天,明天在家吃完晚饭把橘座一起接回家。
高廉看他矛头直指橘座,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自己无可无不可,不掺和他们两父子抢毛孩子的战争,免得被伤及无辜。
卢兴伟想早点见到橘座,一改平日不到晚饭点不到家的习惯,半下午的就拖着高廉回去了,谁知家里竟有客。
卢爸爸正站在客厅正中央,虎老雄风在,三尸神暴跳地指着一个年轻人破口大骂。
秦妈妈不在场,而橘座缩在沙发底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门开发现卢兴伟,高廉跟卢兴伟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橘座已经拖着膨大两倍的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过来跳进卢兴伟怀里,把头埋进卢兴伟腋下,瑟瑟发抖。
感受到怀里橘座抖得厉害,卢兴伟可心疼坏了,他赶紧抱紧橘座,嘴里哄着害怕的小猫咪别怕别怕,手掌一下一下地摸着手下的小身体,从手到尾,一寸不落,尽力安抚着猫咪。
卢兴伟跟高廉的到来解救了挨骂的年轻人,卢爸爸吓到了橘座,卢兴伟可不会跟他老子客气,毫不客气就打断了他老爹的暴力输出,“爸,你吓到橘座了,出什么事了,大飞哥干啥了,你骂这么起劲。”
卢爸爸眼睛一翻,气势再度高涨,像是被年轻雄狮挑衅的老狮子,从懒散横卧中站起来,匍匐龇牙,准备发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