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便宜点吗？”

“还便宜点？你们剑修是有多穷！买不起就别来了！”

白师兄讨价还价过了火，连带着陪同的夏荆蛰一起，两个亲传穿着单薄的法衣被摊主轰走。

两人站在第五主岛落雪的街道上，引得过路人不时侧头回望。

“师弟，这家太黑了，咱换下一家。”

夏荆蛰“哦”了声，不情不愿地跟上。

“就这家了，聚宝堂，新开的店，价格公道，卖货质量高，老板说话也好听，比上一家强多了。”

白师兄喋喋不休地比对两家店，掀开店里隔热的帘子。

说话好听的老板没见着，倒是看见了熟人。

女修依旧身穿雪白法衣，只是上面多了些烫金纹路，瞧着比外门弟子服贵了不少。

夏荆蛰刚要喊向繁白，便见她身旁的男修把她抱着的法器拿来，向繁白也不推拒，还任由他付了款。

手举着有点酸，便缓缓落下，白师兄见了他这举动，往那边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白师兄直接嗷一嗓子。

“呀，萧师叔！你怎么来了！”

萧卿浅回首，看见一个白的发光的人旁边站了个黑疙瘩，在记忆里检索了两秒：“原来是白师侄。”

“师叔，你旁边这位是……我瞧着有些眼熟。”

“这位是我的师妹，向繁白。”

白师兄这会儿也认出了这个比试时胜过他的女修，暗叫她怎么成了美人峰峰主的亲传弟子，扭曲地维持着笑的表情：“哈哈，向师叔好。”

本着不能只他一人喊的原则，白师兄拉来夏荆蛰：“这是我师弟，夏荆蛰。”

“惊蛰，喊师叔。”

“萧师叔好，”夏荆蛰望着向繁白的脸，总觉得她无甚起伏的脸上隐约出现了幸灾乐祸，“向师叔好。”

说完立马别过头去，深色的耳根子羞得发红。

白师兄：“师叔们也是来买东西的吗？”

萧卿浅点头：“相思日快到了，师父让我们买些固定相思花根系的法器，防止花被人踩倒。”

“这家店还有卖这东西？”

“我们店你想要的全都有。”

聚宝堂堂主从后屋出来，换了身桃红的衣裳，瞧着靓丽可人。

她接替了店前台的伙计，笑吟吟地看着萧卿浅：“萧师叔，有什么需要以后都可以来我们聚宝堂，繁白在你们峰，我给你打八折。”

萧卿浅点头：“那就谢过江堂主了。”

向繁白狐疑地盯着江涟，整日沉迷修炼的脑子拐了个弯，思考江涟给萧卿浅打折的动机。

明明她来都是全价购买的。

平复完羞愧的心情后，夏荆蛰把头拧回来，想和向繁白说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望着外头的飞雪，灵光乍现。

“喂，这天气正好，要不要去寒冰渊锻体。”

夏荆蛰不想叫向繁白师叔，为了让她知道自己是在和她说话，夏荆蛰特意凑过去说。

他自以为除了两人没人能听见，但声音实在大的可以，还在寒暄的几人齐齐停下，看着夏荆蛰。

白师兄：……他这师弟脑子里长的是肌肉吗？相思日快到了，还邀请女修去冰天雪地里锻体。

从第五主岛寒冰渊的寒冷程度看，这种行为和现代社会中邀请女生去跑个全马再做十套卷子一样。

丧心病狂。

萧卿浅揣着坏心思，靠在墙边看后续的发展。

“寒冰渊是什么地方？”

向繁白没来过第五主岛几次，对这地方不是很了解。

夏荆蛰：“寒冰渊是第五主岛特产，那底下有寒冰灵矿，充满了纯净的变异冰属灵气，越往下锻体的效果越好。”

“在寒冰渊，就算是离地面十米深的地方，锻体的效率也是平时的三倍。”

向繁白被说的有些心动。

萧卿浅补充道：“那里寒冷至极，在那锻体的痛感是平时的十倍有余。”

“无事，走吧。”

夏荆蛰眼睛亮起来，但又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开心，他咬了下舌根，自以为沉稳道：“那便走吧。”

寒冰渊的寒冷名副其实，离寒冰渊还有百米远，瘆人的寒气便透过毛孔传来，向繁白运转锻体功法，抵御袭来的寒气。

平复过后，向繁白看着夏荆蛰的背影，这个人似乎从进门起就一直避免和自己对视。

“怎么突然把我喊来锻体了？”

