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臂魂族老祖等人的出现让三千州众多教主默契避开了有关于“荒”的话题，在钟离先生和这些仙古遗族教主级人物出现之前，他们想过在秘境试炼结束之时联手扼杀石昊，但天意难违啊，这世界总是有那般多的不公平，行事不公平的人，就要学会接受自己也会面临不公平。

这些纷扰暂时和石昊没有关系。传言中的夜叉一族面目凶恶，与一般修道者走的路截然不同，旁的种族越强大越美丽，因为美丽只配强者拥有，夜叉则是越凶恶越强大，尽量让见者都心生恐惧，但夜叉一族似乎并未在历史中有令人敬畏的战绩，这或许就是他们强大与凶恶外表相伴随的原因。

身为仙古遗族，其血脉并非九天十地这一纪元新生所有，同名“夜叉”，金翅夜叉族没有走上夜叉路这条进化路，金翅夜叉老祖面容年轻俊秀，眉间血痕夺目，平添几分凄然，任谁见了能都从他身上感觉到琉璃一样的美好，尤其是身后那双金色的翅膀，温暖圣洁，和“夜叉”这个词没有一丝一毫相关之处。

不像仙众夜叉，却又有几分像仙众夜叉。

石昊看了钟离一眼，这位夜叉老祖说不能和先生征战很遗憾，看来仙古末年，避因果的钟离终究是被牵涉其中，这不惊讶，擂台幻境里仙古惨状历历在目，岩君对有情众生心软，即便是要避因果，这因果也并非必须要避。

钟离摇头，没有认可征战，不曾否认金翅夜叉的遗憾，石昊环住他的手腕，提议：“换个地方吧，总是站着不好聊。”

金翅夜叉族老祖这才转移注意力放到石昊身上，他先是道谢，然后询问石昊有没有什么仇家。金翅夜叉一族，有恩必报，有恩当场就能报。

那石昊的敌人可太多了，说一句“在场的各位都想杀我”都不为过，不过天衡还在处理万族盟约的事情，这仇当场报了或许痛快，但大概是会亏的，那些个大教的资源全收了送去边荒御敌，比单纯取他们教主性命爽快得多。

金翅夜叉族老祖听了石昊的意思，决定和八臂魂族老祖一起为石昊站台，准备同石昊留个传讯符，等诸事已定后再聚。

离他们最近的落脚点是至尊道场，那里破落久了，齐道临没有修缮的打算，石昊想接小棕和打神石、皇蝶回来，然后找清净之所，好好和钟离叙旧。秘境真不是什么休闲的好地方，他都没什么机会和钟离独处。石昊将想法同钟离说了，正欲出发，匆忙赶来的长清急急传音：“留步，先生留步！”

长清离开秘境后便去寻找天均，天均得知她平安归来后让长清试着请钟离先生留下，有些事需同先生商议，石昊同样，现在都知道石昊身后有一尊惹不得的靠山，权利伴随着责任，石昊要面临的事同样复杂。

眼见独处机会即将再度落空，石昊深吸气，保持着自身情绪稳定，长清快步走过来，朝他笑笑：“天衡向齐前辈和鲲鹏子前辈传讯，齐前辈说知道你的牵挂，会携带前来与你汇合。”

鲲鹏子前辈？石昊想了想：“你说的是？”

“鲲鹏子前辈曾被不老山所害，囚于下界八域。”长清解释：“是前辈认出了你，我们这才知道你的身份和血脉。”

不灭生灵是鲲鹏子......擂台幻境里十凶与仙王共同御敌，身为十凶之一鲲鹏的血脉，怎么会被不老山用五行山镇压？这不老天尊能是好东西？他怎么那么不信呢。石昊皱眉，钟离问：“如何？”

“自然去。”石昊回答钟离：“问题有些多。”

长清放下心，拿出铭刻阵纹的玉石，布下传送法阵邀请他们现在就出发。“先生”所居住的小世界多了许多人，那些常年游历在外的黑衣人都赶了回来，这里是他们生活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地方，是可以称之为“家”的所在，原本朴素清闲的小世界因他们的回归热闹了许多。

住所与饮食之地为一方，灵气充裕之地分为论道与药园种植两用，灵植摆放得错落有致，那些被带回的遗种异兽漫步各处，像极了不存于世的桃花源，热闹得让石昊有些恍惚，他似乎从未离开过满心眷恋的村庄。

