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叫做五条悟的咒术师杀死了。”
注意到对方的沉默,我以为他是在等我离家出走的理由。
这个人管的好多啊,我有些不满,但只能继续说下去。
这个讨厌的怪人用和我一样的烧脑术禁锢住了我的行动,我现在连骨刀都拿不出来。
我深知,不要反抗一个比你强的人,弱者要有弱者的姿态。
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让他放我下来,于是我说我离家出走就是为了杀死这个凶手,为父亲报仇。
我把我设计的刺杀五条悟的简略计划说给他听。
“我打算去五条家杀了五条悟。”
十分简略,既没有说出怎么去吴乔家,也没有说出怎么杀掉五条悟。
就按照他的要求说出了我的计划,也没有暴露太多影响我的计划。
就算他知道我要杀五条悟,但是这个怪人不出证据又有什么用呢?
高高在上的咒术师才不会去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怪人。
当然这个话可不能讲出来,因为同样高高在上的五条家小弟比我要强,他能轻易杀掉我,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嗯,这件事很大呀,这位……”他苦恼的摸着下巴,似乎才发现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于是我非常体贴的告诉他,“我叫做夏油理礼,父亲是夏油杰。”
“嗯,好的,理,你的梦想是为父亲报仇,我明白了。”那个讨厌的扫把头又笑了起来,“哎呀,可真是励志呀,可是五条悟是咒术界最强哦,你这种小不点过去,只有被抓着衣领拎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当玩具的份哦。”
“就像现在这样。”他抓着我的衣领又晃了晃。
“而且五条老师也是个五条,是五条家的人哦,你在我面前说我们五条家家主的坏话,就不怕我为了家主以你不遵家主的名义而你干掉吗?”
唉?
自称五条老师,他的姓氏是五条,是五条家的小弟,五条悟是五条家的家主,是五条家的老大……
他们居然是同一个五条吗?我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意识到。
总感觉我的脑子变得越来越笨了。
等等。
所以,我连五条家的一个小弟都干不了。
身为五条家家主,五条家的老大,五条悟肯定比小弟还厉害。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我已经被五条家的小弟抓住了,我在杀死五条悟的第1步就要失败了。
“那我该怎么办?”我告诉这个怪人,“这是我存在的最后一个意义。”
我知道我正在逐渐虚弱,所以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我活不了多久,不要做过多的挣扎,可我就是不想死去。
非常奇怪,明明没有什么牵挂,头脑变得越来越迟钝,我也不想再独自活下去,但我就是不想死去。
不想再痛苦的活下去了,可我也不想死去,父亲希望我再去多看看这个世界,我也想去认识更多的色彩,像父亲一样发现自己人生中更多明亮的色彩。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这世上唯一对我好,期待我诞生的人,唯一的牵挂已经不在了,世界黯淡无光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
我想着如果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就只能死去了,希望我挣扎过的结果不会让父亲失望。
“你的人生只有那么一小角吗?”白发怪人,给我转了个面,轻松得就像拿一件衣服一样,“小不点一个就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了,你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吗?”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直视我,带着我不明所以的严肃。
“是……为什么活下去?”
“错!大错特错!”怪人正声道,“人生的意义就是及时享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告诉伟大的五条老师,你想做什么?”
我有些犹豫。
“快点!回答老师!”他催促道。
“想……想吃草莓蛋糕?”被催促的我胡乱编出了个答案。
“好!下一站甜品店!五条快线要出发啦!亲爱的乘客请坐好!”怪人一把将我夹在腋下走进旁边的一个小巷,然后眼前一阵眩晕我来到了另一个小巷里。
然后他把我放到地上,牵着我的手走出小巷,拐角是一家粉红色的甜品店。
那家店好像父亲和美美子姐姐,菜菜子姐姐带着我一起来过。
蝴蝶结,棉花糖,爱心桃等一系列少女心爆满的元素在店里作为装饰,给人一种软绵绵甜滋滋的感觉。
菜菜子姐姐说这家店很受欢迎,甜品都是限定的。
那个怪人随处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就像美美子姐姐摆洋娃娃一样把我摆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开始点单。
五条家的小弟对待辱骂家主的俘虏这么好的吗?
