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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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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气转化完,向繁白虚弱地坐起身,失焦的眼睛叫屋内的所有陈设变成了模糊的色块,迟迟看不清周围叫向繁白心底生出一丝恐慌。

她手向右挪了半寸,碰到团温热的灰,软乎乎的触感叫她倏地抽回手。

“呜呜……”

耳边传来兽类低声呜咽的声音,她忙不迭地起阵,而后反应过来是阿深,掐诀的手生生停住,语气疏远地说道:“你干什么?”

灰色色块凑到她手心,说实话,手感算不上好,毛刺刺的,挠的向繁白有些痒,手无意识地向右偏移,撞到个三角形状的东西。

向繁白后知后觉到,那是阿深的耳朵。

阿深在主动靠近,让自己摸他的脑袋,就好像真的成了她的饲养物。

感知到她不舒服,上前查看情况。

他在让自己放下提防。

意识到这点后,向繁白手顿住,无数问题在脑中汇集。

他想做什么?

怎么变回狼身了?

阵法失效了?

他神识恢复到哪种程度了?

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之举?

一人一狼僵持在屋内,一时间,谁也没动弹。

半刻钟后,向繁白的视线终于恢复正常,一头外表威风的灰狼出现在她眼中。

阿深真的变成了狼身,向繁白看向房间内设下的阵法,它们依旧在运转。

“你能自由切换形态了?”

阿深直勾勾地看着她。

向繁白换了种说法:“就是从你现在的模样,变成刚刚的样子。”

“试试看。”向繁白鼓励道。

阿深坐着没动。

向繁白想想,抬手又添了层禁止窥探的阵法,还把窗户关上。

阿深还是没有变化。

猜测从向繁白心中浮现。

“你不会……恢复不了人形了吧?”

阿深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好像在肯定她的问题。

向繁白抬手,用拇指戳了戳额顶的太阳穴,试图弄明白原因。

可是刚刚阿深都待在房间内,什么也没干啊?总不能是刻他那木雕被木头诅咒了吧?还是说闻到了灵蕴草的香气……那也不能啊,阿深也不是真的妖兽。

见阿深又要凑上来,向繁白后退了几步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做木雕去吧。”

阿深闻言,跳下床,去继续摆弄那即将成形的木雕。

真是比灵宠还要言听计从……

向繁白头疼地想,要是等阿深,不,上古大能巫深神魂恢复了,他会这么想?

一怒之下把自己做成傀儡?

但凡换个人,向繁白现在就要对他的神魂做点什么了,免得其神魂恢复后记仇。

可巫深不一样,向繁白还指望他神魂早点恢复,自己去和那名为“灵主”的糟心恶念抗衡,为这个脆弱的修界再添几年阳寿。

至于她自己……

向繁白侧头看向窗外,万里晴空被黑云遮蔽,云层间隐隐闪烁着紫雷,蓄势待发。

方才吞下的妖丹刚好够她突破金丹,但她刚刚状态不佳,只得压住境界。

现在,正是突破之际。

向繁白脚尖点地,跳出窗户。

她不愿让渡劫的余威波及飞舟,便往西飞。待飞舟彻底淡出视野,她落于海面,用灵力凝聚出可容一人坐下的浮岛。

竭尽神识之力,她在浮岛周围布下层层防护阵法,上头拍满自己画的四阶避雷符,而后取出她倾尽功德堂点数兑换的地阶下品桃木甲和师父给的吞雷灵珠。

突破金丹总共九道劫雷,前六道可用法器阵法挡住,后三道只能自己受着。

准备就绪,向繁白汇聚通身灵气,撞击境界的障碍。

她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方圆十里内的灵气全都聚向她。天空,雷电躁动,乌云因此不断震颤,沉闷的雷声与向繁白心脏跳动的声响重合,一同愈演愈烈。

终于!一道极粗的闪电劈下,避雷符尽数焚毁!

没有停歇,三道天雷一同落下,阵法和桃木甲破碎,天雷的余威随海水蔓延,不多时,海面上浮起大大小小的鱼尸。

天雷一次比一次猛烈,徐曦给的吞雷灵珠吸收了两次天雷,灵珠无法承载精粹的雷灵力,裂纹布满灵珠的表面,弹射着炸成碎片,落入海中。

第七道天雷孕育于三朵极厚的云,它劈下时,入目皆白,向繁白周身的灵气尽数散去;

第八道天雷紧随其后,劈入向繁白的骨肉深处,此时,若是向繁白的鼻子未被劈伤,定能闻到肉烤焦的味道——她的每一寸骨头、血肉都被天雷侵损,碎得不能再碎。

金丹渡劫,必将经历散灵气、伤血肉、见心魔三个阶段,前两环节可能发生在每一道天雷中,唯有最后的“见心魔”,只在第九道天雷中出现。

不知是不是向繁白魔的身份,她的天雷比寻常修士渡劫要猛烈凶险数倍,第九道天雷尤是。

在历劫者眼中,心魔会出现在第九道天雷中。若是在镜宫前,向繁白可能还会慌乱,但现在不同,她咬碎牙间的疗愈丹药,在血肉还在快速生长时,举剑,全力斩向天雷!

