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飞后知后觉，有些犹豫道:“你不会是在说幻西不见了吧？”
曲傲侠晦气地吐了一口气，“不是他那还有什么不见了。”
翱飞震惊地看向了非瑜，忽然间抓起了非瑜的手，道:“你怎么会知道他……”
非瑜摸了摸线条，道:“他说了。”
“啊？”
非瑜思考了一下，道:“准确来说，不完全是他。”
曲傲侠看他们两人眉来眼去，心里不爽极了，“你们能不能别打哑谜！”
非瑜无动于衷，一脸我已经把答案说出来的模样，看得曲傲侠想打人。
“我知道了！”翱飞突然叫了一声。
曲傲侠烦躁地皱了皱眉，“你知道什么了。”
“是腿！幻西是瘸子！”翱飞激动地看向非瑜，见非瑜没有反驳，这才继续道:“幻西自己说了他需要一双腿，而他自己又有幻想症，假设他对自己失去之物有幻想，那他失去了腿会幻想自己有腿，那些线条虽然很杂乱，但现在想想其实很像人腿的根筋分布，他画的东西一定就是他想拥有的腿。”
曲傲侠听得眉头皱得更深，“你们真的认为墙壁上的画是他自己画的？”
“墙壁上的画很高，至少要有我这样的身高才能画到最高点，他一个小孩，加上又是一个瘸子，站也站不住，怎么可能画那么高。”
“这就是关键点。”，非瑜道：“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副本分白天黑夜。”
翱飞大悟般点了点头，“对，许巍说过，幻西和病历本是一起出现在黑夜，病人也是在黑夜消失。也就是说白天是正常世界，而黑夜发生的事会不合现实逻辑。”
非瑜给予翱飞一个肯定的眼神，现在的翱飞很投入，大概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现在居然在和其他人参与谈论剧情，或许他的潜意识没有忘记在还没有成为“闲杂人员”之前，他也是个有想法有思虑的人。
这一莫大的变化让曲翱侠有些惊讶，他本能地想说些反驳的话，可一看到翱飞坚定的眼神，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心底勾起了一段模糊的记忆，便什么都开不了口了。
“所以你之前一直说等，原来是这个意思，只有到了晚上，我们才知道线条的秘密，现在线条是找到了，幻西也找到了，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找病历本，然后再去禁闭室。”
非瑜点了点头，“没错。”
“找病历本有什么用，就是一张白纸，我试过了，根本不是垃圾。”曲傲侠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拿出了一片纸。
“你居然拿到了！”翱飞道。
曲翱侠有点得意，道：“在这个副本里，我是主任的侄子，很容易就能靠近，我一进入就去了主任办公室，一问病历本，主任就拿给我看了，我偷偷撕了一页，每一页都一样，顺便我也问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翱飞睁着一双大眼，水灵灵地看着曲傲侠，这眼神让曲傲侠自尊心得到了满足，莫名地带着敌意看了非瑜一眼。
像是在宣示主权。
非瑜：……
“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玄乎，那病历本只是受白天和黑夜的磁场影响，医院，总会死人，白天呢，阳气足，病历本就会是一张白纸，而到了晚上，阴气重一些，会发生一点灵异事件，病历本上就会出现一些线条，不过不用太紧张，只要把他们全都划掉，就不会出什么事。”
非瑜一边听着，一边拿过病历本，正如曲傲侠所说，病历本上出现了一些透明的线条。
眼内蓝光一现，那些线条居然开始流动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每一个线条流动得毫无规律，杂乱得让非瑜头脑有些爆炸，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置身于密闭的水里，千千万万的线条涌入他的身体内。
“非瑜！”
“非瑜！”
翱飞推了推他，非瑜及时清醒了过来。
“你刚才怎么了？叫你几声了你都没反应？”
非瑜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只是觉得太巧了。”
曲傲侠抱着手臂，“你不会是想说划掉病历本和清洗禁闭室很巧吧。”
非瑜撩起眼皮，笑了一下，道：“看来三个臭皮匠真的可以顶一个诸葛亮。”
曲傲侠切的一声，“这些有什么用，探讨剧情有什么用？这些跟我们要找的垃圾有什么关系？”曲傲侠厌恶地皱了皱眉，倏然他松开了眉，“让我试试这线条就可以结束了。”
把主意打在线条上，翱飞激动地喊了一声，曲傲侠被他这一喊吓了一大跳，说话都弱了几分，“你突然鬼叫什么！”
翱飞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看看这是什么，流动且不变形，这很符合史莱姆的特征，你有多少分能让你这么造作，要是扣完了你不就死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莽撞，垃圾与副本是有关系的，只要找到这个关系，我们就可以找到垃圾。”
