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带着燥热气息的微风吹过,扬起的长发遮挡住眼睛,珊瑚抬手将发拢到耳后笑着问白芷,“说吧,这次来找我又是什么事情。”
珊瑚笑的太过温柔,白芷有瞬间的愣神,随后会心一笑也不跟她打哑谜直接道:“我想请你帮我调查张生生。”
“不行。”珊瑚拒绝的非常干脆直接,“他是我顶头上司,我去调查他,我疯了吗?”
白芷没想到珊瑚拒绝的如此决绝,笑还僵在脸上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片刻后她还是努力地劝说,“可是他就是个表里不一,使用各种歪门邪道的方法来坑害百川院弟子的小人……”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珊瑚表达了自己的感受,随后又话锋一转,“虽然他人品差眼光不好,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一直都是为百川院着想,一直在努力做到沈淮风交代他的事情——守护好百川院,所以我无可指摘,且也不会因为私人交情影响工作上的事。”
珊瑚思路清晰表达明确,白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但她不甘心直接放弃,还是表达自己的想法与感受,“张生生真的非常狡诈,让人不得不防,我担心你被他骗了,也担心星落院的那些无辜被抓的弟子。”
“你会担心害怕?”珊瑚夸张的笑起来,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司空越会告诉我说他担心,哈哈哈哈哈。前面我还以为你一直没变,其实你也变了许多,是因为那个经常在你身边的小姑娘?”
糟糕!被珊瑚这么一问,白芷反应过来带了自己的情绪,与司空越的反差过大导致被怀疑。
“沈淮风最近在做什么?”为了不露馅,她赶忙转移话题。
然而珊瑚却盯着她的脸使劲瞧,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看着珊瑚步步逼近,白芷忍住往后退一步的冲动。
珊瑚:“你真的变了,居然开始关心起沈淮风,要是被他知道的话,指不定如何笑话你……”
沈淮风,又是一个司空越的死对头?
遇到熟人就是这么让人胆战心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露馅。白芷心有余悸不敢说话,在心里默默地骂司空越,认识这些人不提前与她说一声。
“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会去观察张生生是不是有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珊瑚笑着收回打量白芷的目光,“毕竟连你都能改变,那还有谁不会改变呢。”
弄拙成巧,峰回路转。白芷没想到事情的转机居然是这样发生,有了珊瑚的帮助,对于揭开张生生丑恶的一面的机率又大了几分。但这还不够,她需要去找目前唯一能找得到的院主雪绮。
不羡仙。
司空越醒来,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他动了动依然生疼的脖颈,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变化。
从昨日遇到魇兽回来到现在,他的意识一直都是混混沌沌,没有清醒过。就是此时此刻,他都觉得头疼的厉害,无法思考。
魇兽让他强行进入梦境,是她将他拽出梦境,醒来去了汤山池依然迷糊且他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小红楼,就好像是有一种力量将他拽来。
他朝四周巡视了一圈才发现青龙的挂画居然被人翻转过来,腾云驾雾的青龙依然栩栩如生。
将青龙挂画重新翻转回去,司空越走出小楼关上门后,给红色小楼绘制布置了新的结界,除了他自己,无人能进。
按照约定,今天是去思归堂的日子,司空越自觉前往思归堂。他要去问问那个女人,昨晚是不是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被烧了一半的思归堂因为芍真出了意外,还来不及重建。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三两间能住人的地方,但即便如此依然冷清安静。
嘘嘘守着化形的芍真两天一夜,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人回来过。就像是一株被人遗忘在墙角的爬山虎,永远不会有人在意。
其实芍真不需要人守着,只要将她放在聚灵玉上沉睡,她能吸收到充足的灵气与养分就可以。
但嘘嘘还是愿意守在她的身边,是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这样日子过的会更快一些。
嘘嘘无聊数着天空的云朵飘过的第六十八朵云,突然听到门口有响动的声音。
有人回来了!她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跑去迎接来人。
“白芷你回来了!”嘘嘘开心地奔向司空越,张开双手想要拥抱他。
司空越矫健地往旁一躲,让嘘嘘扑了个空。
嘘嘘扬起的嘴角弯了下来,她缓慢收起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臂,胸口发闷发紧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回到芍真在的那间屋子。
司空越不以为意,他在思归堂门口没有感受到白芷的气息,忙用他们之间的链接喊话,“你去哪里了?”
