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置信."怎么可能......"安如海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是一声绝望的咆哮.
“拿下逆贼,勤王护驾!"一声厉喝传来,白玄清与李昊乾各带一队人马一左一右围住了安如海,而安如海身边只剩了十来个家兵,毫无反抗之力.
这些家兵知道恐怕是难逃一死了,索性一个个红了眼睛,咬紧牙关,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俗话说得好:"不怕厉害的,怕不要命的."这要是拼起来,想必损失一定不会小.这一夜宫中已经流太多血了,不该再流了.
李承昀轻叹一气,开口道:"放下兵器吧.朕知道,你们中很多人都受了安如海的蛊惑,认为朕是个昏君,该死.但只要你们放下兵器投降,朕可以饶你们一命,证明给你们看朕到底是不是昏君.你们放心,朕是天子,此话既出,就绝不可能出尔反尔."
这番话显然起了些作用,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神情犹豫.
“你们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吗?错了!你们是在助纣为虐!"李昊乾冷声道.
安如海脸色煞白,怒喝道:"别听他们胡说!他们一派胡言,迷惑尔等!"
“右相可真会颠倒黑白,"白玄清也是冷冷一笑,"到底是谁在迷惑谁?”
“安如海,你还记不记得赵隶炎?若是他还在你身边,朕觉得以他的才智断不会让你败得这样惨."李承昀轻声道.
“你提他做什么?"安如海恼怒交加.
李承昀慢慢地从袖口中抽出了一份奏折:"这是赵隶炎离京前一日给朕上的奏折.这上面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白纸黑字,一字一句,真是吓到朕了.安如海,这上面的事再加上你今日所为,你的项上人头砍上十回都不够!”
现在安如海的脸色活像是见了鬼,但仍负隅顽抗:"口说无凭!你凭什么就说那是赵隶炎写的!"
李承昀不屑一笑:“你拿赵隶炎的老母幼子为胁,逼迫他为你卖命.这些年,他帮你把你府上的账伪装得滴水不漏,你所收的每一笔贿赂都不再府中,而是分散在大唐各地你手下的各处房产中,长安、洛阳、荆州、临沂、扬州,不胜枚举!你官至右相三十余载,共贿赂大小官员万余人,结党营私,官官相护!十三年前,郑州大水洪灾紧随饥荒,你手下的人压着官府的救济银子,高价抛售粮食,你大发了一笔国难财.还有近几年,京城几大案都与你脱不了干系!唉,安如海,这些只是你所作所为中的沧海一粟,你还要朕继续说下去吗?"
安如海惊怒不已,李承昀每说出一个字,安如海便感觉自己的血液凉了一分,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寝宫周围一片死寂.
“咣当!"忽然,一个家兵默默扔下了手中的兵器,缓缓朝着李承昀跪了下来.随后,他们一个一个全都弃剑而跪,安如海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几乎是在一瞬间,几名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安如海摁跪在地绑了起来.
“安如海,你权势滔天,知道自己输在哪吗?"李承昀轻声说,"人心,你丢尽了人心.带走!"
几名侍卫押着面色灰白的安如海离开了.
“至于你们,"李承昀打量着面前跪着的安氏旧人,"白皓成,你将他们编入九门侍卫中,让他们看看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君主."
白皓成有些吃惊,但还是立即应道:"是!"随即吩咐旁边的几名侍卫将人带了下去.李承昀终于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缓着神.
“臣等护驾来迟,望皇上恕罪!"白玄清与李昊乾跪了下来.
“起来吧,你们做得很好了."
“皇上!皇上!"一名御侍遥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跪将在地,"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在东宫闹起来了,闹得可凶了!说是不解了他的禁足,他就血洗东宫!太子殿下手里还胁持着...胁持着三殿下....."
“小允?!"李昊乾声音惶急.
李承昀闻言更是身心大震,立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去东宫!"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
刚进入东宫,李承昀一行人便看见主殿前趋于疯狂的李祇正死死用胳膊夹着李仲允,一把刀架在李仲允的脖子上.
