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之前和苏屿合作的商人先知道消息,占了几个外,其余来捧场的都是各县城小富小贵的人家。
这些人正听张大明介绍着,还未有个考量呢,刘家和郑家的大掌柜就同时登苏府门了。
两家是江浦的大商户,来之意都是欲把剩下的全部未占的包圆。
刚好赶巧了,一块到的。
他们在各县城都有自己的商铺,连租铺子的钱都可以省了,那几个人一瞧,也就不欲争了,纷纷离去让贤。
有些生意还得这些大商户照顾着呢,不好得罪。
两家势均力敌,却意外地好说话,什么条件问都不问一口答应着,最后两家决定平分,一家得了六个。
苏屿知道,这是巴结齐珩呢。
不过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占了别人多大便宜,你情我愿的事,又没缺东少西,她提供成衣他们卖,都是一样的。
但和这种大商户合作,往往会生出不少倾羡之意,毕竟人家生意遍江南,不用担心商铺的经营问题,只要不赔就是赚了。
于苏屿来说,也更是一层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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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浦县的大集市主要有两个,东市命名为瑞气东来,西市命名为福运亨通,分别有两个很大的牌坊树立在进集市之口,上书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从这牌坊进去就是集市,比之长乐镇规矩了许多,集市几个街也基本分区而治。
若是安静不嘈杂,那就是文墨飘香的卖书之地了,若是玲琅满目都是玉器,这便是珠光宝气的卖玉器之地了,亦有锦绣华章的卖衣裳之地,茶香四溢的卖茶叶之地等等。
苏屿接下来要做的,不仅仅是扩大长乐镇的成衣工坊和扩大招缝人那么简单,她需要在江浦县新开一个成衣工坊,再招一批县城的缝人。
由长乐镇出几个缝人,派遣到江浦县教会这些新人,教的这些时日,吃住全包,亦有补贴。
以现在每日的成衣产出量推算,各县镇真正开始经营的时候,将会赶制不出,供不应求会耽误售卖。
耽误赚钱的事怎么能往后拖呢?这事需要尽快落实。
亦需要招两三个会改制衣裳样式之人,懂绘画,懂搭配,能设计出独属于金裳阁的衣服。
她们需要会将布料的样式,纹样,色彩,织绣巧妙地安排到衣服上,既不能哗众取宠,亦不能落入俗套,还要新颖吸引人。
在这些都具备的情况下,又是个缝人当然最好,不是也无妨,和缝人商量着来亦可行,就如同她和罗氏一样。
这般能人真不好找,却不曾想消息刚一放出,竟真有人揭榜。
来找的第一个人是长乐镇凤禹坊卖字画的广永丰,他本是去齐家给齐珩送钱的。
是上次和齐珩谈好的画像买卖,齐珩中解元,他把那画像卖给学子,小赚了一笔钱。
但罗氏不信不收,自家儿子看起来不像能做这事的模样,她知他虽节俭但抄书写官文之类也赚了不少,手里有钱。
广永丰也是个实诚的,专门搭了牛车去县城给齐珩送钱。
这不,好生意就来了。
金裳阁在县城的招工刚发,消息尚未传到镇上,广永丰刚至江浦县看到张贴的招工内容就发现了好营生。
一月出六七个款式,岂不是四五天一个就可以?而且灵感不足的时候可以适当放宽些,简直不要太自在,时间既然空闲,他依旧还能靠着作画陶冶情操,再赚一笔钱,何乐而不为?
苏屿却果断拒绝着,“男子?我这是女子衫裙,不主做男子衣裳,不要你。”
“你这姑娘,怎的歧视男人?”广永丰见苏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一时不由得愤然而起,竟敢小瞧我,虽比不上大画师,却也是形神具象。
“那又如何?”苏屿蹙了眉问:“你有何长处没有?”
广永丰咬咬牙,“画给你看就是了。”
“不若就以我身上这一身为参考,你作画改良,一个时辰,若让我满意,我便留下你,如何?”
