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陪这位的话，那当然是没问题的，整个仙古秘境里没有比这位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天神树欢快抖动自己的枝叶，朝石昊矜持道：“你的提议，老夫接受了。”

石昊走回钟离身边，对钟离咬耳朵：“找了个话搭子。”

钟离看见他披散着头皮，向天神树点头致意，他们之间的交情不多，由于一些原因，他虽然在仙古与仙王有交集，但知道他的存在不多。天神树停在石昊身后，本体四裂之后记忆也随之模糊，它只觉得钟离熟悉，却不知道应当如何搭话，谨慎保持了沉默。

石昊的发尾受雷电焦黑，还没来得及恢复原状，钟离用掌心包住这些受损的发尾，将其修复如初，又拿出发绳，手指分开发丝，收拢分成几股，一半扎成马尾，剩下的简单交叠。石昊微微仰着头，老实让钟离动手，等完成后才出声：“带他们去祖地如何？”

“白龟驼仙为何留在仙古？”钟离没有回答，为天神树施加了隐身法，方便这株神树四处游走不被发现。

天神树缩小了身子，开心往远处走了几步。它们这种天生灵植无法修炼，偏又诞生灵智，不甘心做药被人采食，四处躲藏，长生药有独门逃命法，它原本也是有的，水火风雷四劫环绕，四裂之后只剩一种，在大能面前想要自保并不容易。

石昊回答：“它想留下来，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和青月焰在一起。”

青月焰，青月仙。钟离记得这位仙古第一女仙：“原来如此。”

天神树凑过来，试图搭话：“它没有躲吗？”

怎么会有长生药不躲着呢，不害怕被人摘了道果吗？它们的果子都是耗费自身精力结出的，无需繁衍的果实蕴藏着它们的心血，未成熟前被采摘会元气大伤，而成熟需要花费太长太长的时间。天神树缩小后的树叶宛如黄金，它像一株精美艺术品，通体璀璨，钟离对它解释：“我担心它遇险，曾留下护身之法，你若是需要，也可得此法。”

有这种好事，天神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钟离将金色符文印在天神树一片树叶上，石昊笑着说：“就是这样白龟驼仙才想见你啊。”

“祖地里太安静了。”钟离带着石昊往来处走：“我沉睡时它们无处可去，未免冷寂。我同你去见见它们即可。”

好吧，摩拉克斯就是这样。石昊提议：“那我准备点别的放进祖地。”

钟离笑着看石昊：“石昊，沉睡之时能玩耍什么？”

“能听曲、听说书。”石昊说着眼睛一亮，脑子里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之前归终说过，要用机关术做会自己唱歌的东西，她留给我的稿纸里有构造图，这个怎么样？”

他是生怕自己有片刻安静。钟离无奈：“很好。去见见白龟驼仙吧。”

石昊来的时候动用了五行甲，修为不到基础水平，穿行过程中石昊来不及分辨方位，钟离顺着曾有感应逆推起点，指尖划开虚空，金光铺出一条坦途，一切乱流在其之下平息。

虚空通道忽然展开，将月婵几人惊了一下，白龟熟悉金光中传来的波动，急不可耐的凑到裂缝近前，焦虑走动，连背上向来沉寂的仙人都睁开关注这条通道，白虎也站起身，尾巴摇晃，散成银白流光消散。

这是逃跑的好机会，但天国古代怪胎没有动，他和白龟驼仙一起关注着这条突兀出现，却没有带来丝毫威胁感的虚空通道。

这就是荒离开的原因吗？

这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毫无宗门势力却能与古代怪胎们分庭抗礼的真相吗？

黑色衣角垂落青色草叶上，金饰迎着烈阳生辉，白龟快步走到神明面前，被来者用双手捧起，石昊瞥了它一眼，听见白龟端着声音，矜持道：“先生。”

白龟驼仙特地缩小了身子，方便钟离将自己抱起来，钟离将它举起看了看，回应道：“久见了，老友。”

白龟身上的仙人看着钟离，忽然说：“先生一切平安，甚好。”

“你与白龟安然无恙，这也极好。”钟离从虚空中牵出一朵小小的白云，将它们放在上面，白龟安稳趴在上面。

他们身后的天神树和石昊咬耳朵，对于白龟驼仙表现出的青睐，天神树属实是吃惊：“难道这位是它们的母株？”

.......

