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是没有所谓的亲缘关系链的。
比如说,就算你的某个亲戚是某个干部的得力下属,也不妨碍你在底层做着杂活。又或者说,做杂活才是离港/黑的黑暗面最远的方式。
否则,大摇大摆地向大家明示暗示与XXX关系匪浅,这跟在敌人面前亮出软肋有什么区别,比如芥川兄妹俩。
除非这段亲缘关系重的不得了,压根不能掩饰的程度,才会显于人前,比如太宰父女俩。
由于我遥远的记忆里,我的幼年时期遭受了数不清的暗杀,所以非常能接受是老爸的下属这一身份。
红叶姐邀我坐下喝茶,可能是考虑到我的年龄,她泡的是微甜的果茶,配着酥脆的小饼干,我立即喜欢上了,即便喝尽嘴里也残留着果茶的味道。
“看来你很喜欢呢,再来点吗?”
“非常感谢。”在夕阳下的滤镜里,艳如红叶般的发色更是美丽,红叶姐的一举一动都显得优雅成熟,既拥有温柔的光辉,又不失杀伐果断的气质。
红叶姐温柔的看我,笑道:“倒也不用这么拘谨,放心吧,太宰君说会接你就一定会来的。”
...不,我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而拘谨,而是因为刚刚红叶姐和她部下刚刚的谈话。
部下:“干部大人,那个人还是没有招供,可能是我们用刑太重,他只剩一口气了。”
红叶姐:“真是没办法,那就先不施刑了。给他上个治疗保证他的精神正常。到时候再麻烦太宰君一同处理两个犯人了。”
我不用旁观真是太好了!
“话说回来,小葵,你几岁了?”
“我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啊,”红叶姐敛去笑意,陷入了某种回忆一样,但很快她就又回过神来,清醒非常。
“那是什么原因才来到港口Mafia的呢?不用紧张,如果...是说不出口的原因的话我也是理解的。”
但此刻,我并没有想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的大脑就像是突然重连起了某根筋,理解了老爸的某种能力。
突然之间,我好像明白...
老爸是怎么做到看透人心的了。
我也才与尾崎红叶见过两面而已,甚至都不是同一个同位体。第一次是四年前那场奇妙的穿越,我成为了交换的人质,当时的尾崎红叶说过她是特意为了泉镜花才来到侦探社,涉身犯险也要带镜花走,即便镜花没有跟她回到港/黑,见到幼年的我也依旧温柔,甚至鼓励着我回到侦探社。
现在的她,委婉的问我进入港/黑的原因,不想伤害我的心灵,对我的关爱超出了与太宰治的同事范畴。
为什么?
为什么会对镜花和我那么好呢?
或者说...
为什么会对年幼的不知所措的进入黑暗之中的女孩子那么好呢?
我有了答案,但我不想再细想下去了,否则对红叶姐来说太失礼了。
怪不得老爸曾说过能看透人内心的能力不是件好事,这对于看透人心者和被看透人心者都是一种折磨。
我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精致优雅,与茶托轻轻碰撞的清脆声音让我的思绪放明。
黄昏已然结束,夜晚悄然降临。
老爸依旧没回来。
我回答道:“对不起,红叶姐,这确实是件说不出口的事。”
.....
.....
仅仅几个小时的功夫,既要面对森鸥外绵里藏针一套又一套的谈话与敲打,还要一同审讯两个犟种,目前在少年身体里的成年太宰治也依旧不免得情绪上涌,想直接跳楼结束一切的冲动。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切任务,可以带小葵回家了,结果到了审讯部一看,天塌了。
尾崎红叶想把小葵调到审讯部里。
太宰治:“......?”
虽然不知道他忙前忙后的时候,小葵是怎么做到攻略红叶姐的,但是现在当务之急的是...
太宰治卖惨道:“饶了我吧红叶姐,我手底下的蠢货们还嫌不够多吗?好不容易有小葵帮我干活,你带她跟你走,我怎么办?”
对于太宰治来说,他的女儿很受人喜欢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哪个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夸赞且羡慕呢。但如果被别人惦记上了想套麻袋偷走那可是另一回事了。
“那孩子妾身很喜欢呢,”尾崎红叶用手帕轻轻擦着手里的长刀,不知是为了威胁还是只是想养护一下而已,“简直就像是最初的我,”她的长刀倒映着她暗淡无光的红色眼眸,“最初的,没进入Mafia的我。”
每一个大人不都是从孩童成长过来的吗?就算是如今杀伐果断,狠辣无情的她,曾经也只是个喜欢喝果茶的小姑娘而已。
如果是中原中也的话,可能就会同意了,毕竟他也是被红叶姐身边教着的,将小葵放她身边也没问题。
但问题是,太宰治不是那个蛞蝓。
他道:“不行,小葵只能在我身边做事,我不会允许她超出我的视角范围外。”
尾崎红叶静默地盯着他片刻,问道:“小葵的父母还健在吗?”
名义上的父亲——太宰治:“...父亲健在。”
尾崎红叶冷笑:“即便家有长辈,不还是进了港/黑,这种父亲还不如没有的好。”
太宰治内心苦不堪言,可偏偏不能说实话,只能诺诺的说了一句:“倒也不至于,她父亲对她还算不错...吧。”
“在黑暗中才能生存的花,暴露在阳光下便会枯萎,”似是哀叹,似是绝望,尾崎红叶道:“难道太宰君是怀疑我对那孩子不好吗?不用担心,我会像呵护花朵般呵护她。”
“......”太宰治看出了红叶姐的坚持,他微微偏头,身旁的落地窗展现着横滨的夜景,在五座大楼的顶层,有着比这更美的夜景。
按理说,曾经是首领的他应该看过无数次才对,就像是森鸥外那样闲暇之余便会俯视着横滨的一切。
但并没有,从他上位起,落地窗被厚厚的防弹墙覆盖,防止出现刺杀,他也很少看向窗外,一直处理着手里的文件。文件是永远处理不完的,因为他永远在扩张地盘,数不清的任务,数不清的刺杀,即便是记忆力过人的他也确实忘了四年里一共经历多少次生与死的极限扭转。
顶楼的房间太暗了,暗到他看不清未来。织田作活下来后他还要做什么呢?还有什么是需要他的呢?
可能是他回到了港/黑的生活方式,可能是他年岁渐大,一些不想记起的陈年往事总是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落地窗前,一个精致的花瓶插着一朵又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太宰治轻轻抚弄花瓣,道:“看出来红叶姐很喜欢葵了,”
“而且,红叶姐也确实很喜欢花,不仅每日更换水源给予阳光,还插在比花还要珍贵的花瓶,我记得这花瓶价值上万吧。”
红叶道:“只是觉得这花纹跟玫瑰的形状很配,才特意放进去的,看起来不觉得很协调吗?”
确实如此,即便是一向刁钻的太宰治也不得不承认红叶姐的审美,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舒心。
但玫瑰不会觉得,因为它的根断掉了。
即便再好的条件去呵护培养,也无法阻止它的枯萎。
但这又如何呢,这朵玫瑰枯萎了,换掉就是了。
太宰治道:“但我更爱长在花盆里的花,这样我能永远看到它的绽放。”
喜欢一朵花,便会将它折在手里,享受它的芬芳。
爱一朵花,便会恨不得连同根部的泥土都要挖走,时时刻刻照顾着,生怕死掉。
所以啊,小葵出生时,他终于放下了防弹墙,看了横滨的一切景色。
所以啊,小葵会叫父亲时,他突然放弃了谋划了很久的自杀计划,开始想好了退路。
所以啊,小葵失去了作为书的变量的作用起,他带他的女儿离开了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