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
一双男女。
“无相。”
女子翘指绕着袈裟金环,撑肘趴在这和尚身前,摸着满肌的沟壑。
“我的丈夫始终没有你识时务。”
无相摩挲着她的碧玉脸,望着杏仁星眼,说:“公主这是要与我长长久久了?”
女子柔肠百转,莹甲挑逗着他的喉结,故意按了按轻笑说:“我们时不时就共赴云雨,还会差你这点长长久久吗?”
“那我能否与公主更进一步?换个亲昵的称呼?”
“好啊。”女子朱唇薄薄亲吻在他的鼻尖。
“阿瑶。”无相轻启,深深被她这通身肆意洒脱的气质吸引了。
和尚还是心有不安,只说:“无相替公主办了差事,日子久了可不要厌弃了我。”
“不会,”萧玉瑶的琼枝手伸上他劲上摩挲,笑如春花说:“你是我认识的男子中,最有趣的一个。”
无相轻摇首,得寸进尺说:“那小僧可听说,当年阿瑶非临川王不嫁,这十多年来都是临川王作伴在榻,”又埋怨扭眉说:“我怎么比的上他。”
“萧义清啊,”萧玉瑶轻笑拍他脸,说:“我以前喜欢的紧,现在可最喜欢你了,我说了你比我认识的男子都有趣,知道如何讨我欢心。”
转而手指随意挑逗向下,无所谓说:“连珍儿都是叫人灌了药,他才与我枕合欢生出来的,”顺然思索道:“就那次还行,其余跟个木头似的,他不喜欢我,你们应该听过传闻的,那是真的。”
“是我强求,”掩唇捂笑道:“反正他又不能跟他的心上人在一起,何不如就跟着我还能混个藩王当,何乐而不为呢?”
“那——”
萧玉瑶用手指堵住他的嘴,只说:“与我在一起,我们说情,也说俗物。”
又安他心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要,要这个主持当也是行的,不要怕事情暴露,我会保你的。”
“那便多谢阿瑶。”
萧玉瑶双臂勾转他在上,浅笑说:“那再奖你一次,这次过了,我早点来看你。”
无相总觉她的声音如同绕身荆棘,钻入耳又是菩提药。为他生出佛陀骨。皈依石榴裙下,清净与欲望伴生。
——而后一浅一深,一亲一啄,便是重铸了在世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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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明跪坐在榻上,被抱了许久才依恋不舍松开。
抬头耸着鼻子说:“我让你去拿个小桃子,你怎么好久都不回来?我还没吃到嘴里呢,就被吓醒了。”
谢观舒又喜又优,只摩挲着他脸,说:“阿明,看来你做的梦是真的,那时我随人去东宫食官局拿小寿桃,回来跑的急便碰上一个黑影,我随未追上,可打斗中划了他臂一刀。”
“你坏蛋—!好久了…我蒙着被子睁眼等你很久,那风就呼呼的吹,就跟鬼叫样的。你一直不回来,我伸出被子一看,就有个长舌鬼站在我面前——!”
谢观舒此时回想起那刻,心痛如寒河乍迸的浮冰,沉不下去,飘不太动。连带着浮冰上的阿明,也累的个声泪俱下,骤然失明。
箫启明贴近喃喃:“再抱一会儿,你还没来得急抱到我,我就醒了——”
谢观舒抱得更紧,只拍着他背说:“我的阿明受苦了,”又抬上双腿在榻,揉情融语轻抚着他心,说:“不怕不怕,六郎在这里,六郎这次不走。”
“好……”
萧启明睫羽有些湿润,只半张脸贴着他脖颈,轻轻说:“我怕鬼,你不来,我睡不着。”
他轻抚着他的后脑勺,焕然若失又失而复得道:“我的错,我的月亮还在等着我呢,我怎么不跑快点,驼着你一生呢……”
“那你就是大老虎了。”
见他开起了玩笑,谢观舒淡笑顺应:“对,我是你一个人的大老虎。”
“不要当老鼠,你别胆子太小护不住我。”
谢观舒偏脸,靠近贴额后淡说:“哪儿会。”
未到半刻,萧启明缓缓钻了出来,怕让他觉自己是个小孩脾气,只说:“我不是一直这样,我触景生情,见到你,我就有一肚子委屈。”
“不论什么委屈,以后都要与我说。”谢观舒指腹轻轻抹干他的眼睑,又轻轻说:“我们虽都是排行第六,可我比你大三岁。
你若不喜欢我,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六郎哥哥,你若喜欢我,我们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如何,我会像在战场上保家卫国那般,豁出性命来护你一世无忧。”
萧启明听到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顿时哭笑不得。
斜跪坐着,气不打一处来就打上他胸膛。
有些怒气冲冲,又有些无可奈何他的直脑筋,瘪嘴蹙眉说:“笨蛋!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这样了,”说着头直往他怀里拱,又斩钉截铁说:“我都只往你怀里哭,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
又直点着他的心口,一步步挪下榻走着。
在谢观舒看来就是阿明梨花带雨,未落纷纷。自己脸上厚出一抹透过窗棂来的,喜上眉梢的余晖。
在萧启明看来,这个笨蛋!笨蛋!他的嘴永远都是灵活的键盘键,含笑时飞快打出什么喜欢得要死的甜言蜜语。
结果根本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只会撩拨得人心春水皱波。
此刻他插着腰,肚中□□有些蔓延而上。
心中有个念头,想今天把这个笨蛋谢六郎办了!