石昊沉默了，他一言难尽的看向天神树，目光近乎可惜，多好一株神树，可惜分裂之后伤了脑子：“他看上去这么不像修士吗？”

天神树惊慌失措：“什么修士会和长生药做朋友啊？”

石昊走到钟离身边，握住他的手，扭头回答，坦然道：“他啊。”

天神树一片凌乱，它又想起那一天被分成四份时的感觉，疼痛似乎绵延至今，让它每一次记起都忍不住发抖。修士......同长生药......做朋友？

不止天神树惊讶，就连月婵都是疑惑的，她听石昊夸了太多次这位神秘的先生，也见识过白龟对先生的青睐，今日可算见到了真人，就像他们说过的，这位先生表现出来的气息很温和，没有一丝压迫感。

石昊收回了自己的灵身，他没去打扰白龟的许久，视线落在天国古代怪胎身上陷入沉思。他与天国之间有仇有怨，这次又是天国袭杀在前，这个人肯定是不能留的，但这大好的日子见血，挺不吉利。

“这位前辈。”天国古代怪胎知道石昊在犹豫怎么杀自己，但他发现了可以操作的细节。

这位突然出现的先生就是突破口。

钟离侧身，龙的目光将他注视，天国古代怪胎没有察觉到危险，继续出声：“仙古是属于我等后来者的历练地，荒独自一人，对消息的采集并不全面，现在那些古代存活下来的天骄们陆续踏入神道，为了得到仙古最珍贵的宝藏，他们早已结盟，荒的风头太盛，独行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很有勇气，他的勇气甚至可以称之为大胆，仙古外的旁观者都止不住倒吸冷气。

那是一位真仙之上的存在，是众生之上高不可攀的烈阳，蝼蚁怎么敢拿话语之术，试图让太阳远离蝼蚁的纷争之地？

别说你们天国之主，你看仙殿那群人，在先生表明态度之后，连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怎么敢直接开口把先生架起来的？

先生答应，那是性格好，不答应，那是理所应当。

神光流转，石昊拔剑出鞘，锋刃抵住他的咽喉，眉眼间尽是冷意：“不是好选择？”

进入仙古的诸多天才初代之中，有几个能与他结盟？他不去猎杀都是因为没有时间，怎么会在乎结盟的事情。

钟离神色未动：“仙古之秘自是留待后人，他如何取得、如何修行，皆由本心。”

“这样吧。”石昊忽然出声：“我给你一个机会。”

“挑战我，赢一个活命可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国古代怪胎撇了撇嘴：“我不想杀你。”

石昊回他：“我想杀你。”

天国古代怪胎叹气：“拿钱办事，你既然将那些因果压在我身上，那我只能同意了。”

“好吧，我挑战你，赢了就放我走。”

石昊收回剑，抬手指向远处：“换个地方。”

天国古代怪胎听话往远处走，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看钟离。杀手的直觉很准，他觉得这位神秘的先生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以杀证道的人是不老实的，他不会老老实实与石昊决一死战，距离拉开了，这位神秘的先生会允许他全身而退吗？

钟离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微微蹙眉朝石昊颔首，不知是完成了什么沟通，石昊摆手，带着天国古代怪胎往指定的远处走。

白龟问钟离：“这个人不简单，先生这么放心？”

“这是属于他的修行路。”钟离找了位置坐下，石昊灵身闲来无事把这里重新布置过，现在火炉上的水已沸，他放入茶叶，伸手向月婵示意：“坐下歇歇吧。”

见钟离完全放手，白龟也不再担心，嘴上却忍不住碎碎念：“先生真的一直在等他？”

钟离倒了四杯茶水，回答：“是他。”

白龟问出许多人的疑问：“怎么就是他了？”

“某日清晨，我想起他了。”钟离端起茶杯，坦言相告：“那一日天气甚好，我恍惚看见他。”

看见曾经的少年人停下脚步，转身向他打招呼，一如曾经成百上千的日夜轮回之中伸手发出邀请，他向前走了几步，因为欢喜。

他没有继续向前，因为那是回忆。

白龟叹气，挑剔的做出评价：“好吧，他看上去天赋不错。”

“嗯。”钟离做出肯定：“他天赋极好。”

白龟顿了顿，它可没有要夸石昊的意思啊。钟离眼里含笑，继续做出肯定：“我鲜少见到这样好的天赋。”

白龟将头缩进了壳里。它真的没有要夸那小子的意思啊！

虽然钟离在仙古时也不吝啬夸赞他人，但是夸石昊它就感觉不对。怎么就把石昊夸这么高，这要是让石昊知道了，那得嘚瑟成什么样。

龟爪抱脸，它年纪大了，不是很能接受先生有伴侣这件事，也不怎么能接受石昊的浓情蜜意。

月婵垂眸看面前的茶，眼观鼻，口观心，沉默是金。想象和现实的确有差距，她确实没想过这样神秘的人，居然.......

也不是违背事实吧，石昊天赋确实高。

她就是不舒服。

哎，还是修道不够精深，自己竟然会因为这点别人的事情心思浮动。月婵闭了闭眼，静下心来做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