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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假事真冤仍乱语,一览无余将眼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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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今的县官曾在副宰相之列,听来也真是得罪了别人,而皇帝转信了对面的说辞,漆濯虞更因此遭贬。

只不晓得怎么就给度鹤繁知道了,这等事情对久居云间的仙人而言,不过行道走蚁,平时连注意到都不容易。何况天上这位取微真君是何等人物,看他素日里的行事作风,是怎么也不能因为这点凡人之小事,就专程低下头来看的,还凑得这样近,是要做甚,总不会是太闲了。

人也跑了,问也不答,管他呢。

这院子不大不小,进出个一回两回,莫悬就熟悉起来。

直走进去望望,主人家喊他坐下,自己却去了屋子里。莫悬看着秋青白脸上挂笑走进去,出来时手上又捏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看来是糕点之类的东西,想起上回的山药糕,才子对朋友总是这样好。

“你吃吗?”他举袋说到。

莫悬现下只挂心着那位肖公子,其他的一概无甚感觉,直说到:“我不用。”

却看到秋青白一抿嘴,又似乎只是下唇轻颤了一下,动作转瞬,不易察觉,莫悬便若寻常收起了它,又听秋青白接着问:“你真的不吃吗?”

这一问——语气可就不寻常了,是疑问里带着浅浅委屈,一点失望中还有别样期待,是遇见才子以来的第一回,不能再难得。

“真的。”莫悬这样回答,夹着点儿挑逗的意思,只盼着才子再用那语气问他些什么。

可是才子仿佛冥冥中熄了火,被莫悬这一而再的拒绝屏退了朋友间分享的欲望,也不知道他是刚刚有这样的想法,还是一早就等着时机。

莫悬说了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对待秋青白呢。

秋青白定是准备好了要分享,才有这“笑着拿糕点出来分享”的后续。莫说他尚不知晓袋里是什么,这样笔直的拒绝也太伤人心……莫悬都干了什么!

眼看着秋青白笑转了身,捏一捏手上糕点,好似连着那笑也要收回去,莫悬当真急中有愧了,赶忙伸手将他拦住,直愣着脸一时间没想到如何是好。

要说还有甚挽救的办法,也只有转而收下他的分享了,莫悬尴尬一笑:“哦不对不对!青白,我好像是有点饿了……要不……”

这笨办法。

他指了指秋青白手上袋子,对面便立时会意,递了那一袋糕点过来,两人横向了院侧的小桌,品茶吃糕去。

热闹没看够,倒还算能循着热闹深究,莫悬掐盏,总也不知道怎么问是好,一来是为别人的过去事,打听的人不就长舌了,二来要是直接问,两人之间的闲谈就成了议论,莫悬平日里看不起这样的做派,此刻要问出口,他都得笑话他自己。

纠结好久,想起自己本来不是那么好的人,问了也不会耽误了继续做人,却是对着这么好的朋友问个一次两次,不就败了形象,左右都不太想就这样问,如何是好。

秋青白看着他,是温盏新茶抛诸脑后,掌中水汽散成了心事别扭,半晌没出一句,安静了太多。遂问:“阿悬在想什么?怎么叹气了,还皱眉成这样?”

“青白,我听那个刘记老板说肖公子甚多不好,你知道他的事吗?”再多纠结还是敌不过满心人欲,长舌一问终究脱口而出,怕是才子随后对他改观,莫悬也只能认了这桩惨事。

“知道的,漆大人为他翻案之时,我去看过。”秋青白回他,语色平常。

看来这问句还不至于令才子反感他,那不如再问一句,委婉些就是了:“那你能给我讲讲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误会,都翻案了,还有这么多人……不喜欢他?”

“嗯,可以长话短说吗?”

“对,长话短说,我晚上要回清明殿,说长了可就回不去了!”

这方春叶新熟,沐雨清风便叫它凭着悄悄春雨势,从那好景高梢上挣了下来,屋檐没能勾住它,就这样落在地上,画外人走过去拾起。

它自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落下来,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要被拾起,只是事情已然如此,再如何不明白也只有这样,没有路径去扭转了。

“阿悬你看,好些叶子都掉早了。”秋青白两指拈着它,它仍像在树上时那样,被外物催着频频摇摆。

“对呀,这不是很常见吗?”

确然,春天总能见到这样的景象,落下来的叶子大多比别的更快成熟,更加标志出众。莫悬喜欢在春日里散步,每回都不忍心碰到它们,他觉得可惜,这么好的叶子,为了什么要让它们早早就落下。

述者也说很常见,肖一览同这片叶子一样年轻的时候,春风雨势如常,好景高梢如常,他已是这棵树上最标志的一片,放眼摇摇华影,望尘莫及。

那是七年前了,青年才子肖伯礼称他学业已成,这一年的春闱于是备受关注。

述者恰来,街头巷尾纷纷传论,说三元之内必有肖伯礼一席,至于后来平步青云为官做宰,夸谈者嫉妒者不知多少。

果然,肖伯礼一试中了解元,从此能门楣光耀。

却不巧,他家中老父高兴过了头,突发急症,肖伯礼在家为父侍疾,幸得邻里想帮,后无大碍。

同年,皇帝命东府布令,什么贪官污吏、背耻勾结之流,通通都要揪出来,一为征民意,而不在体其情,所以乡人百姓们说什么,东府就信什么,如若说话的人说了谎话,事实便必定被埋没。东府的指令无人不听,地方只会照着指令办事,要以民意为先,其人受了诬告,更指望不上有谁能替自己申冤。