曲傲侠真懵逼了。
“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要让我把话讲得明白，好，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觉得你就是一个蠢货！谁进来不是先找线索层层剥开，只有你，一个一个去试，什么都不找，也是你运气好，没把自己试死，但人不可能一直运气好，你要再这么莽撞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翻车！”
“你不仅自己翻车，你还可能会危及其他人一起翻车！”
“请你长点脑子，别拖我们后腿！”
翱飞发泄完之后，整个空气都凝固了。
曲傲侠何曾受到翱飞这般的斥责，以往他才是两人关系的主导者，他说一翱飞都不敢说二，这次破天荒了居然跟他们两人讨论起了副本剧情，明明他完全看不起翱飞的见解。
更何况他通关的特点就是使用清理工具排除目标物，虽然有时候会很慢，但不用费脑也没有副作用，靠着这个手段他才一步又一步爬上了小副本前十八名，怎么可能受一个蠢蛋的三言两语就可随意丢弃，这相当于是在说这十年来都是在做一件错事。
无法忍受，曲傲侠当然是愤怒到无以复加，恨不得现在就把翱飞拖下去撕成碎片，可是……当他看到翱飞倔强的眼神时，他心里充斥着的怒火瞬间冷却到极点，把他脑袋都冻了个不知所措。
这还是翱飞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眼神。
“明明我们刚才都讨论得好好的，你为什么又要一意孤行。”
翱飞眼睛都红了，“对，没错，我是真废物，十年了都还没突破小副本的限制，但是你呢，你以为你自己好的到哪里去吗？你不照样没有突破，就算突破了，你这种方法能在大副本活多久！遇到个厉害的，你整只手废了都换不回来你的命！”
非瑜静静地看向了曲傲侠的手，这一举动激了对方，曲傲侠反手就将手背到了后面，即便这样，也无法隐藏他右手臂隐隐的抖动。
手？
非瑜心里突然有了个疑问。
“你闭嘴！”曲傲侠撕心力竭，“你懂个屁，你没这样的技能你不会知道有多好用，连管理员都承认的技能，你有什么好质疑的，你有什么资格质疑！”
曲傲侠哼的一声吐了一口气，嘴角歪了一下，不屑地瞥了一眼翱飞，往厕所走去了，“不就是个线条，这里有的是，不要你们找到的！”
他的背影隐没在昏黑的阴影中，翱飞早就哭得满脸都是泪，非瑜无意窥探两人的关系，但这一出摆在眼前，明眼人都能见着，他们之间绝非是霸凌者与受害者的单一关系，其中还掺杂了很多复杂的感情。
非瑜不懂，也不想懂，人类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
在他还没有与人类交流时，他只觉得天是天，地是地，接触人类之后，才会发现天有时也是地，地有时也是天。
翱飞哭得厉害，眼泪止不住流下来，非瑜只是在他身旁看着，看着他的眼泪从昏暗的分子中滑下来，在地面上碰撞出水花。
那一刻，他的心有所触动，他好像能够体会到他为什么这么伤心。
人类就是如此，从来不是单一的标准，他们一个个都是复杂的怪物，要去猜，要去耗。
非瑜垂下眼眸，平静的蓝色眼睛中映出了两个墨绿的光点，在瞬息万变间，光点却又逐渐黯淡下来。
“你手上的伤和他有关系吗？”
翱飞哭泣的声音顿了下来，“没有，他的伤是因为他的工具就是这样，而我我是……”他的声音小了下来，“我是因为失误。”
“其实他刚开始的工具不是这个，而是降龙十八掌，是一个偏江湖的工具，可以通过打出无影十八掌，直接拍碎垃圾。”翱飞连忙道，“但后来他在武侠副本158里丢了自己的降龙十八掌，他自己又打造出了一个新的工具。”
“新的工具跟以前的降龙十八掌一样，也是打出无影十八掌直接拍碎，但拍碎的不仅是垃圾，还有他自己的手。虽说他清错垃圾，不会像其他守护者那样会扣除副本生命值，但他的手掌会受到双倍的伤害。”
听后，非瑜眼睛亮了一下，“所以，他不会有被迫退出副本的危险。”
翱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没有，可是对他的身体有伤害，他这种就是自损一千，灭敌五百，他的天赋在手，手坏了不就是天赋坏了，这个清理工具分明就是在毁掉他的天赋。”
非瑜理解翱飞的话。
地球保护中心从来都是靠天赋说话，倘若失去自己的天赋，何谈有清理工具，又何谈留在保护中心，恐怕那个时候只有离开的结果。
但，也没什么可操心。
“你能想到，他也会想到，他一定有解决的方案，不然照他这种不计后果地取样，手早就废了。”
翱飞红着眼，“他有什么方案，就是用获取的生命值治疗自己的手，要是他伤的很严重，就需要更多的生命值，不够的话也还是会出事。”
能看到翱飞眉眼间有很多忧虑，在一百年以前，非瑜就看到过这样的忧虑，他之前以为只有神关心全人类时才会这样的神情，可现在发现，原来也可以为了一个人露出这般深沉的忧虑。
“翱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翱飞吸了吸鼻子，道：“什么？”
非瑜道：“进入副本之后你是不是觉得你手掌的力量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