“你我小时候未相伴多久,你就喜欢我至深?”
“垂髫之时,是你与我第一次见面,那是我觉你天真烂漫,刚一见你就亲了我一口,我承认那时我便有些心动。
而后父母皆知我喜欢你。我至黄口幼时,父母亲皆在南郡御敌,我时常坐在女儿墙上,望月思君一载两季。岂料不久南郡城破,家破人亡,只余下我与十五十六。那时我颓然,害怕见你就窝在白梅下睡去,可没想到你为我醒了过来。
那是我便想,你才是我的启明星。
可你又骤然如初,我苦不堪言。而后我便一直守在你身边,舞勺之时你又清明,那时我至舞象便教你射御。”
谢观舒情到深处,倒还声泪俱下。
萧启明一把抱住抵他在窗边矮桌,只说:“我现在这里,不走了不走了。”
可他哽咽压声:“我们三段缘分都骤然崩殂,你叫我怎能不心疼?我只想惜你爱你,若是有佛祖显灵,我只求今生你不要黯淡无光,要永远皎洁。”
萧启明贴着他脸一直蹭着,往窗外目光一紧。
对他欣喜说:“你看窗外有菩萨佛陀听到你的声音,我是不会走的,”对上他眼含光明,又说:“我许六郎你将一生平安顺遂,与我同伴余生。”
谢观舒虽哽咽却未落泪。
他笑看他,只想:我是大将军,什么刀枪棍棒伤的口子再深,我都不会落泪,我只会对你含泪隐隐。
收着情绪破开笑,与他同看外面众人搬着塑像。
萧启明抿笑开颜,忽转二人就擦了鼻背,对上眼眸。顿时谢观舒双目怔怔,而他眼中人却乐得耀眼。
“你一直喜欢我?”萧启明靠的更近。
“还是断断续续的喜欢我?”又靠的更近。
“还是怦然心动的喜欢我?”鼻尖碰他故意擦他上唇说。
“我……”谢观舒眼睛近在咫尺的阿明,倒有些不真实哑口。
萧启明越笑越开颜,如同春风吹膨芙蓉花,粉粉嫩嫩的捻着他的花蕊直撩拨他。
他想:这个笨蛋老虎,还是自己主动亲下去吧,要不然等到天荒地老他也只会跟在身边,说些烂掉牙的情话。
“你们的古文我不是很懂,快说。到底怎么喜欢我?”
萧启明含启丹唇,舌润内壁。谢观舒紧张地咽了口水,只吞吞吐吐说:“我…我不是,说了吗阿明?”
萧启明一字一句估计刮着他的心,说:“我只问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那彼此交心,彼此喜欢的人会做什么呢?”
萧启明缓缓抿唇摇首示意。
二人含笑相视唇角,缓缓靠近。
“砰”的一声。
窗外劳夫皆指责那个抬落佛像的人,说:“李老二!你干什么?你要是摔坏了佛像,我们都要连坐!”
众人众说纷纭,颐指气使,胡乱指责。窗后二人听着墙根,倒在咫尺之距,没了情趣。
萧启明先别过脸去,说:“你们这里人人不平等,现出来事都在互相推诿。”
“不过……这声音好像不对。”
砰——!
一座思维菩萨也坠地。
外面人愤愤而起乱语,想要撇清自己的干系。
谢观舒一脸茫然看着他家阿明皱眉苦思,就问:“阿明怎么?有什么我做的不对的?”
萧启明指正:“不是你不对,你很好。是佛像坠地的声音不对,佛像都是铜铸鎏金的吧?”
见面前人又润湿满唇,谢观舒按下起伏只应:“对,皇家的都是铜鎏金,建康以外各州郡大都石窟造像。”
“我告诉你,铜声音落地清脆,而铁落地声音比较浑厚;前一座大佛落地低闷浑厚,后一座小菩萨像是清脆的。我有疑!”抬眸只对说:“你不是说你们前线打仗时很缺铜弩吗?若是建造佛像的铜被人偷换了,那岂不是有大患?”
“…言之有理,可这几日都在安置佛像,我们如何求证?”
萧启明附耳上去,巧送一计。
说完牵着他手说:“走我们同去,”转身又被他顿住,见他那个傻样,萧启明直接一跳抱上他的肩颈,重重碰上了他唇一口。
转去拉着他说:“喜欢这事,我们以后日子还长,我们慢慢论,我们现在顾眼前事。”
谢观舒揉了下被牙碰的轻疼的唇,他在身后笑得汇了四季暖。
跟着只想:喜欢这事,我一直都视为依凭。又抿唇摇首只喃喃:“我的阿明真是让人情不自禁的喜爱。”
转而拉停他,转在他身前拂去他脑后,认真说:“阿明你既要在添一把火,乱中取胜,可总得要个凭据。”
鹅黄窄袖按捺不住萧启明轻快打弄腿的心情,只抬头看他问:“什么?”
谢观舒轻轻护着他的青丝,拽下他发髻下坠的珍珠。
“这个。”
润白圆珠,就如同二人的心紧紧被对方握在手中,又贴着炽热钻进经脉融入全身,万春齐芳,不落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