长清久未回归小世界，落地看见那一片相连的住所楼阁先是晃神，随后脸上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欢喜。天马观察着这方小世界，在传送波动出现后便注意到长清的回归，它踏着星辉而来，在钟离面前收敛双翅，屈起前蹄低垂头颅，但未等它开口，钟离出声止住它的动作：“我只是一位截天教弟子。”

天马的动作顿住了，长清脸上的笑停滞了，石昊抬手遮掩自己的唇角，颔首补充说：“是被拐走的截天教弟子，身份不方便暴露。”

这个假身份原来不是在仙古秘境里面用，是为了出来用的。一直隐身不说话只埋头吃瓜的白龟驮仙终于忍不住掺和一脚：“区区天神境，很平凡的。”

哇，那可真是太平凡了。长清对此无话可说，天马在思维卡顿片刻后便反应过来，顺着他们的意思说：“那我们换个地方商议吧。”

“截天教并非真心屈从仙殿，不久前天人族祸事是截天教教主传讯天衡，让天衡去请叶前辈。”天马为他们带路，一边走一边说着之前发生的一些事。

石昊对天马的称呼感到好奇：“你叫她叶前辈？”

那叶倾仙的年岁究竟有多大？

“仙古之时我未证大道，她便在先生身边出现过了。”天马解释：“第一王朝建立之后，叶前辈曾带来先生神像，在诡异爆发未来得及扩散整个三千州前，第一王朝请出神像，将诡异镇压于祖地。”

“但诡异爆发的原因至今仍然存疑，我等至今未明，诡异究竟是如何侵蚀的天地道则。”

天马准备的谈话之所是一处六角凉亭，上面悬挂着风铃，在空中幽幽作响，细竹丛生遮挡视线，绕过翠竹遮掩，才能得见被奇花灵草环绕的凉亭内部，桌椅茶具皆备，长清取了茶叶冲泡，为钟离两人上茶，茶水冲泡之时，有黑衣人带着齐道临和鲲鹏子来到此地。

齐道临看见石昊，细细将人打量，确认没有缺胳膊断腿之后，眼眸里浮现出让石昊大感不妙的浓厚兴趣。显然，仙古秘境里发生的事情齐道临知道了，尤其是石昊进去之后莫名其妙多了道侣这件事。

哪怕是他齐道临的师傅，至尊殿堂的老至尊，也没石昊这么厉害的机缘。

不灭的生灵，也就是鲲鹏子，和石昊是老熟人了，是这群人里最早知道石昊背后有祖祭灵的存在，虽然早就知道石昊气运不凡，但着实没有想到会这么不凡。

鲲鹏子和齐道临都不知道钟离究竟是什么地位，但这不妨碍他们吃瓜。

齐道临按捺住内心澎湃的八卦之心，稳重落座，侧头向石昊感慨：“原以为你会受到刁难，现在看来你的造化强过所有人。”

早先鲲鹏子对他说石昊是祖祭灵的弟子，他还想祖祭灵已经消失很久了，估计远水解不了近渴，哪能想到石昊能凭空多一位真仙之上做后盾，对比三千州那些敌对教主，和天演交好，加上他师傅老至尊的关系，齐道临知道的消息比老教主们更多。

他很清楚钟离先生站在石昊身后代表着什么。

别说三千州，算上整个九天，加上十地，敢对钟离先生出手的，那是这个。

不是英勇，是纯傻逼。

所以石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齐道临心里真的是好奇极了，石昊大概知道，但他偏不说，反而是对鲲鹏子搭话：“前辈之前说上界是要结清因果，那不老山？”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鲲鹏子沉了眉眼，五行山数千年镇压之仇，他与不老天尊可以说得上有血仇，但不老天尊对万族盟约的表态让他有些犹豫。

自己的母亲为九天十地战斗一生，秦长生这次的表现太识时务了，他如果是为了报自己的仇，恐怕会让母亲的功绩受损。自己可以不在乎秦长生怎么死，什么时候死，但他在乎自己的母亲，那位从未谋面、相处，甚至连姓名都不曾得知的血亲。

“不老山。”钟离指尖无声无息点在桌面，他手里有一支鲲鹏羽，这支羽毛上带着鲲鹏未散的遗恨：“你与不老山的因果缘何产生？”

时间过得有些久了，数千年的镇压曾让他失去过对世界的感知，连带着记忆都出现了些问题，唯有仇恨刻骨铭心。鲲鹏子回想片刻：“那时边荒回来了人，似乎是边荒的最后一次传讯，前几代天演得到了消息，疑似七王之罪并非属实，前几代天衡怀疑边荒出了大问题，在通讯截断之后，劝阻我莫去边荒。”