心魔幻象幻灭于白光中,向繁白脚底用灵力凝聚的浮岛在天雷和剑气的撞击下碎开,失去灵力的她坠入海水,任由蔚蓝将她吞没。

这种情况不会太久,方圆十里的灵气没了天雷的威慑,争先恐后地涌入向繁白体内。

咸湿的海水和饱和的灵力灌入鼻腔,这感觉过于独特,向繁白发誓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等灵力汇聚到一定程度,向繁白懒散地动动手指,浮冰在她身下凝聚,将她托举出水面。

在上浮过程中,她慢慢地感应晋升到金丹期带来的变化。

向繁白内视自身:丹田内,原本液态的灵液转化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固态小圆珠,周围灵气环绕;经脉比筑基期宽阔了不少;身体强度获得了很大的提升,现在就算站到尚未筑基的剑修面前,让他们砍,都未必能伤到她分毫。

至于神魂,她感受到也有所提升,至于提升了多少,还得等回去画符画阵测试一番。

正好手头灵石所剩无几,她还得补充丹药法器,得多画些符箓卖钱,填补上这个窟窿。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会在任务即将完成时突破,那桃木甲和吞雷灵珠还能作为保命手段和杀手锏用上一段时日,丹药也可以去到营地那边,询问具体情况后,再拿手头的灵石购置。

现在桃木甲和吞雷灵珠毁损,灵石也只剩下一万,买个好点的法器就没了。

生活不易啊……

但她并不后悔,北漠的形势不容乐观,尽早提升实力会大大提升任务完成率和存活率。

逍遥宗作为修界最顶尖的五大宗门,其门下弟子因宗门任务而意外殒命的也不在少数。

向繁白暗自叹气,等在浮冰上躺够了,她给自己施加了除尘咒,御剑赶往下一个飞舟停靠的港口。

*

北漠,平奠城。

粗布麻衣的女孩提着温酒和吃食,站在平奠城最好的楼宇前,瞧着那价格不菲的两樽石兽发愣。这地方,怎么看都不是她该来的。

她名梁茴,是城中白府的长工,总是被人“小茴儿”“小茴儿”地叫,叫的最多的是她的奶奶。她五岁时便没了双亲,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

从很久之前开始,奶奶便揽下家中绝大多数活计,若非后来病倒了,她也不会来白家做长工。

白家算是城里的大户人家,祖上也出过仙尊,平奠城内但凡有仙长光临,他家总是负责接待的那个。

只是没想到,白家会把她这个刚来没多久的长工派过去,给那些仙长送吃食。

手悬在门环上,轻轻叩响,无人走动开门,门便自己开了。梁茴很少见到这种仙家手段,一时间忘了礼数,嘴圆张着,惊讶之态落入旁人眼中。

薛行刚把酒杯拍到玉桌上,不满道:“白家怎么派了这么个没见识的过来。”

秦半仙闻言,从围绕着他的莺莺燕燕中抬起头,仔细打量了番梁茴的脸和身材,笑道:“薛弟你再看看,这没见识的姑娘倒是有几分姿色在,白家还是颇有诚意的。”

薛行刚见了,晃晃醉得发昏的脑袋,瞧清楚后,面上挂起猥琐的笑。待梁茴放下吃食,他猛地抓住梁茴的手,带着酡红,笑吟吟地问道:“别急着走啊,陪仙长我坐会儿吧。”

“仙,仙长……”梁茴没想到广寒宗派来的驻守仙长竟是这副德行,这会儿是又惊又恐,余光瞥见旁边的女人皆是衣衫不整,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啪——”

梁茴的左脸脸颊上赫然出现了青紫的手印,她愕然地摸着那,碎牙和血在口中搅动。

“你露出这副神情,是作甚?”薛行刚狠狠的看着梁茴,被一个凡人女子嫌弃了,这叫他拉不下脸。

旁边,秦半仙看戏似的,还不忘喝彩:“薛弟,你这样是作甚,不是你要求的要纯洁无瑕的少女吗?白府都送到你嘴边了,怎的还突然生气了呢?”

薛行刚被秦半仙气得,肥厚的嘴唇一颤一颤。可那秦半仙的修为高出他两个小境界,又是广寒宗的内门弟子,他有气没处使,又把目光投向颤颤巍巍的梁茴。

“让你哭了吗?是不是觉得自己能耐极了,可以和仙长叫板了?”

“不,不是这样的……”梁茴刚要跪下求饶,体内突然被打入一股灵气,那股灵气四处乱窜,搅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薛行刚邪笑道:“既是如此,仙长我便送你一场仙缘!”

他翻掌,将梁茴轰出这座雕梁画栋的楼宇,大门“轰”地闭上,没管门外梁茴的死活。

门外,梁茴狼狈地倒在地上,引得过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哪来的仆役,居然还想和仙长攀关系?活该被轰出来。”

“这……这不是白家那长工吗?脸都被扇青了,怕是要毁容了。”

“白家长工,我记得她奶奶还病着呢,估计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领了这危险的差事。”

“她要是也出了事,这一老一小怎么办呦。”

“真可怜。”

“别可怜了,被里头的仙长听到了可没好果子吃。”

“走走走。”

路过的行人们生怕里头的仙长跑出来也给他们一人一巴掌,就连心善的那些个也不敢上前,嘀咕了几句上苍庇佑,也随着人群连忙离开,如避洪水猛兽。

这些无心之语落到梁茴耳中,泪水泄洪似的落下,打湿了她摔得灰扑扑的衣襟。

她也得赶紧走了,在消息传到白府前,把这个月的月钱给领了,免得之后不给了,没钱给奶奶买药。

梁茴扶着旁边的石兽缓缓起身,而后拿衣袖抹干净上面的灰尘,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里。

天色渐晚,她拐入无人在意的小巷,缓步走向白府。

她走的是那样地急切,以至于身后凝出一抹狡黠的黑影时,都未曾察觉。

尖叫回荡在狭窄的巷内。

无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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