苏屿见他如此自信,虽说男子不比女子,不过她也不是武断之人,给他个机会算了。
广永丰笑两声,大话出口,“哎怎会用一个时辰?半个时辰足矣,掌柜的你瞧好吧。”
现在苏屿身上穿的,浅蓝色交领里衣,袖口是窄袖,很方便,百褶裙和圆领外衫是同色系,很简约,几乎没有什么特色。
从前于京城,苏屿无忧无虑,也爱穿些娇粉嫩黄符合年纪的衣衫,再配上饰品,腕摇金钏响,步转玉环鸣。
而自来江南,苏屿穿着就以简单稳重为主了,既当了掌柜的身份,和人谈生意就需外在撑些场面。
如今她穿衣,颜色都以雅淡为主,偶尔居家时着浅青绿蓝衣衫,那是她喜爱的颜色,只是被刘婉微的两个婢女带的有些视觉疲劳后也很少再穿。
在广永丰视线扫过来的时候苏屿站起外,其余时间是坐下等着看他是否有真本事。
不到半个时辰,苏屿接过画稿,看了几处就不由地开始称赞,直叹自己眼拙不识金玉。
广永丰将圆领改为了方领,这样看上去,可以确保肩颈处有足够的留白,视觉上能拉长脖子,显得苗条,又将窄袖改成了微微灯笼袖,显得手腕纤细秀气,而百褶裙改成了马面裙,两侧增添了飘片挂饰,更显灵动符合少女的烂漫。
为了增添些特别,他还画了后背,在后加了个珠链挂饰。
这个小细节很吸引苏屿的注意,她原先就想着如果做大点的荷包装小东西,如何和衣服搭配而不突兀。
苏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广永丰。
他点点头,觉得可以一试,“我在设计衣服画稿的时候,也可以将我觉得适合搭配的配饰画出来,比如什么颜色的香囊,飘片,佩带,亦或者钗环。”
苏屿眉心一动,夸耀着,“这样的话,在宣传时亦有搭配图可参照,你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广永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知如何回应。
苏屿第一次在一个男的脸上看到了娇羞,有些难言。
而广永丰算半个画痴,此刻想破了脑袋终于想起一个,“被这般夸赞,我着实想不起如何报答,这会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
苏屿疑惑道:“随口一句,还用着报答?有何可报答的。”这话太重了,然后她招呼着月见上茶水。
除了这些与生意有关的,二人还聊了广永丰的工钱问题,此刻已口干舌燥。
“齐老爷还欠我一次画像呢,原先我预备着画得凶狠些,过年的时候卖给大家挂门上,祛害避邪,想他英勇打陆横的架势就发生在咱小镇,不比神荼郁垒更畅销些?此刻我却有了新主意。”
苏屿乐不可支,想起齐珩一直冷峻的模样,如果画成呲牙咧嘴地凶恶模样挂门上,就觉得好笑不已。
如果广永丰真卖,她定要买上个百余幅,苏府每个门都要贴上,各个县镇的金裳阁也要贴上,对了还有齐家,想着想着苏屿就笑出声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齐珩是个什么模样!
“齐老爷本就风神俊逸,此刻想着不若照常画。我到时也给您画一个,画得喜庆些。待到过年时,金童玉女凑一对年画。”
说着说着广永丰便拍掌自鸣得意。
“总把新桃换旧符妙啊妙哉,生儿肖齐老爷,生女肖苏掌柜,简直人间喜乐事,必比单画畅销得紧!此画一卖,姑娘必在江南家喻户晓!到时有利我分您三成,不,四成如何?”
这厢可真是谢谢您了!苏屿笑着的脸慢慢僵住,加大了声音找理由拒绝着道:“不用!我不缺钱!”
确定是报答不是报复吗?
*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桑宁已经不满了很长时间了。
菊花傲霜怒放,明日的赏菊会,屿姐姐和阿兄都能去,偏生她不能去,县令夫人办赏菊会,有一方面是联系和交际的意思,也是适龄男女相看的好日子,否则也不会选择学子们休息的时日举办,而桑宁年龄太小。
“食不言寝不语。”齐珩淡淡抬眼,让她不要说话了,今天听得太多,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阿兄还说呢。”桑宁用筷子戳戳米饭不满。
她看到饭桌中间的两小碟糕点,又想到了什么,冲着苏屿一脸哀怨控诉着齐珩。
“屿姐姐你知道吗?今日幸亏我下学早,马车一刻不停就回来了,还好我撞见了。我阿兄他拎着两份包好的点心,一份留在桌上了,另一份他要带进自己屋里藏起来想偷吃,你看你看,他那份多了糖酥玫瑰饼,枣泥方酥,还有这个,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兔子,就都只有一块,这些我都没见过,他就不给我们两个吃。”
闻言苏屿差点没憋住笑,她幽幽地看了齐珩一眼,露馅了吧。
齐珩感受到了苏屿的目光,脸有些发热,下意识蹙眉一瞬,“别胡说,吃你的饭。”
“哪是我胡说,阿兄小气鬼。”
桑宁这次占理,齐珩被抓个现行,解释不得,苏屿笑够了帮他解围。
“明日酉时初结束了,姐姐带你去茶楼听书如何,听说聚茶源上了新点心,蝴蝶酥,像蝴蝶一样哎,我没见过,肯定又好看又好吃,我们两个去好不好,不带你阿兄。”
“好!”桑宁重重点了两下头,小眼白了她阿兄一眼,乖乖吃饭了。
齐珩觉得自己很冤枉,他看了苏屿一眼,不过他会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