“那时我并未怀疑过‘十凶’这个称呼，我以为这是对母亲的修为恐惧，母亲对我没有嘱托，我只知道母亲在边荒征战多年，我想去边荒，但天衡劝阻我，我想自身实力不足，可以暂缓，便开始寻找与母亲有关的旧物。”

“仙古秘境一行，我暴露了自身血脉，很奇怪，有些老东西对我有杀心，我不理解，但这不重要，因为在秘境结束之后我便遭到了追杀，我反杀了太多人，遭人恨，一些教主联手来抓我，其中秦长生拿着五行山，将我镇压去了下界八域。”

鲲鹏子说着曾经，情绪没有什么波动，说道最后甚至露出笑来，冷漠嘲弄：“不久前我和齐道临去了趟无人区，意外发现。”

“原来是无人区里有人想杀我。”

无人区里的那些存在，似乎都是边荒回来的真仙，他们针对的恐怕不是鲲鹏子本身。石昊试探着问鲲鹏子：“因为鲲鹏？”

“鲲鹏一族的繁衍虽然困难，但也不至于孵化万年。”鲲鹏子扬眉，认可石昊这个答案：“但母亲将我封了起来，前几任天演动手演化虚假日月造出八域，那是特地选出来的位置，有将我送去八域的目的。”

根据祖地石碑记载和得到的消息整合可知，太古十凶征战御敌，尽数陨落之后，天地危急，签订《万族盟约》，称其为太古盟约，共同御敌。出于某些原因，千年后第一王朝建立，监督盟约执行，八千年后诡异爆发，第一王朝崩毁，“先生”四散，这段时间被称为上古。

第一王朝崩毁后三千州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情况，有人试图建立第二王朝，但并未成功一统，这个混乱的情况持续了三千年，第三皇朝建立时稳住局势，存在六千年。

第三皇朝没能整合三千州，直到仙殿出世，压众教万族一头，接着边荒传来七王背叛的消息，一州因此被定罪，但“先生”认为其中有诈，四处周旋，迫于无奈将当时七王血脉连人带地演化成下界八域，鲲鹏子出生，通过曾经某一代天演提前留下的通道来到上界，接下来便是鲲鹏子说过的那些事了。

“这一纪元的时间。”齐道临忽然感慨：“远不如仙古。”

没有真仙支撑，这片天地又残缺不满，纪元寿数如何能与仙古相提并论。齐道临接着说：“白龟算出一卦，说纪元末要到了。”

“既然无人区的老家伙对鲲鹏有敌意，仙殿和这群人是一起的，不老山又跟着仙殿，说没关系谁信，时间紧迫，不如直接把问题拿出来，证据可以往后补，但别让秦长生给自己塑金身成功了。”

坐在这里的人大约除了钟离先生，没人会认为秦长生是无辜的，但只是怀疑，没有证据的怀疑太不堪一击了。

钟离拿出了那支鲲鹏羽，压在指腹上，抬眸看着鲲鹏子，声音低沉稳重，并未因为他们的情绪而又波动，哪怕鲲鹏是他的旧友：“此羽之上，有遗恨经久不散，鲲鹏逝去之事或许的确存疑，但仅是一支羽毛，并不算是证据。”

鲲鹏子的呼吸在看见鲲鹏羽时乱了。说来好笑，他是鲲鹏的亲子，身上却没有什么与母亲相关的遗物，只有武器和传承，证明着他的母亲残留的爱。

“先生。”鲲鹏子说着顿了顿，他想求这根羽毛，但钟离未等他出声，便将羽毛轻轻放在他面前。

他听见钟离说：“平生母遗恨，有情众生之常理。”

“不老山的事情。”石昊对鲲鹏子说：“我只在乎父母与胞弟，秦族的事情，同我没有关系。”

石昊手指点在被茶水温热的瓷杯上，对不老山的态度很是冷漠：“他们图我爷爷的命，我的骨，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秦昊身上的第二块骨。”长清意外又震惊：“是你的至尊骨？”

石昊很平静，当初做出选择之后他就不在意这件事了，更何况赠骨之后他到了提瓦特，那段时光太美好，冲淡了他对死亡前的印象。

石昊不在乎，但齐道临在乎上了：“听说过，不仅第二块骨不是他自己的，第一块似乎也不是。”

？齐道临怎么突然计较起这个了？石昊眨了眨眼，还没准备问，身旁钟离忽然接了齐道临的说：“人为制造初代？”

齐道临意识到了什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