“在忙,你先自己玩。”白芷匆忙回了一句,立马切断两人的链接。
司空越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还没有人敢如此对他。他双手握拳忍了片刻,最后还是进了思归堂。
他抓了魇兽,魇兽的主人一定会来。不羡仙里有太多回忆,容易陷入梦境无法自拔,尤其现在不是自己的身体,灵魂与身体契合度不够的情况下。
司空越随意找了间房打算入定等来访者,然而怎么坐怎么不舒服。不是椅子太小,就是床铺太硬,反正没有一个他看顺眼的地方。
一气之下,他无视百川院不能随意使用法术的规定,自己动手将思归堂所有房间重新修建起来,按照不羡仙的规格重新布置好房屋院落,整个看起来就像是翻版的不羡仙,只不过规模比不羡仙小很多。
在司空越建造的过程中,芍真依然躺在那张聚灵玉床上。床沿处嘘嘘趴着也在沉睡,似乎她还哭过,眼角处有浅浅的泪痕。
做完这一切,司空越才满意的找了间房重新躺下,连打坐干脆都放弃。
天空已经显露鱼肚白,那位魇兽的主人不会再出现。潜藏在黑暗里的人只能在夜晚时分出现,见不得光。
当嘘嘘醒来,看到完全变了模样的思归堂吓出一身冷汗,直到她摸到聚灵玉床上的芍真还有正常的体温才稍稍放下心来。
屋里的布置完全变了样,不仅如此,连墙壁窗户等全都与她睡醒前的样子没有一点相干。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就是院子的格局都是全然陌生没有一点熟悉感。顺着石子路一路走到大门口,看到大门朱红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大的“思归堂”,嘘嘘才知道自己与芍真并不是被人掳走,而是真的思归堂完全变了模样,就连之前被红鹤芋烧掉的那些地方也完全处理好。
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一切,难道是昨天回来的白芷?可是这些房屋院落的布局与不羡仙一模一样,是白芷为了司空越住的舒服改造的思归堂吗?她真的为了那个男人抹去她们所有在思归堂的记忆吗?
想到这里,嘘嘘心绞痛起来,就像是被人拽了一把蜿蜒在墙上的藤蔓,而后又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步步缓缓走回芍真所在的那间屋子。现在整个思归堂,她唯一熟悉的只有芍真了。
“芍真,虽然我之前不喜欢你,但是我现在只有你了,你醒来后也会像白芷一样离开我吗?”
嘘嘘坐在床沿边,用手将芍真的发拢到耳后,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她知道每个人都是一样,慢慢的朋友会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在走着走着渐渐走散。这些她都懂的呀,但是她做不到,无法忍受自己最爱的朋友不要自己的一天。
那是她鼓起所有的勇气努力要来的第一个朋友,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可是她真的不要自己了……
嘘嘘脸贴在玉床上,泪水盈眶,顺着鼻尖滑落在玉床上。
“你是在难过受不了的话,那就喝酒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嘘嘘一跳,她抬头满是泪痕的脸朝四周看去,都没有见到说话的人。
“别找了,是我。我房间床底下有几壶玫瑰酿,现在估计非常醇香,你拿去喝吧。”
是芍真的声音!虽然因为虚弱,让她的声音听起来与以前有所不同,但认真去听是可以听的出来。
但是嘘嘘盯着芍真的脸,她的眼睛没有张开,嘴巴也是紧紧闭着。
“芍真是你在说话对吗?”嘘嘘抹去脸上的泪痕,又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凌乱的秀发。
“嗯,你现在看不见我,我的魂魄与身体还没有完全融合,还需要再养养才可以。你去试试玫瑰花酿,味道口感都不错呢,是我珍藏。”
闻言,嘘嘘才算定下心来。她没有喝过酒,但今日确实想试试了。她俯身伸手往玉床底下摸索,一排排手掌大的酒壶依次整整齐齐的排开,就像是一根根栽种在地里的胡萝卜。
顺手拿出一瓶,打开瓶盖,瞬间玫瑰花的香气充盈整个房间。
“好香……”嘘嘘忍不住感叹。
“香吧,我的最爱。今日你可以随意敞开了喝,不过我好累,要躺下睡觉,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芍真说完立马没有了声响,嘘嘘点头表示知道后小小尝了一口玫瑰花酿。
浓郁的玫瑰花在口腔里绽放,微微的酸里带着淡淡的甜,温润又爽口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一口又一口喝了起来。
不多时,嘘嘘的身边躺了七八个酒瓶,而她还在一口一口喝的停不下来。
喝到十来瓶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开始模糊,手里拎着一个酒瓶跌跌撞撞的出门。
“白芷白芷,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我的吗?呜呜呜……你为什么不理我。”
嘘嘘拎着酒瓶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开门进去找人,没有看到人又出来继续下一间,嘴里一直喊着白芷的名字。
才闭眼不久还没完全睡熟的司空越听到外边的动静立马睁开眼睛,他才抬眼看向门外,就见嘘嘘拎着酒瓶东倒西歪的向他走来。
“白芷白芷,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嘘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就要扑上司空越,司空越皱眉躲开,他脸上的表情开始不耐烦,要是以往胆敢冒犯他的人早就被他放火烧掉,但是现在的身体放不出火。
他顺手接过嘘嘘掉落的酒瓶砸向地面,而后引窗外池塘里的水浇嘘嘘一身,“清醒了吗?你以为你耍酒疯就有用?你以为他人能依靠一辈子?你能做的是让自己成长起来,而不是像藤蔓一样紧紧纠缠他人。”
司空越冷冷地看着嘘嘘,看她湿哒哒的一身狼狈又无助,就像看到多年前小时候的自己。骄傲轻狂无法无天,然而这全是在她的庇佑下才有的一切。
全身湿透时,嘘嘘的酒醒了,“白芷”的话她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
“白芷”说要她成长,要让她不依靠别人,要独立……可是她现在真的做不到。
嘘嘘低着头,牙齿狠狠咬住下唇,直到破皮疼痛进骨髓里还不肯放开。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囔囔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嘘嘘离开了思归堂,也没有回星落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