我吃着新上来的草莓蛋糕陷入沉思。
五条家家主知道他们家的小弟拿五条家的钱请辱骂五条家家主的俘虏吃蛋糕吗?
但是蛋糕真的很好吃。
我刚这么想,旁边的怪人就来一句“蛋糕好吃吗?”
我十分给面子的点点头,然后再塞进一口蛋糕,含含糊糊的告诉他,“非常好吃。”
“看吧,世界上可以当做活下去的意义有很多,你从前见到的只有那一小角,不足以成为你的全部。”白毛怪人很满意的,从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拿出一块泡芙塞进嘴里。
我看着他风卷残云的扫荡桌上的甜品,我吃了半块草莓蛋糕的功夫,他已经吃完一桌要点下一桌了。
果然,养一个这么强的小弟是一件很烧钱的事情。
“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其他的摸样,我从出生开始就在那一小角慢慢长大,我从没出去过,因为那会给我身边的人造成麻烦。”
最重要的是……
“外面的世界并没有给我那么大的吸引力。”
“哦,所以你是一个喜欢窝在自己的小窝里活一辈子的的社恐?”白毛怪人不以为然的说,“我以前可是恨不得跑得远远的,然后再放把火把我家烧了。”
他好像很奇怪的样子,“怎么会有人喜欢关在房间里呢?”
“又不是所有人都一样……”看在他请我吃蛋糕的份上,我愿意给他一点好脸色,“经历不同,造就的性格也不同。”
他嗤笑一声,“你今年几岁了啊?小朋友,你才活了多少年,我的年龄估计是你的几倍数吧?”
“就算是比你大这么多的,我也没有办法说出我的经历足够多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经历过的事情在一个完整的故事里只能算做一个开头。”
“是吗?”
我有些迟疑,我所经历的真的只是一个开头吗?我还有未来吗?
从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自己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我是一个需要他人支持才能有信心活下去的东西。
而这世上只有一个父亲愿意支持我,相信我,温柔的待我。
只有我自己,估计什么时候就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落吧?
他一个很好的倾听者,等待我吐露心声,但我最后还是没有和他坦白所有。
沉默了一会儿,他意识到我不会坦白后又说道,“所以你考虑的怎么样?要不要让五条老师收留你啊,五条老师可是成功养出了一个优秀的15岁少年,惠他不仅能帮老师分担工作,还能帮老师教导学生是老师最好的养子兼学生之一。”
“只要你同意了五条老师现在就可以办下你的收养证明哦。”
“正式介绍一下,五条老师的全名叫做五条悟,是12月24号对极恶诅咒师夏油杰执行死刑的最强咒术师五条悟,也就是你要杀的那个五条悟哦。”
“……你就这么直接告诉我了吗?”我有些沉默且无措,怎么会有人直接告诉刺杀者自己就是目标呢?
他面上笑嘻嘻的,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泡芙,理直气壮的说:“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虽然是事实,但他这么直接讲出来,让我很生气。
这大概就是恼羞成怒吧。
在我把盘子里的布丁扔到他脸上的时候,我还有闲心这样想。
毕竟我们都坐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他想要杀我找在我说出我的目的的时候,他就扭断我的脖子了,毕竟当时我可是被他拎着衣领在空中像玩具一样晃来晃去。
……这么一想,感觉更生气了。
为什么咒术界最强会是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家伙?
父亲就是被这种家伙杀死的吗?不会是他耍阴招吧?
而且……
“把刺杀者放在自己身边当养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傲慢了?”
五条悟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有什么关系?惠的父亲也是我杀的哦,但是我还是把他养大了哦。”
“……惠是谁?”我有一个猜测。
下一秒猜测被证实了。
“就是我跟你说的,被五条老师养大的15岁优秀少年,最崇拜五条老师的养子兼学生。”
“……你这个人渣。”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谁知道这个变态人渣会不会把我掳回家当养子。
打不过,我难道不能跑吗?
