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没有料到,那满肚子横肉的御厨,脸上瞬间恢复了带褶子的谄媚笑容,直接道:“姑娘是沈俸仪宫里的人呀?快些坐着,我这就去把您要的东西拿来!”
妙音直接愣住了,她点头之后,迟疑了几秒,最终觑了一眼念清,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横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的替自家主子招惹是非。
让妙音意外的是,那御厨不过一会儿就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大步朝妙音走了过来。
“姑娘!这是沈俸仪要的醒酒汤!”
妙音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御厨,伸手接过了这精美的食盒。
“师傅,这醒酒汤我们林良媛也要!”
念清自从上次被林良媛折磨了之后,她是怕极了这林良媛的。
尤其今日,林良媛还喝了酒,就更是容易控制不住心绪,迁怒于下人了。
“这位姑娘,还请稍等。”
念清蹙眉不语,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妙音手里的食盒,不高兴地问道:“为何先给沈俸仪,明明是我们青云居先要的。”
妙音听到这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可不想惹上事端。
那御厨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开口解释道:“这沈俸仪的醒酒汤,是福公公早先就吩咐下来做的,自然能立刻便拿。”
念清被这句话噎得无语,只能站在一边等着。
她现在只期待,等会回了青云居,林良媛不要知道这件事。
反正她是不会主动去触这个霉头的。
妙音刚回流苏轩,就将这碗醒酒汤取了出来,用勺子喂给侧坐在贵妃榻上的沈涟漪。
“主子,这醒酒汤,是殿下命人准备的,殿下待您真好。”
“嗯……”
沈涟漪此刻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妙音说了什么,她小口喝完了醒酒汤,妙音和妙玉一块帮着她沐浴更衣,至此浅浅睡去。
翌日,沈涟漪起了个大早。
沈涟漪坐在梳妆台前的时候,妙玉轻轻用木齿梳帮沈涟漪梳着青丝。
妙玉一早便听说了昨个夜里的事情,此时她忍不住要同沈涟漪说上几句。
“主子,奴婢听说昨夜,殿下留宿了在了邀月轩。”
沈涟漪自从那日宫承凰告诉她,其余的妃妾根本没有被宠幸之后,对于宫承凰留宿在哪里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她知道,宫承凰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了。
但妙玉她们不知道。
沈涟漪拿起桌面上的口脂,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抹在了自己的唇上。
等沈涟漪涂完口脂后,妙玉还不见沈涟漪有反应,便有些难捱起来。
“主子,您就不着急吗?”
沈涟漪听后轻笑了一声。
“不急,这邀月轩里住的是谁?”
妙玉一边帮着沈涟漪挽起了一个灵蛇髻,一边皱眉嘟嘴,开始嘀咕起来。
“住的是昨日宴席坐在您边上的徐昭训。”
沈涟漪听出了妙玉话里的怨气,她不好告诉妙玉事情的真相。
但宽慰几句妙玉也是可以的。
“你这丫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妙玉被沈涟漪这从容的态度给激到了,只是小声再嘀咕了起来。
“奴婢就是看不惯这些人,总是为了吸引殿下而靠近主子。”
“你这丫头,昨日的位置又不是徐昭训安排的?”
沈涟漪话里说的是事实,她只怕妙玉嘴不严,同其他丫鬟瞎聊时,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平白拉了话柄在她人手里。
“奴婢知道了。”
妙玉依旧是一脸愁容,但此刻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股冲动之意。
沈涟漪便知晓,妙玉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须臾,日头已经升上去了,今日又到了七日一次的晨会。
沈涟漪想着平日里林良媛都是自己先行离去的,今日该是也不意外。
所以她便没有去理会青云居的人。
等到了长乐宫,沈涟漪见厅里的人不多。
细细看了几眼,沈涟漪便发现,除了宋良媛和林良媛,其余的人都到了。
横竖东宫里的女人不多,每次晨会,谁没来大家伙都一清二楚。
眼见时辰就要到了,这两人还没有来,长孙良娣不由得有些不愉起来。
“诸位姐妹,宋良媛今日是先称病告假的,可林良媛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也不见个人影?”
沈涟漪是不想开口介入这些的,可沈淑琪就是见不得沈涟漪在这种场合能独善其身。
“长孙姐姐,想必沈俸仪该知道缘由,毕竟沈俸仪和林良媛同住锦绣宫。”
长孙良娣觑了一眼沈涟漪。
“沈俸仪你可知道林良媛为何没来?”
长孙良娣自从有了婢女素荷在身边,从小夏子那里知道的信息就更多了。
她折腾起东宫里的女人也更方便了。
“嫔妾不知。”
沈涟漪如实回答,她就知道沈淑琪不会让她好过。
“你们瞧,林良媛来了!”
