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兄弟是解开邪神庙疑团的关键,可在节骨眼上突然被抓了,秦妙苏和酆栎心急,很快赶到了县衙,得知孙县令刚审完杨昊,还对他动了刑。
孙县令下堂后得知酆栎在等他,匆忙进了公廨内的议事厅,满脸堆笑道:“什么风把侯爷吹来了?”
酆栎冷凝着脸:“杨昊他犯了何事?听说你对他还用了重刑。”
“嗐,侯爷有所不知,这个杨家大儿好酒,经常在酒肆喝得烂醉,这不,犯下大错了。他和云城的首富的儿子起了冲突,还失手把人打死了,酒肆的老板就是目击证人。可是,杨昊还偏偏嘴硬,死不承认他杀了人,下官碰到这种硬茬,没办法,只好动刑了。”
“可否让我见一见杨昊?”
孙县令的面上闪过一丝异色:“这...侯爷虽有皇上的口谕,可您是奉命查云城的人口失踪案,而本官负责本县的大小民案,于公于理您无权过问此案。再者,您之前和杨氏兄弟也屡有交道,虽算不得相熟,可外头人的嘴杂,到时传出去,恐有损侯爷公正的清誉,下官觉得您还是避嫌的好。”
孙县令虽说得有理,可他态度前后转变很大,酆栎觉得他似乎在刻意阻拦他见杨昊。
但云城的其它案子确实不在他的管辖之内,只得道:“既然如此,此案就交给县令了。不过,本侯还是得提醒一句,”他缓缓抬手指向公堂上高悬的匾额:“明镜高悬四字,既是朝廷期许,亦是万民所望。还望孙县令要秉公处理。”
愣了一瞬,孙县令点头哈腰:“是,是,那是自然,侯爷提点得对。”
从县衙出来,秦妙苏一脸为难的神色:“侯爷觉不觉得杨昊的案子有蹊跷,起初,我对这位县令的印象极好,他生活简单素朴,对民亲切,可我现在怎么觉得,他在针对谷村的人?”
“我和你有同样的感觉,回想起来,甚至觉得那日在街上看到的大爷说他儿子在谷村失踪,说不定也是孙县令特意安排的。”
“那日的事我也觉得奇怪。况且,杨昊他虽性情暴躁了些,可据他弟弟说,他从不好酒,就算是过节或者哪家有喜事,他也不过是略略喝几口。而且杨成还去酒肆问了,有客官看到那日杨昊不过是推了那人几下,后来围上去了许多人,也不知做了些什么,富商的儿子就死了。可是今日,孙县令却全然不提这件事,似乎已经认定了杨昊就是凶手。”
酆栎沉了眸子:“如今看来,县令确有意要置杨昊于死地,可他为何这么做?难道是因为之前结下了仇?”
微一思量,秦妙苏想到了个法子,她将身子歪向他,神秘兮兮一笑道:“侯爷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婉姨家也看到了那种妖艳的花?你知它通常生在何处么?”
酆栎看她凑近,闻到了她身上的一股清甜的香气,不觉喉头滚动一下:“我...不知道。”
“这是个天大的秘密,来,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顿了顿,酆栎依她所说,俯下身子凑近她,感到温热的吐息附在耳上,带来酥麻的刺激感。
说完,秦妙苏冲他得意笑了笑:“这是婉姨告诉我的,所以,明日开审时,我们用这个法子,到时他们双方是个什么心思,便一目了然了。”
“唔...嗯,好。”
秦妙苏见酆栎眼睛越过她看向别处,似乎很心不在焉:“侯爷?听到我说的了么?”
“嗯,听到了,此法甚好,就按你说的办。”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很奇怪,在想什么?秦妙苏看着酆栎匆忙转身的背影,十分疑惑。
翌日,天色微明,云城的县衙外已聚满了围观的百姓,秦妙苏和酆栎也挤在人堆里,等着衙门升堂。
三通鼓响,朱漆大门缓缓洞开,两列皂隶手持水火棍,鱼贯而出,分列公堂两侧。衙前高悬“明镜高悬”的匾额,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威——武——”
低沉浑厚的堂威声如闷雷滚过,孙县令头戴乌纱,身着鸂鶒补服,面容肃穆,自后堂转出。他稳步踏上三尺法台,端坐于“清正廉明”的匾额之下,惊堂木一拍——
“升堂!”
“带人犯!”班头一声大喝,两名衙役押着一名蓬头垢面的男子上堂,正是杨昊。他脚戴镣铐,行走间哗啦作响,被按跪在青石地上。
秦妙苏看到杨昊的衣服上血迹斑斑,走路一瘸一拐,明显是腿部受了重伤。再在围观的人群里斜望过去,发现杨成也在此,正忧心忡忡看着哥哥。
堂下的原告就是云城的富商,颤巍巍捧着状纸,未及开口已泪如雨下。
“大人,此贼害了我儿,人证物证俱在,罪大恶极,请大人一定要为我做主,杀了此人,还我儿公道啊!”