正是在这关节,黑心商人操纵粮市以牟巨利,乡民叫苦不迭。

谣言每每不知何来,是肖伯礼前途大好,人传他勾结了黑心钱,以利职之便。

一时之间,漫天风言。

于是肖伯礼遭判了六年牢狱,去年春才被放出来。

他该是想着回家的,人在牢中长久畏光,蓬头垢面,脸色惨白,路过众考生急于看榜,碰见了他纷纷避让,他只能撑着弱身病体慢慢爬回去。

只说“家却不是家”。数年的牢狱生活,使肖伯礼不再年少,父亲母亲因为他无法光耀门楣,对唯一的孩子深恶痛绝,未婚妻子多年来即使改嫁也遭受诟病。

述者却不知道肖伯礼是如何活了下来,直到半年之前,漆濯虞上任县官,肖伯礼才被平反,从此更名为肖一览,无欺无瞒,一览无余。

后来就是莫悬所知道的,肖一览受了县官的扶持,重新振作,自立门户做起了饭馆生意。

也是七年前,师父说“人心长久却短瞬”,莫悬不曾明白,如今故事中人行为诸般堕落,想来就是这个意思。

这热闹声势浩大,不太好瞧,述者有事路过,不想听外头的传言,于是挤了进去,全程看完,颇有感悟。

七年,着实太久。

秋青白将那落叶收入袖子里,慢悠悠笑着坐了回来。莫悬直到今天才发现,秋青白讲话的时候不爱走动,总是看看天,再看看人,神情语色都是无比平静,仿佛天大的事都在他言语间被无形消去了。

也仿佛一阵风经过郁郁松林,风止时有松香沁入白浮,而露水松针只是轻摇,再观松林,从来色浓如墨。

“其中事理心情,都已过去。”他道。

事涉理,情涉心,多年错乱犹似如此,如今只有讨不讨公道,诉不诉委屈,剩下的都已经过去。

春日落叶这才知道,自己还是得被拾起,即便迎雨梢头上不去了,至少不能久久留在地上,不能看不到自己。

“对,都过去了,只要人还活着,其他都不算什么,活着就好。”莫悬应声。

活着就好,用莫悬这双眼睛看,是人世不公全没落在自己身上,堪能体悟到其中最浅显的一层,不加思考便用上这一句,前人经万事得来的道理,最不至于错。

两人对坐着,午后到傍晚,东头刚聊起来,又是一句话扯到了西头,好似谈天说地交心几番,越是无穷无尽之时,人间光色也越发不等人。

莫悬扳着院门走出来,春暮时刻斜照的日光轻洒到他脸上,恍惚一瞬,似乎秋青白已陪他度过了百十年光阴,好友之间无需再多告别,你知道我明日会来,我知道你会在此等,一如往常,无比足够。

拐出那条短巷子,一见驻足之人纷纷侧头,莫悬便觉不妙。

他装作若无其事般抬头扫视一圈,只用下行的余光瞥着,再多走两步,群人果然又指点了起来。

莫悬在一旁逛着,立时整合出来:县令以前是大官,准是没干什么好事才教皇帝贬到我们这儿,这几天我就看见他跟那秋青白勾搭在一起,不会又要干什么害人的事?

近来处处都是这类无端猜测,要隔断它们,莫悬却不知道从何做起,只有一人一张嘴,边解释边劝诫了。

清明云间,不晓得清明殿又从哪里借来了人手,里里外外全是打扫过的痕迹。莫悬便横手拦住了路过的文秀,问:“所为何事?”

文秀答:“说是人朝要更迭,师爹这下有的忙了,要紧着些腾位置,不然等到了时候又慌又乱的。”

原来凡间又一改朝换代,想不到多少条性命换的来多少年太平,这样的交换实属残忍。

他只往绿瓦亭走,低头刚走了没两步,直被人信声怪气的叫住:“哦,莫悬呀,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接着陪你那位秋公子,回家倒是回的勤快。”

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是谁。

莫悬转身,明知尴尬,故意挠头:“取微真君又说的什么笑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度鹤繁显然来了意思,看热闹似的揭露道:“诶!你听不懂?怪了——合着你过去这几年盯的不是那位秋公子,还另有其人?错了错了,一定是他,你这一口一个‘青白’,叫的亲热,也没见你这么叫你师弟呀。按说你那个隐骨天生如此,应当与你有所感应才对,那既然有感应,你肯定很快能找到,找到了你不拿回来,可不就是盯着的吗?怎会有错啊!”

别说了!别说了。

条分理析的,你们取微殿还真知道这么多。这样的事情从他度鹤繁嘴里说出来,不就跟莫悬上回正义检举他是一个意思,莫非他一早就知道了,也一早就谋划着报仇?

等到莫悬快要忘记自己干过这么一件事,心里再也不觉得对不起他了,他就挑这样一个好日子,措不及防讲上几句——这就是他的报复吗。

老天,要这样吗。

莫悬可是连自己都瞒的很好呢,他究竟从哪里知道的。

“啊?是吗?”他已然想不到要说些什么,也不太清楚此刻脸上滚烫的感觉是为了什么,只剩下这本能的、最简单的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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