虽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跑得过,我听闻,五条悟的六眼百年一遇我的心里有些不确定。
可是他都请我吃蛋糕了,应该对我没有杀心吧?
“别这么看我,惠的老爸真的是一个比我还人渣的人渣哦。不仅入赘后抛家弃子,没钱还在外面玩赌马,当时,可怜的惠年仅5岁就和他的养姐在狭窄的出租屋里面相依为命,自力更生。”
我被人类的多样性震惊到了,“……人渣。”
“是啊,惠真是太可怜了,幸亏五条老师收养了他,才让他脱离苦海……”他做作的拿着一张纸巾擦不存在的眼泪,“现在老师也要将无家可归的理收养,感动吗?”
“一点也不,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收养我。”
白毛怪人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说道:“其实五条老师也有自己的烦恼,工作很多,每天都忙着去世界各地拔出咒灵,学生总是不让老师省心,身边一个靠谱的都没有,上面的人还总是给老师使绊子,虽然打得过,但是就像蟑螂一样烦人。”
“而且他们就像集体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样,不管我给他们多少教训,下一次他们还是会对老师的学生作出下三滥的手段。”
“所以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和你没关系?!你现在可是五条老师的心灵树洞,老师这么悲惨的经历,在你听来不会感到可怜同情吗?难道你不想成为五条老师的养子,为五条老师分忧解难吗?”
“但是你和我有仇,我的目标是杀掉你。”
“唉一一好无情啊,理。”他拉长声音像一个女子高中生一样向我抱怨,就像菜菜子姐姐向父亲撒娇那样。
“我没有办法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是流浪这个词,我没有说错吧?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像什么吗?”
“像一个爬树摔下来后又在地上滚了几圈的调皮捣蛋鬼,而且是一个月没洗澡的臭烘烘邋遢鬼。”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打扮,黑色的t恤衫被划破了几个口子,黑色及膝阔腿裤的裤脚破破烂烂,被咒灵啃掉一只脚的的时候顺带咬烂的裤腿,随着晃腿的动作随风飘摇。
“……我才没有。”我有些底气不足的反驳。
“你和父亲是朋友吗?”我开始猜测,五条悟和父亲的关系毕竟今天是我和五条悟第1次见面,他不应该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而我和他透露出来的人际关系中只有父亲,所以他对我这么好只有可能是因为父亲。
这一下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笑着跟我说,“没错,是朋友,而且不只是朋友,还是我唯一的挚友。”
如果是你的挚友的话,为什么是由你执行父亲的死刑?
父亲很强,但其实还有别的人能打败他,我知道的,父亲其实没有我心里那么强,他也会死亡,我也没有那么恨五条悟。
如果真的,那么恨五条悟的话,在我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就是扭断自己的身体,我也要拔出刀,砍掉他的头颅。
但是我不仅没有那么作,甚至还能够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蛋糕。
在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了我为什么想要杀五条悟,因为迁怒。
我并不是因为父亲死亡才想要杀死五条悟,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我只是很难过父亲的离开,我只是愤怒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正好那里有一个靶子,所以……
我做出决定,要杀五条悟。
但其实,我也知道父亲活得很累,他很少开怀大笑,总是挂着一副温和的笑脸。
应对家人,应对过去的挚友,现在的敌人,应对一个以致有相似面容的孩子,应对遥不可及的梦想,他很累。
夏油杰想要休息。
但是我却对父亲的离开,感到不满,感到愤怒,感到委屈。
我究竟在想什么?直到这一刻我才看清。
我对父亲抱怨,怎么能这么早离开,怎么能不陪我过7岁生日?这世上只有父亲对我好啊,你怎么能……
辜负我对你的依赖。
在不知不觉间,我也成了父亲的累赘,父亲的死亡,也有我的一份力。
就在这时我的空盘里突然被一只大手放进了三个草莓大福。
“想不想知道杰在死之前跟我说了些什么?”
