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手上全是血，她身上的伤口简直多到数不清，令人怀疑她怎么还能继续活着。这一下白梅不可避免地也摔了一部分在地上，她醒了过来。

“月牙？”

她轻声问。

“妈妈，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出去……”江月濯安抚着她。她像个打不死的战神，再一次顽强地站起来，高高举起白梅的腰。

晏君陇抓住了她。

白梅的脸正对着江月濯。

她依然那么美丽，比起满面脏污的自己，她一尘不染得像个天使。白梅细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像一阵微风。

“月牙……我的月牙。”白梅说，“你终于回应我了。”

江月濯一愣。

她的胸口一凉。

其实并不很痛，因为她经过了太多的战斗，受了太多的伤，她已经对这些痛苦麻木了，甚至看到血溅出来才反应过来，那好像是她自己的血。

“妈妈？”江月濯小声说。

白梅依然在微笑，那微笑如此梦幻，如此纯真，好像浸没在一场心想事成的梦里。然而她的眼睛在流泪，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掉出来，砸在江月濯的脸上，和那些血混在一起，拉出长长的痕迹。

“妈……妈？”

白梅手里握着一把小刀，刃并不长，放在以前这把刀甚至都割不破江月濯的鳞片。然而就是这把刀，现在第二次送入了她的胸口。

在江月濯朦胧的目光里，白梅的脸渐渐与她的母亲，她真正的妈妈重合。

她仰起脸，指尖擦过白梅垂下的衣袖。

“妈……妈……？”

天星塔完全倒塌了。

江月濯跟随着楼板下坠，那么快，又那么轻，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白梅离她越来越远，面孔如同雾中花一般模糊不清。她尝试着伸出手想抓住她，可她无论怎么用力，都只像水中捞月一般，再也无法碰到白梅的任何一片肌肤。

她终于……再一次……被抛弃了。

她脖子上那枚一直贴身带着的平安扣飘了起来，翠绿如某人的瞳孔。随着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咔嚓声，玉扣破碎，水晶般的碎片梦境般飞扬。

江月濯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一卷无月之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