“李祇!你在干什么!把刀放下!"李承昀低声怒喝.
李祇神色黯然地望着李承昀:"父皇,我是你的嫡长子,太子之位只能是我的,你不能废了我,不能把太子之位给李昊乾那个畜牲!"
李承昀被气得一阵头晕目眩:“右相谋反,你有嫌疑,若是日后查明真相与你无关,自然会解了你的禁足!你在这儿发什么疯!"
“你看,父皇,"李祇阴郁一笑,"你只说会解了儿臣的禁足,没说保儿臣的太子之位啊!父皇,你把李昊乾杀了好不好,儿臣就把他放了."说着,刀在李仲允的脖子前晃了晃.
李仲允惊慌无助地望着对面的人,脖子被勒得几乎喘不上气。
李承昀一度被震惊到失语,缓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李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身为一国储君,这种话如何说得出口?连拿手足也当儿戏吗?"
“手足?我可不需要手足,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他们都该死!"李祇的面目近乎扭曲.
“疯了!当真是疯了!你哪里还有半点太子的样子!"
“看来父皇是不打算答应儿臣了,是吗?”李祇的目光更加阴郁了,手上微微用力,刀锋割破了李仲允脖子上的皮肤,丝丝鲜血渗了出来.
“太子殿下!臣弟说过臣弟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什么,你为何执意如此?小允也是你的亲弟弟,平日里你欺负他就算了,如何到现在都不把他的命当作一回事?"李昊乾失声喊道.
“够了!李昊乾!"李祇咆哮道, “你口口声声说不与我争,却凡事都与我争!明明我才是东宫名正言顺的主人,将来君临天下的太子,凭什么凡事都被你压一头!李昊乾,我受够了!"说着李祇又侧头盯向已经完全吓懵的李仲允,“你们不是都在意他吗?那我就拉上他为我陪葬好了!既然你们不想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喝罢,举刀向李仲允颈间挥去.
“李祇!”
众侍卫想冲上前去救,已然是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刻,一道黑影从主殿上方屋檐处斜飞而下,一脚踹在李祇肩膀上,同时猛然将李仲允向旁一拉,避开了刀的攻击.
李祇一下子摔出好远,但手中依旧死死握着刀.李祇怒喝一声,从地上爬起,狂冲过来又要砍李仲允,那人将李仲允护在身后,劈手夺刀,但由于怕伤到身后的李仲允,身体不敢避得太开,虽说又是一脚踹飞了李祇,刀也夺了过来,但还是被刀砍中了胳膊,登时血花四溅.
趁此良机,侍卫们一拥而上,制服住了李祇。
李承昀急忙走过来,揽住了李仲允,他的手在李仲允的肩膀上抖得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李承昀低头瞧见李仲允脖子上的伤口,慌忙用手帕按住了,另一只手不住地抚摸着李仲允的头,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时至此刻,惊吓过度的李仲允才终于在父皇的怀里哭出了声.
“属下护卫不力,使三爷受惊,望三爷、皇上恕罪."那人一手捂着流血的上臂,单膝跪地,低垂着头,正是余庆华。
“无妨,起来吧,余庆华,这些年你没有辜负朕的嘱托.赶紧去找太医处理一下伤口."
“谢皇上。”余庆华站起身,与李仲允那双泪眼朦胧的眼四目相对.
“余庆华......你...你……”李仲允望着余庆华那流血不止的上臂,泣不成声。
“三爷,属下这伤不碍事的,别担心.皇上,三爷后腰处有处伤,属下只是给他简单处理过,皇上让太医好好给三爷看看吧."
“朕知道了,你别耽搁了,赶紧去吧."
“是,属下告退."李仲允望着余庆华离开,内心又是酸涩又是温暖.
“李昊乾,你带李仲允去你母妃宫里暂过一夜,把陈太医叫过去."李承昀的声音听上去极为疲惫.
“是。小允,走吧."
“将李祇囚于宗人府.白皓成,宫里的事你善下后吧."
“是。”
夜色渐渐褪去,东方的曙光已然可见,黎明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