“可以吗?”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份负担吧。
回忆杀死挚友的经历。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自顾自的开始说,“你来的真晚啊,悟,真没想到会死在你手里。”
五条悟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是在叹息,“不管谁说什么,我都讨厌猴子,但是我并不憎恨高专的人,我只是,没能在这个世界上,发自心底的露出笑容。”
“谢谢你,让父亲可以休息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再次活泼了起来,“唉?你不是很生气吗?想要过来杀我的吗?”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放弃了要收养我的决定,我离开了甜品店,独自一人继续踏上流浪的路。
然后又过了一年多,我在高专附近碰见了一队咒术师。
他们似乎要去对抗两面宿傩,传说中的鬼神诅咒之王,借助一个高专一年级生的身体复活了。
而五条悟,被他腰斩了。
这算什么?我都还没准备好向你发起决斗,你就死了?
我并不相信,而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于是我前路高专准备打探情报。
“我们需要六眼……”
……我听见了什么?
两面宿傩复活了而大部分术士都临阵脱逃,导致只有高专的那些学生们和几个高级咒术师在准备战斗。
他们找到了那个站着牙齿的恶心大脑的分身,我看见贴满了符咒的,脑子软趴趴的放在一旁的桌上。
他们打算利用那个恶心东西的舒适。再次使用五条悟的尸体,使用五条悟的六眼,五条悟的竖式,五条悟的力量。
让“五条悟”再次为他们战胜两面宿傩。
……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应该实施这一作战吧。”
“以作战来说的话是的,但不是还要考虑人性这一问题吗?”
“我们要面对的是史上最强的术师两面宿傩,没错吧?如果能赢的话,不是应该毫不犹豫的舍弃吗?你们就这么害怕变成怪物吗?”
舍弃掉人性的话,那还是人吗?就算赢了战斗最后的胜利是否值得?
“因为我们很重视你啊,忧太。”
那白毛混蛋呢?他就不重要了?你们就这么决定好,要用他的尸体,就像那个恶心的小偷利用我父亲的身体一样。
“鳜鱼。”
那个阴郁的白衣服突然开始大吼,“那5条老师呢?!五条老师就不重要吗?我们一直以来都把变成怪物这件事推给伍乔老师了!”
你所喜爱的学生,都把你当做怪物呢,白毛混蛋。
“如果五条老师不在了的话,就必须得有人要去变成怪物了!如果谁都不愿意去做的话,那就让我去做。”
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你不是也不在乎白毛混蛋吗?一口一个怪物叫的真顺口。
这就是你珍视的学生们吗?
一群恶心的家伙。
我没有看到最后我跑开了,毕竟是白毛混蛋喜欢的学生们,我没有资格代替他去伤害他们,而且不管是谁来统治整个咒术界,世界变成什么样,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虽然五条悟已经死了,但我还不想死去,我需要一个目标,所以我忘掉了五条悟死去的事情。
我现在的记忆很脆弱,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替换,我的记忆只需要一点点的联想,一点点的放松。
我还不想死,可在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活的情况下,我只能把杀死五条悟作为活着的意义。
半年多后,我在深山老林里继续追杀一个新奇能力的咒灵。
他似乎能够操控时间。
时间,多么神奇的东西。
我的记忆越来越少了,我甚至记不清盘星教家人们的样子。
就连父亲的声音,我也快忘掉了。
白毛混蛋在我这里只剩下那一头白毛和漂亮眼睛了,这下是真的成白毛混蛋了。
当我又宰掉一只分身,突然想起半年前那场战前准备,他们和五条悟准备去偷袭两面宿傩,我想他们大概是赢了吧,毕竟没有什么战斗能够持续半年。
父亲说强者之间的对决往往是瞬息定胜负。
我成功把那个时钟咒灵变成咒灵玉,却突然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我出现在了东京街头。
我握紧了手里的咒灵玉,不屑地想,就算你下黑手成功了又怎样?你已经被窝收服了,现在你是我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