夏荆蛰张嘴，忘了现在在寒冰渊，冷风直往肚子里灌，连没来过的向繁白都是用的传音。

“咳，咳咳——”一时失察，夏荆蛰猛烈地咳嗽起来，向繁白打了一团灵火到他旁边。

“谢，谢了。”夏荆蛰背着她道谢，耳朵被寒风刮得通红。

风雪渐大，二人深入寒冰渊，没再提夏荆蛰为什么突然邀请向繁白来寒冰渊的问题。

天地寂静，夏荆蛰时刻关注着向繁白的状态，下降到某个深度，向繁白御剑的身形猛地摇晃。

“就在这停下吧。”他引导着向繁白到寒冰渊渊壁凸出的冰棱上。

只见向繁白脸色不佳，似乎是没听到他的话。

夏荆蛰：“喂，你还好吗？”

向繁白垂着头。

在她半米不到的地方，灵主半透明的身形踏空而行。

闻言，灵主侧头，僵白的脸上浮出个笑。

“他是在关心你吗？”灵主语气和善地问。

向繁白回避掉这个话题，无视灵主的问话，只当他是心魔，在心中默念清心咒。

见状，灵主善意地出言提醒：“我不是心魔，你念这个没用的。”

向繁白余光看去，灵主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向繁白嘴角抽搐了一瞬，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边？”

“有空便来了，你想让我离开？”灵主反客为主，问得仿佛不请自来的人不是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向繁白打量着没有形体的灵主。

灵主自出现以来，没有对自己产生过直接的恶意，倒是神神叨叨地说了很多话。他似乎与自己认识了很久，见到自己在现代的回忆也不意外，还说是他给自己起的名字。

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种赋予了向繁白姓名与一切的态度，叫她反胃。

向繁白管他这什么狗屁灵主说什么，自己相信的才是真，她从出生起便生活在那个家里，才不是灵主口中的没灵魂的作品。

“你跟在我身边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无聊，醒过来便凑凑热闹。”

灵主盯着向繁白与夏荆蛰互动，就像看自己捏的小人扮演情景剧那样，有意思极了。

“那你知道哪里有好机缘吗？我带你去凑更大的热闹。”向繁白把对灵主的厌恶推到一边，既然短时间内赶不走这个家伙，她从这个不知从哪来的“老熟人”身上刮层好处下来，不过分吧。

更何况，灵主这名号听着这么厉害，八成知道些好东西所在的。

“热闹还是偶然发生来的有意思。”

向繁白见灵主那谜语人一样的态度，暗啧出声，而后在冰渊崖壁上找地方坐下，把灵主当空气，运转锻体功法。

空气中的极寒灵气进入体内，狂躁的灵气在经脉中乱撞，而后被功法平复，滋润经脉。

那本无名功法中的锻体兼具锻造神识的功能，极寒灵气被分出一成到向繁白的神魂之中，反复淬炼。

四十九个小周天后，她吐出一口浊气，锻体因为到了后期无太大变化，倒是神魂，触动了金丹后期神魂强度的门槛。

睁眼，灵主已经消失无踪。

“他是出来刷存在感的吗？”

向繁白无法理解这种魂体的取乐方式，往身边看，夏荆蛰不见了身影。

再往下看，深色皮肤的夏荆蛰在雪中格外显眼，他正挥舞灵剑，和空气斗智斗勇。

本以为是出现了什么妖兽，但仔细看，夏荆蛰神色淡然，举止投足间不含杀意，只是在锻体。

“天剑峰的锻体功法和灵剑合二为一了啊。”

她感慨一声，没去打扰，今日锻体的份额已达，她无需再于此处逗留。

手微动，千年寒冰上留下几道灵力刻出的留言，告诉夏荆蛰她先一步离去。

向繁白正欲踏剑而行，风雪徒然变大，下刀子般斜砸在寒冰渊的渊壁上。

渊壁发出卡擦卡擦的碎响，她原本站的那块儿石头碎裂，竖直砸落。

向繁白灵气化盾抵御风雪，那雪却半点不见小，天空被能撕碎人的风雪遮蔽，她每往上一点，风雪就越大。到达一定高度后，她便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被其挡住。

不用说，她都知道这是谁搞的鬼，她血液在此刻因为气愤而沸腾，嘴里吐出冰冷的质问：“这就是你所谓的‘偶然发生的热闹’？”

无人回应，她拇指轻敲食指指节。

所以，这个灵主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能够对现实产生影响？

向繁白结结实实打了个寒碜，多想无益，她往寒冰渊渊底看去，百米长的裂口中间出现了一道深黑的漩涡，不知通往何处。

漩涡有如对饵料蠢蠢欲动的鲛鲨，迅速地向上游动，不断扩大。

左右无法离开，向繁白又有意进入漩涡一探究竟，她纵身一跃，主动钻入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