孙县令先验了状纸,又命师爷宣读案由,然后道:“人犯,你可认罪?”
杨昊含血喷出,朝地上啐了一口:“我是被冤枉的,死也不认罪。”
“好好好,硬气是不是?来人,打他二十杖,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皂隶得令,拽起杨昊就要打。
秦妙苏见杨昊已经伤痕累累,再打二十大杖,怕是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她昨日想出的法子恰好在这时可以用了。
正在大家心悬杨昊的命运时,忽然听到女子的尖声叫喊。
众人望去,见是一个外表秀丽的女子,可不知着了什么魔,双目圆睁,表情惊恐,双手拉扯自己的头发,珠花掉了一地。
秦妙苏也不顾他人惊异的目光,大喊大叫:“邪神饶命,邪神饶命啊!”
虽然昨日她告诉自己这个法子时,酆栎觉得可行。可真看到,还是让他要惊掉下巴。
呃...这还是平日那个淑丽可人的女子么?他有点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孙县令看到秦妙苏突然变得癫狂,一时愣住了,接着又看到她疯疯癫癫闯进大堂,朝他磕头下拜:“求邪神饶命,求邪神饶命,我没有拿你的金子啊,你看,你的金子都在,分文未少,都在的。”
说完,她做出捧着什么东西的样子,祈求的目光看着孙县令。
“金子...”孙县令听到这个词腾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秦妙苏面前:“夫人,你看到金子了?”
秦妙苏抱住头,很惶恐的样子:“不不,邪神大人,我没有拿,我真的没有拿。”
“不怕,我不怪你,告诉我,您看到金子在哪里?”
“我看到...”
“够了!”从人群里传出一声大呵斩断了他们的话,杨成走过来扶起秦妙苏:“夫人她中邪了,需要尽早治疗,大人难道不顾及侯夫人的命,而是关切别的莫须有的事吗?”
这时,酆栎也急步走过来:“孙县令,抱歉,内子不知怎么了,突然变成了这样,惊扰到办案了。”
孙县令摆摆手:“无事无事,案子也不急于这一时,您先带她走吧。”
酆栎正欲带秦妙苏走,又听孙县令问道:“不知下官可否和侯爷同去呢?尊夫人在下官治下受此大难,我若不去,实在是于心有愧。”
“不必了,内子平日胆子小,又不知因何中了邪,怕是做法时不喜有外人在,我守着就行。”说着,他轻轻将秦妙苏揽入怀里,摸了摸她的秀发,露出痛心的模样。
围观的人群里有不少女子,见这男子生得剑眉星目、气度不凡,此刻却丝毫不顾体面,当众将疯癫的妻子紧紧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妻子散乱的鬓发,眼中怜惜之情溢于言表,这般温柔体贴的模样,直教人看得好生羡慕。
几个年轻媳妇红着脸掐了把身旁的丈夫,压低声音嗔怪道:“瞧瞧人家郎君,这才叫知冷知热!哪像你这根木头,连句体己话都不会说!"
秦妙苏平日里耳朵也灵,这些话自然都听到了。她不动声色又往酆栎怀中贴紧了几分,纤纤玉指攥住他的衣襟,整个人如挂在了他身上。那姿态既透着几分娇蛮,又显出十分的依赖,倒像是故意要教旁人看个真切似的。
“哎呀,夫君,我头好疼。”
“我带你走。”
出了县衙,酆栎带着秦妙苏还没走几步,杨成就追了上来。
他看看神志不清的秦妙苏,问道:“侯爷打算带令夫人去哪驱邪?”
酆栎睨他一眼:“这与你何干?你现下不应该要担忧兄长的安危么?”
神色微微露出尴尬,但很快,杨成就恢复了往常云淡风轻的样子:“兄长的事自然要管,可我刚刚听到令夫人说到了金子,很久以前我们村上也出了一桩中邪的事,正是口中念叨说在哪看到了数不尽的黄金。那人邪毒侵体,危在旦夕,我是怕夫人也...”
“那依你说,要如何是好?”
“我们谷村有一位大祭司,因相貌怪异,大家都称她为丑婆。虽她生得不好看,可很有本事,每每村里发生怪事,她都能攘除邪祟。若信得过,我带你们去找她,保准能治好夫人。”
酆栎沉吟片刻才道:“内子身子弱,经不起折腾,需要尽快医治,那就有劳您带路了。”
“跟我来。”