徐昭训一如既往大大咧咧,眼里看见了什么都忍不住直接说出来。
原本众人就因为林良媛迟到,延误了时辰,心底有些疑惑,眼下又瞧见林良媛面色苍白,一副夜里没有睡好的样子,心底一阵打鼓。
长孙良娣见林良媛这会儿皱着眉头被婢女扶了进来,嘴角不经意间微微勾了一下。
“林良媛,今日怎么来迟了?可是身子不适?”
林良媛刚刚蹙眉坐到了位置上,就被长孙良娣逮着问。
原本昨夜宿醉头疼,喝了醒酒汤却不得舒缓,心底便已经倍感憋屈了。
眼下长孙良娣还带这般逼问,虽说她来迟是不对,但是长孙良娣再怎么样也不是太子妃,往正经的方向看,这良娣不就是高级的妾室吗?
长孙良娣怎么这般不饶人?
再说了,这沈良娣平日里多骄横的一个人,背后的娘家还是一国将军,也没有像长孙良娣这般咄咄逼人。
思及此,林良媛心中对长孙良娣有了不满,但还是得好生回答长孙良娣的话。
“回长孙良娣的话,嫔妾是因为昨个宴会上喝了些酒,回去之后,醉了一宿,原以为喝了醒酒汤,早上能来得及,便没有告假。”
林良媛原以为这次长孙良娣不会再揪着她不放了,毕竟平日里她也没有得罪过长孙良娣,论恩宠,她也不敌在座的所有人。
“咿,这就奇了怪了,本宫听闻沈俸仪昨夜也醉了一宿,怎么沈俸仪今日来得倒是准时?”
长孙良娣用帕子稍稍捂住了嘴,将脸上的笑意稍稍遮掩住。
“这……”
林良媛一时哑了声,她不知道作何回答。
沈涟漪坐在边上突然想起昨夜里妙音说的话,她眼神微微暗了暗。
沈涟漪不开口,那长孙良娣便没有办法挑起纷争,看得长孙良娣有些急了,便开口直接说道:“沈俸仪有何解酒的好法子?不如说来给诸位姐妹听听?”
沈涟漪微微一笑,她哪里有什么解酒的法子。
这不是宫承凰派人交代了御膳房,才有了那碗有效的醒酒汤吗?
“嫔妾也只是喝了御膳房的醒酒汤。”
沈涟漪面上是轻柔的笑意,她才不会直接撞到这火药桶!
林良媛若是个有心的,她该想到,是有人想看她和沈涟漪两人窝里斗。
“嗯?林良媛,你不是也喝了吗?为何会这样?”
长孙良娣目露精光,似乎就是要抓着这件事不放了。
长乐宫内的其他人都开始准备看戏。
徐昭训是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她此刻开始感叹到,果然宋良媛不一般,这种纷扰的场面,又被宋良媛给避开了。
徐昭训心底偷偷想着,下回,宋良媛要是告假了,那她便也跟着一块躲在宫里。
横竖祸害不能自己找上她的邀月轩里去。
“嫔妾不知。”
林良媛被这话问得一懵,不知作何是好。
原本东宫之内是平静的,因为殿下谁都不宠幸,可自打沈涟漪来后,便打破了这份平静。
林良媛虽说是有些计谋在脑子里的女人,可她从未见过这阵仗啊!
“嗯,按照宫规,未告假而迟到的妃妾,阖宫上下要罚半月俸禄。”
“长孙良娣!”
听到阖宫上下半月的俸禄都没有了,这念清一下急了起来,直接跪了下来,砰砰磕头。
林良媛见状,面上一顿,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莫不是这婢子隐瞒了她什么?
长孙良娣见有人上钩了,心底高兴得很,赶紧开口道:“主子说话,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
“良娣!我家主子不是故意的!”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是故意法?人家沈俸仪也是喝了醒酒汤,早上不照常来了!”
长孙良娣话里话外都针对的人,眼下几乎明了了,原来是为了沈涟漪啊!
念清不敢抬头看林良媛,只敢磕磕绊绊说道:“昨夜,我家主子喝的醒酒汤是普通醒酒汤,沈俸仪喝的醒酒汤是殿下派人特地安排的!”
此言一出,惹得长乐宫里一下寂寂无声起来。
原本徐昭训以为她昨夜承宠,今日的风暴极有可能是围着她来得,眼下她倒是松了口气。
这火力全被林良媛和沈涟漪吸引了去。
长孙良娣听后佯装尴尬地看了一眼林良媛,假意宽恕了她。
“听你的描述,确实也怪不得你家主子,那便不用再罚青云居的俸禄了。”
沈涟漪在边上听到这话,她抬眼看了下长孙良娣,似乎完全没有被影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