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应激的时候会炸毛,人应激的时候会紧张。我不相信他是真的那么关心我这个小孩子会半夜遇到危险,我更相信他是看出来我身上的不合理之处所以才来接近我,说不定等他知晓我的来历后便会彻底无视我,又或者直接把我扔公寓里自己却夜不归宿到我能回去。
真是个胆小鬼啊,原来老爸认真养我是当时做了如此大的决定吗?
错怪你了老爸,我还以为你是天下最不负责的父亲,回去咱就吃大餐。
到了他的家里,我不动声色的偷偷打量了一下,发现与我和老爸家相比,他的家里一片冷清,桌椅上不会有小零碎,阳台上不会有盆栽,墙上不会有小贴纸。
我与老爸一起住时,觉得这公寓有点拥挤,现在一对比,竟空旷了许多。
太宰治将我带进家里后,好像思索了几秒,便朝着我的“房间”敲门,我的心里一紧,难不成他会跟别人合租?不可能吧。
他敲完门后礼貌的问道:“佐佐城小姐,你现在休息了吗?”
???佐佐城小姐?是他的女朋友?不对,我立刻推翻,若是女朋友便不可能称呼如此客气。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材消瘦,面容姣好的长发女士出现在门前,她似有疑问,“是有什么事吗?太宰先生。”
“其实啊...”,太宰治带有歉意的笑道,随后示意我上前来,我立即听话跟到他身边,“我刚刚散步时发现了这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她叫山下葵。小孩在晚上也不安全,我打算带她回来等第二天带她到侦探社。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佐佐城小姐立即领会:“原来如此,太宰先生不用道歉,这本是你的家,如何安置是你的权利。”
她微微蹲下身问道:“那今晚我们一起睡可以吗?小葵。”
我用力点点头,然后看了看佐佐城,又看了看太宰治,好奇的问道:“姐姐和哥哥是情侣吗?”
未等佐佐城回答,他倒是回答的挺快,“不是哦,佐佐城小姐是侦探社的委托人,跟你一样是明天到侦探社的。”
“哦,”我不问了,若再问他必会也反问我一下,若我答不好他估计会从我这里拿到更多的秘密,多说多错。
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的房间,我心情复杂,但又无比庆幸他的多疑让我未来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从中午得知老爸受伤的担心着急,从黄昏时不知何处的迷茫,从半夜惊醒面对太宰治的紧张。身心疲惫,我逐渐进入梦乡。
......
......
我没想到中岛敦会在这里,或者说,这样的中岛敦。
虽说都是十八岁,但他的模样与我深处记忆截然不同,背带裤制服更显得他像个单纯的少年。
不,是我刻板了,他本就是少年。
“离家出走?”中岛敦大声喊道,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好像很佩服我,但同时也不赞同,“不行哦,离开家会很危险的,而且你的爸爸妈妈会很担心你的。”
“我不是故意离家出走的,”我反驳道,“是一切都变了,都变了,中午突然变黄昏了,爸爸换成了老爷爷,我找不到属于我的东西了。”
中岛敦默然片刻,转头问:“太宰先生,这位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耸肩,“我也听不懂,所以想找乱步先生问问呢,但乱步先生在出差。要联系他还要好久。”
“而且,苍之使徒藏的炸弹也没有找到。唉,真是伤脑筋呢。”
他虽这么说着,但压根没动地方,依旧坐在咖啡馆里,一上午跟着佐佐城信子谈笑。
中岛敦冷汗直落,但他没忘了我,他替我点了一份牛奶,温柔的问道:“小葵,你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吗?”
“家?”我晃腿,“我的家就在这里啊,就在横滨。”
“那小葵为什么不回家呢?”
“因为...”我突然静音,然后一副要跟他说悄悄话的样子,中岛敦不自觉的弯下身子,听到了我的后半句,“夜不归宿是我的人生目标。”
中岛敦:“......”
真是奇特的目标。
跟太宰先生的志向是要自杀一样奇特。
看见中岛敦想吐槽的样子,我的心情迅速变好,也不纠结于乱步先生回来会揭穿我的身世了。
“小葵...夜不归宿正常来说不算好,你还是换一个目标吧。”
那怎么行,从我记事起,我就从未夜宿网吧过,每回有过这个念头最后都会被老爸搅得稀巴烂,这让我的念头愈来愈盛。我直接扯回话题,“如果我说家庭住址的话,敦会带我回家吗?”
“当然,”中岛敦右手拍着胸脯,“放心好了,我会带着小葵带到你父母身边的。”
“放心好了,”记忆里的少年半张脸都是血,手上的利爪几乎撕碎了所有敌人,他的眼眸带着悚然的温柔,白色死神站在我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单跪,右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仿若发誓,“我会把小姐带到太宰先生面前的。”
那是四岁的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至今深刻,那句相同的话,我也依旧记得。
我咽下情绪,扯扯他的袖子,“敦真是可靠呢,以后定是个好前辈。”
中岛敦脸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其实我才刚加入侦探社...”还未等说完,太宰治突然从后面的位置探头,“哇,敦你还真是讨小孩子喜欢呢。”
这么一打岔,中岛敦就和太宰治聊起来了,我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啧了一声。
碍事的大人,没看到我在套话吗?你赶紧去跟美女聊啊!在这侦探社能最快套话还不会被发现的只有中岛敦了,但很显然,他发现了。
没得到我想要的消息,所以国木田叔叔来了后站在太宰治后面听太宰治调侃他,我不关己事的沉默不语,看着国木田暴打了他的头,我内心叫好。
至于他们在说正事的时候,我本想很识相的去厕所,他们什么时候走了我再出来。但在太宰治挽留佐佐城信子后,他又拍拍我的头,笑道:“至于小葵嘛,听到了你也听不懂,你留在这也无所谓。”
我喝了口牛奶,觉得他这句话跟老爸对我说给你看机密文件你也看不懂这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
......
“哎?是新的委托人吗?”
我坐在我常坐在侦探社的待客室看小说时,右侧传来了谷崎润一郎疑惑的声音。
说来丢人,我身上的校服至今未换,在学校还未放学的时间,我看起来倒像是逃课的。
我站起身微微行礼,“初次见面,我叫山下葵。是委托人。”
谷崎也赶忙行礼,“初次见面,我叫谷崎润一郎。那个...山下小姐,请问你的委托是?”
我沉默几秒,道:“抱歉,我想让江户川乱步先生接受我的委托。”
谷崎点头,表示理解,的确有一些案件不是乱步先生的话便没有谁能解出来了。
我不知如何说明,但我绝不会在乱步先生没回来之前便说出来的,因为如果没有乱步先生的肯定,他们是不会信我的一面说词,草率地说出我是其他世界的人,更是你们的同事太宰治的女儿,不仅让他们对我大幅度关注,太宰治估计会直接避开我。
我不需要自己证明这些,乱步先生会替我证明。我只需要能回去的方法。
有人在等我回去,他费尽心思养着我,教着我,不是让我在迷惘时乱走一线,而是让我有着清晰的头脑,走着明确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